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驚喜地問:“遠洲醒了?” 傻強苦笑:“嗯。嫂子說不想看我倆,換了護士進去陪著?!?/br> 丁凱復剛要推門進去,傻強一把拉住他:“梟哥,要不再等等吧。嫂子他···” 丁凱復漆黑的眼珠銜著他,傻強嘴又磕吧了。就這么一磕吧的功夫,丁凱復已經揮開他進了屋。 余遠洲果然已經醒了,聽到推門的動靜看了過來。 還不等丁凱復喚他,他便像是見了鬼,尖叫著摔下床,爬到窗臺上拉窗戶。 輸液架被拉倒,叮鈴咣鐺地碎了一地。 丁凱復幾乎是飛過去的。他一把抱住余遠洲的腰:“遠洲??!遠洲?。?!” 余遠洲瘋了一樣掙扎,嚎叫,雙手死死扣著窗框,狀若癲狂。 丁凱復緊緊箍著他,傻強和洋辣子也沖上來幫忙。三個人合力把他拽下來摁到床上。 余遠洲鉚勁兒弓起脊背,要去啃咬自己包著紗布的手腕。 丁凱復壓到他身上,死死摁著他的小臂,眼底血紅一片。 他不明白,為什么余遠洲寧可死,也不愿意面對他。 該怎么形容這種滋味兒。就好像你以為自己只是犯了個搶劫罪,蹲個三五年就能出來。自信滿滿地去自首,結果法官直接給你判了個死立執。沒有懺悔的機會,沒有彌補的余地,一切都走到了盡頭。 他只是太喜歡了。只是太想要一份喜歡。管余遠洲要一份體面的喜歡。 怎么就,怎么就判了他死刑呢?! 心臟傳來強烈的刺痛,像是有人拿著鉆頭往里挖。 好疼。疼得他想把心剜出來扔了。 丁凱復扣著余遠洲,急得聲調都變了:“你恨我,咬我。我隨你咬,隨你扎!” “你怎么報復我都行,但你別傷害自己。你這樣我真的,真得很難受?!?/br> “遠洲,你說句話,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 我求你。這話一出,丁凱復自己都愣了。丁凱復,怎么會去求人?那個霸道自私百無禁忌的丁凱復,誰揍我一拳我攮誰一刀的丁凱復,該死吊朝天的亡命之徒丁凱復,居然說了「求」。 他為了一份寬恕,連自己都不要了??蓜e說寬恕,連一點遲疑都沒換來。 余遠洲被壓得動彈不得,卻一刻都沒有停止過使勁兒。鼻腔里發出短促的吭吭聲,像被捆住的,瀕死的獸。 余遠洲的堅決讓丁凱復絕望。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急得團團轉。 怎么這么難。怎么這么難。就像啞巴想對聾子說一聲喜歡。 他猛地低頭狠親余遠洲的嘴唇。余遠洲來回扭著頭閃躲。丁凱復緊緊追著,碾著,直到余遠洲沒了力氣。 恨的吻。牙齒互相磕碰,嘴唇都硌出了血。 余遠洲睜著蒼涼的眼睛,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眼角往枕頭上砸。 丁凱復的睫毛也濕了。眼淚又燙又腥,像是從心頭淌出來的血。 愛恨交織的債,混了一臉,分不清誰是誰的。 半晌,丁凱復終于錯開了嘴唇。他用一種近乎于哀求的語氣告白道:“余遠洲。我愛你?!?/br> 余遠洲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他閉上眼睛,往后仰起脖頸。下顎拉出鋒利的弧,似兩柄交叉在頸上的刀。 粘血的嘴唇緊抿,臉憋成了豬肝色。體內封印了什么魔一般,皮氣球似的膨脹起來。 丁凱復慌了,拍他的臉,掐著他的下巴頦搖晃:“吸氣!遠洲,吸氣!” 驀地,余遠洲就像是被拔掉了塞子,仰天噴出一聲絕望的號哭:“···放過我吧···丁凱復···你···放過···我吧···” 緊接著他又開始扭動著撲騰,尖銳地叫起來。但聽不出個數,只是瘆人,像大風天沒關嚴的窗戶。 這時候醫生護士一股腦兒地沖了進來。 “注射鎮定劑!” “傷口裂了,拿剪子過來!” “準備氧氣罩!止血帶!拿止血帶!” 余遠洲被用約束帶固定在床上,醫生護士前前后后地忙活。 丁凱復動也不動,像個木頭一樣呆愣愣地在后面杵著。 看著病床上那個灰白瘦削的瘋男人,他恍惚間竟然不認識了。 那是誰。余遠洲嗎。 不。余遠洲不是這樣的。那個他一見鐘情的余遠洲,是俊整沉穩的,意氣風發的,熠熠有光的。 偏頭一笑的時候,猶如朝陽下瀲滟的河。 丁凱復就這樣看著病床上的余遠洲,仿佛看見了地獄。惡魔在他耳邊獰笑著低語。 后悔嗎。丁凱復,你后悔嗎。 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余遠洲。而唯一的這個,也被你親手毀了。 下三濫。他說的沒錯,你就是個下三濫。 丁凱復就這么怔愣著,直到被傻強拽著袖子走出了病房,白色的木門在眼前合上。 “小白臉在哪兒?”他忽然問道。 傻強硬著頭皮道:“···在看守所?!?/br> 丁凱復驚醒一般猛地扭過頭看他。 傻強不敢和他對視,期期艾艾地說:“那事兒···哎,沒整好。那小子自尊心太強,跟馮康打起來了···不小心把人給殺了?!?/br> “···遠洲他知道嗎?” 剛問完,他又猛然想起昨天在門外聽到的那句話。 “你實在要怪,就怪我哥,千萬別往自己身上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