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聊天時，卡倫不卑不亢，但在臨走前，卡倫還是鄭重行禮。

    而在場的大人們，這次也都放下酒杯，很認真地回禮。

    安迪勞主動過來，送卡倫上樓。

    其中一位小聲說道：“用得著這么嚴肅么，他就算上來了，大家不也是平級么？”

    二號人物伸出手指彈了一下酒杯，發出一聲脆響，說道：“也不看看上面執鞭人為了他請來多少大人物，是啊，單純算職位，大家以后是平級，但再算上年紀，咱們，可都在他下面了?！?/br>
    眾人紛紛沉默，不少人發出了嘆息。

    年輕，在你沒爬上來前，是劣勢；在你爬上來后，就是令周圍人絕望的恐怖優勢。

    按照卡倫的年紀，就算接下來什么事都不做，天天就在辦公室看報紙，靠熬資歷靠年歲，也能將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熬到轉業去第一騎士團。

    在這種巨大年齡落差面前，什么爭斗、算計、對抗，都沒什么意義了，人家靠著年紀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

    卡倫對安迪勞表現出的特殊熱情有些疑惑，因為他不必這樣露骨顯眼的，理論上，在二層的諸位大人中，他和自己的關系是最親近的。

    在行進到臺階的一半時，安迪勞放緩了腳步，小聲道：

    “卡倫，我們是朋友吧？”

    “當然，大人?！?/br>
    “好?！?/br>
    安迪勞拍了拍卡倫的胳膊，轉身往下走去，上面，是執鞭人那個級別的大老私人場地，他是沒資格進入的。

    卡倫伸手摸了摸先前被拍的位置，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猜想：安迪勞是紀律檢查部的部長，難道，執鞭人安排自己回來后的位置，是頂替他？

    卡倫以前在大區里和尼奧就做過紀律檢查委員辦公室主任，深知這個部門的下限很低，自己和尼奧當時幾乎是重新組建的新部門；但同時，這個部門的上限又奇高，理論上可以插手干預的事情非常多。

    而這高低的關鍵點，就在于領導人身上，領導人強勢，就能帶動這個部門強勢，反之也是一樣。

    安迪勞出身自學院派，他能坐上這個位置，本就是一種平衡制衡的結果，學院派的松散讓他沒有強有力的外援支撐，所以他不是一位強勢部長。

    當然了，在執鞭人一言堂的秩序之鞭體系內，哪個部長都談不上強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安迪勞對自己示意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寄希望于自己主動拒絕讓步？

    他到底被逼到了怎樣的一個程度，竟然會奢望這種不現實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執鞭人撬開本系統內的一位部長得花費多少精力消耗多少政治資源，輪得到自己在這里挑挑揀揀？

    卡倫收拾好情緒，來到了最頂層。

    最頂層面就最小，就一圈沙發，中間一個茶幾，執鞭人和其他七位大人坐在那里。

    卡倫上來后，樞機主教克雷德用拿著雪茄的手指過去笑著說道：

    “瞧瞧，我們的秩序之蔑來了，呵呵呵?！?/br>
    諸位大老也都發出了笑聲，然后紛紛開口：

    “卡倫，考不考慮來我宣傳部，大祭祀的新聞發言人，可以由你來擔任?！?/br>
    “來我的部門吧，你那條骨龍血統是不錯，但我可以送你一頭擁有神性血脈的次神獸?！?/br>
    “那種只帶有一丁點神性血脈的東西有什么意思，我這里可是有神器，神器，哈哈哈，到我部門里來，你可以擁有借租神器的資格，而且可以一直續租?！?/br>
    “喂，你們是把我當死人么？”

    執鞭人笑罵了一句，然后站起身，走向卡倫，這個過程時間并不久，但弗登卻覺得很慢，他用很平和的目光看著卡倫，腦子里則在思索著：

    如果眼前這個年輕人和大祭祀一樣，那么他到底是哪位大人的傳承者？

    是的，弗登已經在嘗試給卡倫對號入座了，他分析卡倫的性格和已知履歷，去和神教歷史上的那些“分支神”進行比對，但暫時還沒比對出合適的結果。

    “執鞭人?！?/br>
    卡倫向弗登行禮。

    弗登面露微笑，伸手摟住了卡倫的肩膀，轉過身，面向克雷德等人，說道：

    “你們說，像不像我年輕時候？”

    諸位大人都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未有人對此進行調侃，比如說什么你年輕時可沒這么好看之類的，因為大家都清楚，弗登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句話，政治意圖就已經很明顯了。

    這種事情，是不能開玩笑的，甚至，不能容許絲毫褻瀆，因為這代表著，是神教秩序之鞭的傳承。

    這也是今天弗登將他們請來的目的，希望得到來自他們的認可。

    不過，在場的大人們對此也沒覺得有多意外，以卡倫所取得的成績和他的年齡，放在他們部門里，他們大概也會動心當作自己的下一代來培養。

    可惜，級別到位的，年紀也大了，派系也復雜了，不好塑造；年紀小的，級別太低，風險太大，投入太高，可塑性不強。

    克雷德放下了雪茄，說道：

    “你說得沒錯，確實很像?！?/br>
    有克雷德帶頭，諸位大人們也紛紛點頭跟進：

    “是像啊?！?/br>
    “還真是?！?/br>
    “弗登，我都有點羨慕你了?！?/br>
    聽到這些話，弗登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還搖晃著卡倫的肩膀，表示一種很強烈的認可；

