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什么條件?!庇噙h洲不假思索地問道。 “你婚禮的請柬,發我一份。我目送你最后一程?!?/br> 余遠洲怔了。他哪里來的什么婚禮?! 還不等他想出回答,身后的姜楓開口了:“好。會發給你。11月底,美國夏洛特市,你來得了嗎?” 丁凱復沒有看她,而是死死盯著余遠洲。半晌,他詭譎地笑了下:“我會去的?!?/br> 第九十三章 三個月后。 湖邊的尖頂教堂前站著幾人。正在比比劃劃地說著什么。 “就定這兒吧,找個五十來人,足夠了?!苯獥鞯?。 余遠洲嗯了一聲,沒有接話。 姜楓又和婚禮策劃的人說了一會兒,把大體都敲定了,這才散伙。 她拉著余遠洲往湖邊兒走:“前兩天我去你們公司找你,聽ben說你請假去找房子?你要從linda那兒搬走?” “她大女兒離婚了,下個月回來。我想避嫌?!?/br> “找著沒?” “還沒?!?/br> “別找了,搬我家來?!?/br> “不行,不能給你添麻煩?!?/br> “什么麻不麻煩的?!苯獥鞔蟠蠓椒降氐?,“有個空出來的臥室,臥室里有獨衛。你洗澡上廁所都跟我不一個地兒,沒什么可害臊的。我對你也沒那個意思了,你不用別扭?!?/br> 姜楓的直白倒讓余遠洲不好意思起來,他紅著臉傻笑兩聲,沒憋出來話。 “再說,咱倆這戲唱完,各回各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兒。你真當丁王八是傻瓜?現在他的人說不定就在哪兒瞅咱倆呢?!?/br> “楓姐,”余遠洲搓了一把臉,嘆息道,“要不還是算了?!?/br> “什么算了?” “第一次穿婚紗,不該是為了演戲。你為我犧牲這么多,我過意不去?!?/br> “那我眼睜睜看你去吃苦受罪,我心里就過意得去?如果他真能放手,這點事算什么。我就當拍電影了?!?/br> 余遠洲不說話,只是輕輕搖頭。 姜楓看他這幅蔫樣兒,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抽他胳膊,“難不成你舍不得他?看他哭你受不了了?” 余遠洲聽到這話,心里一顫。 舍不得嗎。舍不得什么?舍不得跟丁凱復一刀兩斷?怎么可能! 可丁凱復那天流的眼淚,滲在他胸口,到今天都沒干。 “沒有。我就是覺得...” “別覺得了?!苯獥鞔驍嗨?,“他跟你倆動過手,就沖這點,都不該回頭。你找個老農村去看看,那些家暴的男人打完媳婦兒哭不哭。都哭,那跪地上抱大腿,哭得像是得了癌。改嗎?不改,下次還犯。這就是病,治不了,改不掉,只能越來越嚴重。所以我說你可別不值錢了,他包養的那些個,說不定都整過這一出。人家提一杯敬一桌,怎么就你哐哐喝?” 余遠洲被她罵得頭發都要嗆起來了:“姐,別罵了。我沒回頭的意思?!?/br> 姜楓不放過他,緊著道:“你也別跟我倆扯那些個里格楞,我不可能讓你上非洲那些窮地方咧的去(身心疲累地熬日子)。吃不好住不好的,別再給我整一身毛病回來。還有啊,你可別覺得對不起我。我不跟你處對象了,那對你還有別的情分。當年余老師對我有恩,他的小崽兒我不可能不管?!?/br> 余遠洲看向她,勉強地扯起嘴角笑了下。 他知道,她是為他好。她說得都對。特對。 可為什么,他這顆心就是不肯聽。偏要作對,偏要犯賤,偏要撕扯著疼。 “姐,你真得很厲害。我說真的?!庇噙h洲偏頭望向蒼涼的湖面,“你能管住自己的心。說愛就愛,說恨就恨。我也想變成你那樣兒,而不是像現在,活得吭哧癟肚的(不干脆)?!?/br> 姜楓看他又開始鉆牛角尖,放緩了語氣:“小洲,咱就退一萬步。就他對你是真心的,他全國第一大情種??赡阌X得他正常嗎?正常人哪有搞監視的?你說你直也好,gay也罷,姐跟你那個傻二哥一樣,都希望能你找個正常人,開開心心地過日子。而不是跟他倆天天絆心?!?/br> 余遠洲點了個頭,不說話了。姜楓也不再多說,有些話說兩句是好心,說多了是事兒b。 兩人并肩站在湖邊舉目遠望,一個眼神炯亮,一個眼底無光。 初秋的世界是藍色的。 天是冰藍的。湖是蒼藍的。就連風,都是淡藍的。 藍得收縮,緊束,冰冷,沉靜,像一大瓶藍鋼筆水兒。 世界是墨,人是紙。 余遠洲忽然覺得,他和姜楓的區別,就好比那生宣和熟宣。 姜楓是熟宣,凝而不透。就跟過了光膠似的,任憑你墨濃墨稀,墨多墨少,想寫什么字,就能出什么字。 而他是生宣。一滴洇一片,手廢一點都不行。就丁凱復那狗爬字,別說出作品,兩筆下去就完了。 濃墨重彩的「愛」字。剛寫了個「爫」,就已經看不出個數,徒留滿紙狼藉。 余遠洲想,就算丁凱復對他是真的,他也不能回頭。他們之間,已經不是真假的問題。而是更加根本的問題——不合適。 有句話說得好,重情之人必多疑。丁凱復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對他的疑慮就有多深。疑慮一深,人就沒有安全感。沒有安全感,就寧可信其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發瘋。 而他,也從來不是個皮實的人。他不是塑料杯,咋摔都行。他是玻璃杯,別說往地上摔,就盛的水燙點都要裂。就算告訴自己一萬遍,堅強點,想開點,他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