枕間憐嬌(重生) 第18節
她們二人下馬車的時候,并未引起周遭人的注意,因著今日人實在是太多了。 這小巷子本頗為僻靜,地上鋪著青石板,兩邊路壁上爬著翠綠的爬山虎,但現在卻被堵得水泄不通。 李現之打頭,他后面是七八個錦衣華服的公子,這七八個公子又帶了小廝奴仆,將這小巷結結實實的堵起來了。 馬車夫一臉驚詫,匆匆下來交涉,而馬車里面的人—— 馬車里面的人渾然不知外面的聲音。 時雨的馬車很大,里面的地面鋪著波斯地毯,后方放著一張床,左邊有窗,中間的地毯上有桌,桌上擺著茶盞,一旁還燃著熏香。 每一個駕車夫都有一手好手藝,叫“過彎不撒茶、停馬不散香”,說的就是這杯里的茶水都不會晃,香的煙霧都不會散。 但此時,茶杯倒了,香爐也被撞飛了,煙霧繚繞間,兩道身影—— —— 一刻鐘前,陸無為踏上了這輛馬車,由著時雨送他回公子苑。 陸無為已經上過一次這輛車了,再上來,還是覺得處處金玉奢靡,他跪坐在桌邊左側,時雨跪坐在桌邊右側,兩人初初時還是好好說話的,多是時雨問,陸無為答,只是說著說著,時雨便不斷地往陸無為身邊兒湊。 她對陸無為太好奇了,跟陸無為有關的所有事情都要問,比如陸無為幼時跟誰練舞,在村子里可有玩兒的好的同伴,陸無為喜歡什么,又或者他討厭什么,有什么親人,又有什么朋友。 她什么都想問,什么都想知道,人也漸漸從對面挪到了陸無為的身旁。 陸無為端端正正的跪坐著,手里拿著一杯茶,他不看時雨,只是偶爾應兩聲。 可是時雨不滿意,她想知道更多陸無為的事情,有關于陸無為的,她都想知道,所以她像是個黏人的妖精一樣,貼在他身邊,近距離的望著他的臉,問:“陸無為,你在想什么呢?” 少女的氣息如蘭如夢,從耳側落到面上,陸無為望著他手中的茶,茶水里倒映著他漾著野欲的臉。 “到何處了?”陸無為起身,似乎是想直接逃下馬車。 時雨能讓他跑嗎! 她花了那么多錢,難道還能白花了嗎! 她當即一挺身,用肩肘和自己的半邊身子死死地壓在陸無為的身上,與他道:“你再不說,我可要親你啦?!?/br> 說話間,她的臉已經貼在了陸無為的面龐,不過幾寸距離。 時雨知曉陸無為這人傲氣,不喜被她碰觸,她旁的法子也沒有,只能以此來嚇唬陸無為。 陸無為依舊不動,只是似乎很討厭她似的,喉結上下滾動,閉目忍耐,聲線嘶啞的道:“別胡鬧?!?/br> 時雨直接伸出手指去扒拉他的眼皮,讓他睜眼。 他生了一副極漂亮的瑞鳳眼,黑眸若夜空寒星,瞧人的時候,透著一股清冷冷的寒霜勁兒,臉上沒什么表情,瞧著像是個極難招惹、拉攏的人,但他的臉面卻是滾熱的,只伸手一摸,就能感受到那種男子的血熱勁兒,騰騰的往外冒。 他不言語,只靜靜地看著時雨。 陸無為是鎖在籠子中的困獸,而她已經親手卸下了最后一層鎖。 困獸要撲出來了。 當時他們倆離的極近,馬車內雖有窗,但外面天色已暗了,馬車內也沒掌燈,四周便是一片昏暗,陸無為端端正正的跪坐,時雨則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兩人目光不過咫尺間。 蜜色的面,素白的手,滾熱的男子胸膛,柔弱的腰肢,暗潮在昏暗的馬車間翻涌,被陸無為一點點壓下。 時雨渾然不知。 她依舊在大放厥詞。 “我問你話呢,你再不說,我要親你啦?!彼稽c點逼近陸無為的臉,她大概是篤定陸無為討厭她,會躲,所以越發肆無忌憚,張口就是一陣言語羞辱,嬌嬌軟軟的囂張發言:“我要親你的臉啦,被我親了之后,你可就不清白了,是被我蓋章了的人啦,到時候也沒有旁的小姑娘會要你啦,陸無為,瞧瞧你這小嘴兒,抿著干什么?是不是勾.引我?你——” 她的臉在昏暗的馬車中泛著瑩潤的光,越貼越近,嫣紅的唇瓣離他咫尺之間。 陸無為沒躲,沒動,渾身緊繃成了一塊被燒灼的鐵,時雨覺得他熱的都有些駭人了,特別是看著她的目光,那樣冷沉沉的,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時雨莫名的有些怕,她心想,可別把陸無為逼急了,這人要是翻臉,直接把她脖子給扭了怎么辦? 時雨微慫的想收回手。 而就在這個時候,馬車驟然急剎。 