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還湊合, ”王弘說, “但時間長了肯定不行，對大腦絕對會有損傷，我們現在腦子都很混亂，眼睛也不舒服，對機體各項功能也會有影響，畢竟不是生化體那樣的人造體?！?/br>
    “嗯?！鼻駮r應了一聲。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有一絲失望，又有一絲慶幸。

    “可以了，”吳館長帶著人推了個放著儀器和藥瓶的車過來，“進去吧?！?/br>
    鄭霆所在的這個實驗艙一直都沒有強光，怕刺激他的眼睛。

    鄭霆跟上回看到的樣子差不多，邱時看到他時，就會想起最后死在研究所，沉在了海底的那個復制體。

    249對于鄭霆的利用非常徹底，因為他有著更強烈的恨，更強烈的情感。

    “這個過程很簡單，”吳館長給邢必介紹，“不注射，先用氣體，讓他表面的真菌脫落，之后再一步一步來?！?/br>
    “嗯?！毙媳卣驹诓Ａ?，看著里面的鄭霆。

    鄭霆似乎感覺到了他，低著的頭緩緩抬了起來。

    “他能聽到我說話嗎？”邢必問。

    “不能，聲音是屏蔽的，”吳館長說，“要打開嗎？”

    “打開?！毙媳卣f。

    張坦在旁邊的cao作臺上按了兩下。

    “鄭霆?！毙媳亟辛肃嶖宦?。

    鄭霆很緩慢地看向他，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了一聲類似哈氣的聲音。

    “249死了，”邢必說，“他和研究所一起，被沉到海底了，我們把柏戰帶回來了，他一直在基地附近?！?/br>
    鄭霆又很低地“哈”了一聲。

    “現在開始給你治療，會需要一段時間，”邢必說，“活著，無論如何，活下去，真正地活?！?/br>
    鄭霆沒有再發出聲音，而是動了動手，垂著的布滿了黑色真菌的手臂靠近玻璃罩子，輕輕敲了兩下，接著又是幾下，或快或慢。

    “嗯，收到?！毙媳鼗卮?。

    罩子里開始有氣體涌進，發出“嘶嘶”的聲音，白色的水霧一樣的氣體很快充滿了整個罩子，鄭霆黑色的巨大身影在白霧里變得模糊。

    “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邢必問。

    “兩天，”吳館長說，“具體步驟我一會兒發給你?！?/br>
    “嗯?！毙媳貞艘宦?。

    離開實驗艙，李風接了個電話，轉頭看了看他倆：“你倆不住內城是吧？”

    “不住?！鼻駮r說。

    “那跟我去趟倉庫吧，”李風說，“東西給你們裝車，直接開去掩體?！?/br>
    “什么東西？”邱時問。

    “行李，補給，”李風說，“也是去了一趟海邊那么遠的地方的人了，怎么還不知道出門是要帶東西的？”

    “我以前出門幾天也不會帶什么東西?！鼻駮r說。

    “你這是幾天能回來的嗎？”李風說，“沒兩個月不會回來吧?！?/br>
    “要沒您那些順帶手的任務，估計一個月就玩回來了?！鼻駮r說。

    “別抱怨，”李風說，“抱怨也得順帶手，不抱怨也得順帶手……”

    “不抱怨憋得慌！”邱時說，“不抱怨你以為我多開心呢！”

    “那你抱抱抱抱?！崩铒L說。

    “你想得美?！鼻駮r說。

    邢必沒忍住笑了起來。

    保障署的倉庫還是老樣子，不過明顯擁擠了很多，各種箱子一直堆到了倉庫外面。

    “去哪兒打劫了？”邱時問，“怎么這么多東西？”

    “上至龍先生，下至各署長，”李風說，“拿了我的人，現在都給我吐出來?！?/br>
    邱時嘖了一聲，沒說話。

    “別擔心，你拿我的，我不會要回來?！崩铒L說。

    “那他媽是你欠我的?！鼻駮r說，“而且價格從來就不對等，狗官?！?/br>
    “這次讓你們拿夠，”李風說，“還有一箱草莓，放在副駕了，放后面怕被壓壞?！?/br>
    “哪兒來的？”邱時頓時眼睛一亮。

    “許戒讓人送過來的，”李風說，“回程的時候不是沒時間在興川停么，我嘗了兩顆，很甜?！?/br>
    “你吃了？”邱時立馬回頭瞪著他。

    “一整箱！我就吃了兩顆！”李風說，“許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讓人專程送過來的，只送一箱?！?/br>
    邱時跳上了副駕，打開了箱子，拿出了一顆草莓，舉在眼前看了很長時間，真漂亮啊。

