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吃飯，吃完去醫院看爸爸?！?/br>
    “好?！辟R祈點頭應聲，仰天長嘆，“唉，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兩人吃完飯便直接去了醫院，許朝榮今天狀態不錯，許昉帶去的飯菜他吃了一小半，還鼓起精神跟他們聊了幾句。

    “小七快放寒假了吧？”許朝榮瞇起眼睛笑看他，賀祈忙伸手覆在許朝榮干枯冰涼的手上，輕輕點頭回答，“對，快了?！?/br>
    “今年回去過年嗎？昉昉？”許朝榮轉而抬頭看向許昉，故作輕松笑道：“大過年的就別在醫院待著吧?！?/br>
    “嗯，你好好養病，過年我們就回桂城?！痹S昉垂眸看他。

    “去江邊嗎？”許朝榮笑，“看看煙花去?！?/br>
    “去?！痹S昉一邊收拾吃完的餐具一邊回話，“不過跟以前沒什么變化，年年都是那樣?！?/br>
    許朝榮：“年年景不改，歲歲人常在嘛?！?/br>
    兩人等許朝榮睡下以后才離開，賀祈又小聲說餓了，許昉笑他是食物的過道。

    “我這是消化好！”賀祈不滿。

    他們沒打車，沿路走回去，許昉給賀祈買了一袋菠蘿包，又買了一盒芋泥蛋糕，賀祈邊走邊吃。

    天氣越來越涼，臨城一到冬天就總愛刮大風，許昉看向賀祈被吹得揚起的頭發和亂顫的睫毛，笑了笑，“小七，冷不冷？”

    “好吃好吃好吃！”賀祈跟他同時開口，叉著一小塊蛋糕往許昉嘴邊遞。

    “不冷不冷?！彼麖澠鹧劬π?，又問，“你冷不冷??？”

    許昉張嘴吃掉賀祈喂過來的東西，答道：“不冷?！?/br>
    賀祈想到一出是一出，咋咋呼呼的，“對了，去年你買的那個情侶款的羽絨服，我們還沒穿過呢，今年回去過年剛好可以穿?！?/br>
    “好啊?！?/br>
    過年。

    說起這個，賀祈突然想到許朝榮跟許昉的對話，開始擔憂起來，“爸爸現在這種狀況可以出院嗎？”

    許昉抬手將他環住，輕輕點頭。

    “可是醫生不是說……”

    “小七，你知道爸爸為什么那么抗拒來臨城嗎？”許昉打斷他。

    賀祈拿著叉子的手滯在空中，許昉便伸手去握，將他的手包在手心里。

    賀祈心里隱隱有答案，但是不敢說。

    “他怕回不去了?！痹S昉替他說出來，聲音平靜，“小七，很多事情，其實是無能為力的?！?/br>
    “很多老人，病人，撐不過冬天?！?/br>
    許昉垂眸看向路面，風將枯葉卷起，在他們腳邊盤旋。他癡癡看著凌亂飛舞的枯葉，一瞬想到落葉歸根這個詞。

    平時讀起來再尋常不過的一個詞，現在卻覺得飽含了太多凄涼與苦楚。人到最后，大概都想安定下來，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而大部分人所渴望的歸處，恰恰是他們的來處。

    “我不敢賭，也不想再騙自己?！?/br>
    “早晚都要面對的事情，我不想再自欺欺人地過下去?！?/br>
    許昉說：“所以這次我聽他的，帶他回家?！?/br>
    賀祈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將淚憋回去，風刮在他臉上又冷又疼，吹得他眼眶干燥酸澀。

    “不想這些?！痹S昉將手掌上移，貼住他的臉側，轉移話題，“下次出門戴好口罩?！?/br>
    賀祈點頭，抽出手將叉子放好，然后再次緊緊牽住他，“我都聽你的，無論怎么樣，我們一起陪爸爸過好每一天?！?/br>
    “好?！痹S昉笑應。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傳來幾聲貓叫，在空曠的街道上聽起來很清晰，兩人齊齊轉身。

    賀祈正欲彎腰去摸，許昉忙拽緊他的手腕。

    “它從哪兒冒出來的??？”賀祈乖巧地收回手，看向這只黑灰色的小貍花貓。

    許昉也不知道。

    “它是不是餓了？”賀祈又問。

    像是聽懂了賀祈的話，小貓喵喵叫了幾聲作為回應，然后就趴了下去，不再發出聲音。

    賀祈低頭看手中的蛋糕，喃喃道：“這個你也吃不了啊?！?/br>
    “算了，走吧。估計是看見有人就跟上來了?！痹S昉說。

    沒料他們剛走出兩步，小貓又在后面叫了兩聲，這次聲音比剛剛小了很多，它緊緊跟在他們后面走。

    賀祈側眼看向許昉，對方馬上知道他在想什么。

    賀祈：“它好小，一點點大?！?/br>
    許昉嘆了口氣：“我們現在養不了?！?/br>
    小貓仰頭看著他們，眼珠又亮又圓，就是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它走上前蹭了蹭賀祈的褲腿，賀祈又側眼看向許昉。

    許昉無奈。

    “我給顧忱槊說一下，讓他幫忙找個住處，如果有人愿意收養也可以?！?/br>
    聞言，賀祈喜上眉梢。

    “不過得先帶它去醫院看看?！痹S昉迅速補充，“打完疫苗再說?！?/br>
    “好啊好啊?！辟R祈蹲下身子跟小貓對視，“希望你是健康的小貓，這樣就可以給你找個家了?！?/br>
    賀祈抬頭看許昉，興奮道：“先給它取個名兒！”

    許昉失笑，“要叫什么？”

    賀祈定定思索了幾秒，咧嘴笑道：“昭昭?！?/br>
    “好不好？”

    許昉愣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是哪個字，很快反應過來笑道：“我的兒子？”

    賀祈笑盈盈地說是，然后側身低頭跟小貓說話，“叫你昭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