時雨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前撞去,猛然貼上了陸無為的唇瓣。 她以為陸無為會將她推開,喉頭都溢出一聲驚哼,但實際上并沒有。 在她吻上的那一刻,陸無為像是脫籠而出的困獸,驟然強勢翻身將她壓下,與她一起撞翻矮桌,茶盞香爐滾落間,有猛獸兇悍的掠奪她的呼吸,不講章法的啃咬吮吸。 昏暗的馬車里,女子兩只纖細的手骨被火熱的大掌握住,后背頂在馬車壁上,以一個無法逃脫的姿態被摁住,香霧四散,空氣中透著火熱的、逼人的曖昧氣息,男子粗重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在時雨的耳畔炸開,震耳欲聾。 她像是要被人吞了,含進胸膛里,卷進腰腹里,失去所有力氣,變成被品嘗的美味羔羊,除了嗚咽與求饒外,做不出任何旁的回應。 可偏偏,這四周還不消停,馬車外竟有人在砸車門。 “時雨!”李現之的聲音憤怒的從車門外傳來:“你這一日都去何處廝混了!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未婚夫!給我開車門!” 第23章 解除婚約 狗血撕逼捉人盛宴大戲 李現之追妻 時雨的思緒還是混沌的。 天地在旋轉, 云間的星星墜下來,落到了陸無為的眼睛里,呼吸交融間,她似是嗅到了麻醉散一般, 骨rou都要跟著一起軟下來了。 偏生陸無為不?是。 他?好?似越來越燙, 隔著兩層薄薄的紗衣, 都要將她燒灼了。 她望著陸無為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和那?雙鋒銳兇狠的眼眸,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是怎么?親上的? 她好?似只是撞過來了而已,陸無為那?么?討厭她,該是推開她的, 怎么?便兩人糾纏不?止了呢? 她那?雙杏眼瞪大了, 呆愣愣的瞧著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衣領扯開了些, 露出嫩嬌瑩潤的肩,在昏暗中泛著白凌凌的光澤, 臉蛋被陸無為的指骨壓著, 擠出來rou乎乎的一小團,顯得格外嬌憨,卻偏生又?透著一種純潔的色氣?來,越是懵懂困頓, 越是毫無防備,越叫人想捏哭她。 揉亂她如?綢緞般亮順的頭發, 搓紅軟綿綿、rou彈彈的臉蛋, 把玩她糯米團子一樣、白中泛粉的腳趾,直到她哭出聲來。 而時雨眼中的驚訝與馬車壁外的呼聲似是喚醒了陸無為, 陸無為在短暫的沉迷后,驟然?清醒過來。 他?的脖頸上都迸出青筋,一點?一點?退后,高大的影子從時雨面前漸漸挪開,時雨看見他?隱忍的偏過頭,道:“時姑娘,且自重?!?/br> 時雨被吻的混混沌沌,腰背都一陣麻意,經由陸無為這么?一提醒,便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剛才確實是她非要親的,只好?聲線發軟的回:“對?、對?不?住?!?/br> 她雖說是花了錢,想親可以隨便親的,但陸無為剛才兇神惡煞的模樣讓她有些怕,原先那?些囂張的氣?焰都被壓下去了,莫名其妙的就開始賠禮。 馬車內的氛圍古怪極了。 時雨還縮在馬車角落里,她身上還殘留著陸無為的溫度,手骨還被他?摁的發酸,陸無為背對?著她,正單手將剛才被撞翻的矮桌撐起來。 他?的脊背緊繃,眼尾低垂,額頭與脖頸上都有薄薄的青筋在跳,寬大的手掌一撐一抬,便將那?矮桌抬起來,矮桌“砰”的一聲,被重新立好?,香爐與茶盞滾落在一旁,他?似是沒有余力去撿了,只向后一靠,后腦與肩脊靠著馬車壁,閉著眼,高昂著頭,聲線嘶啞的道:“外面的人要闖進來了,你的,未婚夫?!?/br> 昏暗的車廂里,他?的半張側臉棱角分明,有一滴汗順著他?的側臉滾下來,隱匿在胸前衣衫,粉色的艷俗紗衣裹著強健勃勃的身體,在此刻透出幾分野蠻旖旎的香艷意味,直刺入時雨的眼。 時雨離他?現在有三步遠,但她卻仿佛又?