    這跟他們在山里看到的那種小紅果子完全不一樣，大得多，顏色倒是差不多。

    邱時在最紅的尖尖上咬了一口。

    “cao，”他說，“真甜?！?/br>
    “南邊我們之前完全沒有去過，”李風說，“這次給你們的地圖是邱時在研究所那邊撿回來的那本冊子上復制的，旅游地圖，其他的實時情況是靠游民的情報總結出來的，大致能了解一下，但并不詳細，所以不用跑太遠，安全第一?！?/br>
    “嗯，我有數?！毙媳卣f。

    “邱時今天問休眠艙是怎么個意思？”李風問。

    邢必看了一眼在副駕上閉著眼睛吃草莓的邱時：“多少會思考吧，活著，死了，壽命……”

    “踏踏實實活完這輩子，”李風說，“沒病沒災有希望，就行了，你不是讓老吳幫你測一下么，過幾天數據比對出來了，能差不多死，就最好，他要是先死了，你就替他去看，去聽，去經歷?！?/br>
    “你會孤獨嗎？”邢必問，“你一直一個人?！?/br>
    “……也會，特別是沒覺睡的時候，”李風說，“但是人生沒有完美，總有需要去承受的那一部分?！?/br>
    “嗯?！毙媳貞艘宦?。

    “一會兒把那個拖車掛上，有些小型的設備和武器，帶著比較安全，”李風說著突然就跑了題，的確是個只愛自己的變態，“有個小手提箱，里頭是幾個比較大的游民團伙的信物，碰上麻煩了出示一下?！?/br>
    “管用嗎？”邢必問。

    “不知道，我認為一般情況下起個吉祥物的作用，”李風說，“不管用就殺，讓他們記著云城的標?！?/br>
    “這是第三個任務了吧？”邢必說。

    李風笑了起來，轉身走開去安排剛到的貨了。

    邢必準備上車嘗一顆草莓的時候，一直靠在旁邊貨箱上的陳蕩說了一句：“找個狗?！?/br>
    “什么？”邢必沒聽明白。

    陳蕩往李風那邊看了一眼，低聲說：“他沒見過狗，想養一只?！?/br>
    “……有品種要求嗎？”邢必問。

    “這種非分要求就算了吧，”陳蕩說，“是狗就行?！?/br>
    “好?！毙媳攸c頭。

    邱時在研究所撿到的書里，有一個帶折頁的，邢必說是廣告。

    這廣告介紹的是一輛房車，能睡覺還能洗澡做飯，看上去就像個小房子，專門旅行用的。

    云城沒有這樣的車，但是一輛黑車再加一個拖車，加上車上各種物資，邱時突然就有了更清晰的休假旅行的感覺。

    出發時草莓已經被邱時吃掉了大半，還剩小半箱他留給了掩體里那幫饞貨。

    這次離開云城跟以往的執行任務不同，休假，旅行，這些以前從未在他們生活里出現過的出行原因，讓所有人都有些興奮。

    “就跟以前我出去探險差不多，也不用這么興奮，”邱時說，“又不帶你們?！?/br>
    “這話說的，”趙旅笑了起來，“跟探險也不一樣的，探險是為了找點兒能交易的東西，是為了活下去，每次出去，我們都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著回來?！?/br>
    邱時嘖了一聲。

    “這次不一樣，這次大體上是安全的，”趙旅說，“也沒有什么必須完成的任務，不需要隨時拼命，有危險可以跑，跑不掉還有戰神跟著?！?/br>
    “……戰神？”邱時說。

    “李睿說的，”趙旅說，“戰神邢必?！?/br>
    “這書看太多了也不行?！鼻駮r說。

    “走吧，”趙旅說，“到洗馬了跟我們說一聲，再過去就聯系不上了吧？”

    “能聯系，”邱時說，“我們帶了個無線的什么玩意兒，架起來能跟李風他們聯系上，你要找我，就讓李風聯系我?！?/br>
    “麻煩，”趙旅說，“李風現在表面上是個署長，背地里水太深，離他遠點兒安全?！?/br>
    沒錯，離他遠點兒起碼不會在休假的時候還被安排任務。

    以前車從掩體往南開出去，就是一片荒蕪了。

    但現在往南開過去時，他們需要穿過云城的“新區”，以及那個看上去很不錯的學校。

    學校門口的牌子已經掛上了。

    “云城學院外城校區?！鼻駮r看著牌子上的字，“這什么奇怪的名字?！?/br>
    “居然能把字兒認全？”邢必說。

    “對我還是不夠了解啊，搭檔?！鼻駮r說，“我不僅能認全，還能寫下來?！?/br>
    “就是丑?！毙媳卣f。

    邱時沒說話，拋出小寵，投影了一小塊在前擋玻璃上，用手指在空中一筆一劃地往投影上寫著。

    你祖宗。

    然后把投影挪到了邢必面前。

    邢必笑了起來：“這三個字還成，起碼是工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