    然而，他心底卻在冷笑：

    “呵，一群瞎子！”

    第818章 執鞭人的答案?。ㄇ笤缕保。?/br>
    執鞭人在原地站了很久，他的眼眶逐漸泛紅。

    不過，這并不是因為見到了“神”而感動。

    他有些惆悵，有些無奈，有些傷感……以及很多很多的委屈。

    以前，還只是一個噩夢，一個臆想中最壞的結果，帶點自我調侃：先仰著頭伺候完大的，再低下頭伺候小的。

    現在……噩夢成真了。

    他，卡倫.席爾瓦，果然就是神子。

    “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

    弗登笑了起來，他坐回了座位，笑得更厲害了，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笑得肩膀開始抽搐。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這該死的感知，也難怪當年大祭祀在一開始，就將團隊內情報方面的工作交給了自己。

    自己覺得卡倫有問題，卡倫居然真的就有問題了。

    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錯一次，看走一眼一次，哪怕賭上自己的職業尊嚴。

    神子和神子，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差距，就如同蜥蜴人和奧吉。

    最底層的神子，是神教主動安排布置接引下來的，典型例子就是馬瓦略。

    他只是一個載體，承接著“大人”的部分能力和記憶，神教給予他很高的身份地位，可實際上，他只是神教的一個高級工具人。

    他的生活，他的婚姻，他的工作項目，這些，在神教準備接引這位“大人”下來前，早就制定好了。

    中層的神子，則具備較強的主觀能動性，不是神教去禱告祈求來的，而是出于某種目的某種需要或者在某個契機之下，那位“大人”，想要下來，通知了神教進行準備。

    這種主動下來的“大人”以及她所成就的神子，在自己的工作、生活規劃方面，擁有更高的自由度。

    可本質上，依舊是被圈養起來的“珍惜異獸”，無非是玻璃牢籠更大了些，里面的陳設更豐富了些。

    再上一級，就是神教比較頭疼的一類了，某位“大人”降臨，可降臨時不知道是因為條件受限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沒給神教打招呼。

    這位“大人”，在一位秩序信徒身上，降臨了。

    這位信徒就開始做奇奇怪怪的夢，腦子里多出了匪夷所思的記憶，身上也出現了什么異象，好一點的，信徒主動報告或者身邊人報告，神教及時發現，將“野生”轉變為“家養”；

    壞一點的情況就是，這位信徒自我意識崩塌了，卻又不是那位“大人”的意識做主導，事實上，就算是神的意志，如果它是殘缺不堪的，那也會很可怕，甚至和其本尊完全不是一種行為方式。

    這種存在，往往會造成極大的破壞，教會圈各大神教歷史上，都出現過相似的情況，但為了維護自家分支神的形象，在神話敘述中基本都以“魔神作亂”的方式進行記載。

    因為這是一個諸神不出的紀元，所以不會出現真神降臨，這就導致“神子們”在面對神教時，從實力角度出發，永遠處于弱勢地位。

    總之，基本上，“神子”的出現，要么被提前準備，要么被及時發現，要么被及時處理；

    因為各個神教里都有神殿，都有神器，全方位探查、監控、占卜、預言，自家的分支神牽扯只會更深，更容易被感應到，所以，很難出現那種“神子”隱姓埋名在外面逍遙自在過一生的情況。

    最重要的是，那些降臨的“神祇”，也沒這么無聊……

    但在歷史長河中，總有異類會誕生。

    弗登自己所追隨的大祭祀，就是這個異類。

    提拉努斯大人在秩序神教歷史上享有極其崇高的地位，他親自組織建立了秩序神教，設置了神教體系，編寫了《秩序之光》……

    而且在紀元長河中，這位大人降臨的次數，是最低的。

    弗登覺得，這位大人應該很挑剔，而且眼光很好，一眼就選中了自家的老大。

    大人沒選錯，選得很對，但就是選得太對了，對到自家老大完全不屑于依靠“神子”的身份去獲得被“圈養”的高待遇，還反手把提拉努斯大人給鎮壓了！

    所以，以弗登為首的這幫核心班底為什么對大祭祀一直有著遠超尋常上下級的謙卑恭謹，哪怕自己已經成了教內大老卻依舊在大祭祀面前戰戰兢兢……

    實在是沒辦法，每次去看辦公神殿，看見那么多大祭祀，這其實就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自家老大不僅鎮壓神，他甚至……連自己都殺。

    按照慣例，各個神教都會不約而同地讓自家神子遠離權力中樞，但秩序神教這次是看走眼了，以前神殿對大祭祀是有“凌駕”意識的，神殿長老們仗著自己的悠久壽命，在輩分上往往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

    但這種優勢，在自家老大面前蕩然無存，反而被壓制得死死的。

    弗登又想到神殿那邊在為下一任大祭祀人選進行謀劃，競選者名單里還有卡倫……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