聽到了陸無為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砰砰的撞著她的耳鼓。 時雨覺得有點?糟糕了。 說不?清怎么?回事,她突然?有點?不?敢看陸無為的臉了。 “時雨?!币娝?,陸無為又?沉聲道:“你的,未婚夫,要進來了?!?/br> 陸無為的語調平緩,聽不?出什么?喜怒,但未婚夫那?三個字咬的很準,讓時雨莫名的打了個激靈。 他?似是有點?生氣?。 “非是我未婚夫,我與他?提了解除婚約,是他?瞧我家勢大,糾纏不?休?!?/br> 時雨想起她之?前跟陸無為說的瞎話?,隱約間竟有點?讀懂了他?冷淡面目之?下的不?滿緣由——她之?前與陸無為說,為了他?退了婚,現在未婚夫又?找上門來了,算怎么?回事? 時雨話?落后,陸無為不?言語了,只靠著馬車側壁不?說話?,但眼角眉梢的冷意卻緩了些,眉頭也不?蹙的那?樣緊了,一副“事已至此,任由時大姑娘安排”的模樣。 這人時常板著一張臉,高不?高興,全憑旁人來猜,時雨與他?相處的稍久了些,竟真的能猜出一二分來了。 “你且藏好??!彼溃骸拔页鋈ソ鉀Q?!?/br> 說話?間,時雨起身,整理了下她的衣容,推門準備閃身而出——她動作極快,推門幅度也打算盡量放小,是怕被外面的人瞧見陸無為。 往淺了說,她雖說已與李現之?分開了,但是也不?能落人話?柄,買賣小倌這種事得藏牢,往深了說,陸無為的身世事關她生死,她怎么?也不?能將陸無為露出來。 “衣領?!?/br> 在時雨閃出馬車門之?前,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時雨愣了一瞬,回頭一看,就看見陸無為閉著眼,像是沒說話?似的,她又?伸手去摸自己?的衣領,確實歪了一點?。 她將衣領整理好?,推門而出。 陸無為只聽“嘎吱”一聲響,一道光短暫的映入馬車內,復而又?消失,門板重新關上,馬車內陷入一片寂靜。 香爐的氣?息飄在車廂內,一點?點?煙灰余燼落在他?的粉色紗衣、血綢中褲上,露出其下堅硬的輪廓,隱隱透著崢嶸之?意,它的主人卻靜靜地閉著眼,如?同方才一樣靠著馬車壁坐著,一張冷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緒來,寒淡的萬如?一日。 只是若是細瞧他?,便能瞧見陸無為的唇瓣緊緊地向下抿著——他?并不?高興。 與時雨的第一次親吻被莫名其妙的人打斷,他?還未曾多品到多少芬芳,渾身的骨血都在叫囂,吃不?飽吃不?飽吃不?飽,他?想要更多,更多,全部! 陸無為高昂著頭靠在馬車壁上,閉著眼在空無一人的馬車里粗重的喘息,他?的手重重的捻著他?手中的紗衣,似是想將那?顆飽滿的果實都捏出甜汁水來,想與時雨一道共夢周公,想吮遍她羊脂玉一般的身子,日日夜夜。 但他 ?不?行。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留下時雨都不?行,只能龜縮在馬車內,不?能叫外面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一點?逆念如?野草瘋長。 憑什么?他?要藏著?時雨現在喜愛的人分明是他?,應當是外面的人避著他?才對?! 陸無為是第二次聽聞這個“未婚夫”,他?第一次聽聞的時候,還覺得時雨與這個未婚夫頗為搭配,現在只覺得這未婚夫命太長,合該明天就暴斃。 既已不?被喜愛,便該早些讓位,糾纏不?休,豈是男子漢所為? 理智與野欲在互相拉扯,陸無為在車壁前靠坐了片刻后,最終還是睜開了眼,悄無聲息的騰挪到了馬車車窗旁邊,伸出堅硬的指骨,將貼著蟬絲的木窗輕輕頂出了一條縫隙。 他?透過那?一條馬車縫隙,神色冷淡的向外望去。 馬車外面一片人聲鼎沸。 當時天色昏暗,周遭的人也沒帶什么?火把,奴仆不?敢靠近,只有幾個華服公子圍在馬車旁,淡淡的月光落下來,將那?些人面映的活靈活現。 陸無為一張一張臉掃過去,記住了每一個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