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但他顧忌他弟。 因為在段家,他不當家,他弟才是當家那個。而為什么老二當家,這就得從段家的歷史講起。 上世紀八十年代,經濟高速發展,社會治安混亂。那是一個沒有中產階層的年代,存在著龐大的底層,卻沒有向上流通的管道。緊張的社會結構擠壓出一系列反社會行為,黑幫的興起就是其中之一。 而段家的老爺子段超美,當年就是x市最大的黑惡勢力。 像段超美這種黑老大,在那個動蕩年代里遍地開花。他們大多出身底層,沒什么文化,又極度渴望權力地位。到處吸收邊緣人員,儼然把自己當成土皇帝。囂張到什么地步呢,飆車警察不敢攔,上街行人得讓路。 從78年到81年,全國刑事案件每年按十萬的速度增長。 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到了九十年代,國家開始了第一輪打黑。這些土皇帝里邊,沒人的,吃槍子兒。有人的,把臉皮洗白,往傘底下鉆。 但段超美就很清奇了,他反其道而行之:臉皮黑著,芯子洗白。 一邊是老大,吃黑;一邊是臥底,吃白。兩邊占好處,互相賣消息,混得是風生水起。 到段立軒爹叔這輩兒,那分工就更加明確了。而此時國家開始第二輪掃黑,力度更大,段家就洗得更白了。但隨之出現了一個問題——要沒威望了。 你芯子洗得越白,那黑上就越沒有話語權。但段家一直靠著管黑,從白上拿好處。 又不能回歸黃賭毒,那咋辦呢。段超美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招——養人。 以圓春安全官的名義,養了一大群打手在手底下。這么多人總得管吧??啥渭野琢诉@么些年,那些小輩兒都沒見過血,往跟前一站,像一鍋的白面窩窩。 誰愿意帶著一幫煞神,往黑窩子里鉆? 白那邊兒搶得像奪嫡之爭,黑這邊兒推得像降罪發配。 這時候老二的小兒子,段立軒主動站出來了。 段立軒替整個段家抗了最臟的那頂帽子。這可不是什么好活兒,隨時可能被捅刀子。而且大局勢一會兒一變,管你真黑假黑,等出事那天,你就是壁虎的尾巴。 死你一個,保全一家。 因為這個,段家沒人惹他。就連親哥找他,也都得先打打草稿。把憋屈事攢上個一籮筐,才有臉來訴苦。 本來段立軒沒想松口。在和丁凱復的較量里,他一回便宜也沒撈著。好不容易逮著次機會,他高低要把丁凱復搞脫一層皮。 可沒想到丁家出手這么大方,段立宏ber都沒空打一個(毫不猶豫)。 段立宏的見錢眼開是一方面,而陳熙南則是另一方面。 余遠洲的假婚禮,他是打算去的。姜楓再厲害,也終究是個女人。他總覺得不放心,萬一丁凱復沒憋好屁,自己在多少能鎮鎮場子。 可自從三個月前,余遠洲受傷那回他碰了下手,這陳熙南就跟林黛玉附體似的,一天到晚陰陽怪氣。 什么「除卻巫山不是云」,什么「單單等你就覺得心煩」,什么「終究是二哥心里沒我」,什么「我這般斤斤計較,更是比不上余遠洲好」。 昨晚兩人又因為這事兒大吵一架,陳熙南一氣之下撂下狠話:「你教訓別人把心騰干凈了再去愛人??赡阕约候v干凈了嗎?」說完收拾東西走了。 這可把段立軒給鬧心壞了。 他輾轉反側了一宿,終于做出了放手的決斷。 余遠洲也好,丁凱復也罷。在他這兒,都翻篇罷。 感情就像按揭款。欠多欠少的,早晚得還。他已然欠了太多,到底是不舍得讓陳熙南破產。 ——— x市北區路港看守所。 段立軒從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眼門樓上的金字,咬著嘴里的軟rou罵了一句艸。 他臉色不太好,白慘慘的。表情也不高興,嘴角往下撇著。還架了個藍片的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有點青面獠牙。 門衛一看到他,麻溜地從值班室出來,點頭哈腰地打招呼:“段爺好!” 段立軒懶得鳥他,大搖大擺地往里走。剛進大廳,楊科長就從樓上小跑下來,看到他眉開眼笑:“來咋不招呼聲兒!今兒好懸沒在?!?/br> 段立軒扯了個假笑:“沒尋思那老些。楊叔今兒忙不?” 倆人勾肩搭背地往樓上走,來往的人看到段立軒也都跟著打招呼。 在屋里喝茶閑聊了半個來小時,段立軒這才開口問:“那什么,瘋狗,就丁凱復,這幾天消停沒?” 楊科長提起丁凱復,也是苦笑連連:“一天也不消停。昨兒晚上去看了眼監控,發現這犢子讓其他人給他搓腳呢。在床板上岔著腿坐,一腳配一個洗腳婢?!?/br> “換號也這樣?” “換多少回了。這人邪門兒,多橫的人跟他關一堆兒,人腿都得變狗腿?!?/br> 段立軒沉默片刻,長嘆一口氣。道:“他的那個銀鏈子,還有外邊兒給他寄的照片,都還他吧。丁家的小動作,睜一只眼閉一眼得了。這癟犢子誰攤上誰鬧心,就讓監獄鬧心去吧?!?/br> 楊科長看他這態度,有點驚奇:“怎么了這是?攤上事兒了?” 段立軒假笑著搖頭:“沒有。能有啥事兒。昨兒喝多了,頭有點疼?!?/br> 作者有話說: 段立宏:軒吶,他家給的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