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師 第323節
祝青臣看著發布會現場,自己頭頂閃爍的水晶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難怪他一直覺得奇怪,怎么想都想不通,這群記者不像是傻子啊,怎么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 原來他們是這樣想的啊。 兩個士兵將那個記者的麥克風收走,一左一右架住他的手臂,準備把他帶出去。 這時,祝青臣卻道:“等一下?!?/br> 兩個士兵停下腳步。 祝青臣道:“我有一些話對他說,麻煩你們就這樣架著他?!?/br> “是?!?/br> 那個記者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祝青臣:“你想說什么?!?/br> 祝青臣淡淡道:“你和沈修平是一類人,你們都自命不凡、剛愎自用,以為出身就能決定一切,以為自己就是權威?!?/br> “你和他一模一樣,你們喜歡用拙劣的謊言欺騙自己?!?/br> “你說時燃作弊,我想請問。調查組對‘沈修平篡改考生成績’一案調查了一個月,為什么沒查出時燃作弊?難道調查組成員都是傻子嗎?” “你說沒有沈家,時燃早就餓死街頭了。事實上,是沈家擁著時燃的補償金,在首都建起了一座巨大莊園,舉辦了無數次宴會。如果沒有沈家,時燃只會過得更好?!?/br> “你說我不該欺騙沈家,和沈家虛以委蛇。我想請問,我有能力、有野心,是誰逼迫我不得不采取迂回手段進行周旋?換做是你……噢,我忘了,時燃的事情剛曝光的時候,你害怕被沈家報復,連一篇報道都不敢發?!?/br> “你有什么資格辱罵我?辱罵時燃?你沒資格?!?/br> 記者嚅了嚅唇,反駁的話說不出口。 祝青臣繼續道:“你可以繼續編一些謊言來欺騙你自己,我幫你編兩個?!?/br> “我是個惡毒的omega,我竟然幫帝國釣出了一大片蛀蟲。這一大片蛀蟲寄生在戰士的血rou上,本來可以活得自由自在、快快樂樂的,我破壞了他們的美好生活,太惡毒了?!?/br> “時燃考了第三,你就說又不是考第一、beta就是沒天賦。下次時燃考了第一,你就說beta只會光靠努力、后勁不足,遲早會被超過?!?/br> “夠了嗎?這些借口足夠安慰你那無處安放的脆弱自尊心了嗎?” 記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根本說不出話來。 祝青臣冷笑一聲,最后問:“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嗎?” 記者臉色大變,連聲道:“沒有人指使我,沒有人指使我……” “原來如此?!弊G喑既粲兴嫉攸c了點頭。 他這個表現,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了。 是誰呢? 或許是那些曾經收受沈家賄賂、幫他們辦事的官員,或許是和沈家辦過一模一樣的事情的官員。 他們都想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最快速的辦法,就是用祝青臣和時燃轉移民眾視線。 記者被兩個士兵帶出去了,祝青臣在位置上坐下,和顧儼對視一眼。 顧儼微微頷首,從祝青臣手里接過麥克風,淡淡道:“在開這次新聞發布會之前,我很忐忑,帝國出現了這么大的問題,我不知道如何面對民眾,也不知道如何重新取得民眾的信任?!?/br> “可是現在,為什么你們總是在針對祝先生和時同學提問?為什么直到現在,沒有一個人來問我后續如何處理?” “剛才那個記者,我會派人去查,看是否有人渾水摸魚?,F在,問問題!” 顧儼重重地將麥克風放在桌上,發布會上鴉雀無聲。 顧儼和祝青臣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良久,才有一個坐在角落里的記者,小心翼翼地舉起手來。 “我想請問顧元帥,后續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調查組會繼續以沈家為突破口,深入調查沈家背后的官員,只要證據確鑿,絕不姑息?!?/br> * 帝國官方的新聞發布會,牽扯到整個帝國和所有民眾。 結果,發布會前半部分像一場八卦茶話會,后半部分像一片死氣沉沉的湖水,沒有一點波瀾。 幾個膽子大些的記者,問完了后續處理,就沒有人再提問。 三點才開始的發布會,不 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記者合上筆記本,扛著設備,離開現場。 臺上一行人也起身離開。 祝青臣走到門前,回頭看去。 現場桌椅整齊,水晶吊燈熠熠生輝,就像是沒有人來過一樣。 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什么都沒有改變。 祝青臣轉回頭,帶著時燃快步上前,走到主審判官身邊:“您老今天辛苦了,元帥府里準備了晚宴,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邀請您老賞臉?” 他真誠地看著主審判官:“只有我、元帥和時燃?!?/br> 頭發花白的主審判官眼中含笑,點了點頭:“既然是祝先生邀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br> 祝青臣笑了笑,扶住主審判官的手臂,把他扶上飛行器。 時燃見狀,也連忙上去扶住老師。 一行人回到元帥府,管家已經將晚餐準備好了。 偌大的餐廳里,華貴的紅木餐桌放置在落地窗邊,三盞銀質燭臺一字排開,燭光暖黃,映照在盤中食物上,泛著誘人的光澤。 顧儼坐在主位上,祝青臣和主審判官并排坐在左邊,時燃獨自坐在靠落地窗的右邊。 主審判官舉起金制的酒杯,和祝青臣碰了一下杯子:“今日庭審,祝先生讓我刮目相看,敬祝先生一杯?!?/br> 祝青臣連忙端起酒杯:“多謝您老。今日庭審最辛苦的就是您了?!?/br> 主審判官將金杯中的酒水飲盡,嘆了口氣:“說實話,這是我辦過的,最不辛苦的一個案子?!?/br> 祝青臣問:“怎么說?” 對面的時燃也疑惑地抬起了頭。 老審判官苦笑道:“從前我審判案件,力求每一條判決、每一句發言,都能在帝國法律中找到條文依據,可是今天——” 他搖了搖頭:“祝先生卻告訴我,帝國法律已經過時了,帝國法律已經不適用于現在的案子了。既然帝國法律是錯的,那我這大半輩子都在用法律辦事,豈不是我也錯了?” “您老誤會了,這是不一樣的?!弊G喑颊J真地回答,“帝國法律沿用數百年,在您老二十歲的那個年代,它是對的,您也沒錯。到了現在,不止是帝國法律,帝國體制也錯了?!?/br> 時燃被老師和審判官這番話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元帥。 元帥就坐在主位上,一邊幫祝青臣切牛排,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什么反應都沒有。 可是……帝國體制直指元帥,元帥都不生氣的嗎? 另一邊,老審判官又道:“辦完沈家的案子,我就準備引退了,不再參與庭審事務了?!?/br> “我知道,祝先生和元帥為什么一定要讓我‘擬判處’沈家死刑。你們想用‘擬判處’,給沈家一點壓力,給那些官員一點壓力?!?/br> “你們想讓沈家和他們背后的那些官員狗咬狗。沈家要想活命,就必須提供證據,把那些官員咬出來;那些官員,誰不遺余力地推動沈家死刑,誰就最有嫌疑?!?/br> “我不否認,這是一個很好的政治布局,我們可以憑借沈家的案件,挖出一大批帝國蛀蟲?!?/br> 老審判官目光悲哀:“可我無法在法律條文上找到相關依據,我違背了我一輩子的行為準則,是我把政治博弈引到了法庭之上,我是帝國法律體系的罪人?!?/br> 祝青臣握住老審判官的手,糾正道:“是我們?!?/br> 這件事情是他們一起做的,他們都有份。 祝青臣嘆了口氣,舉起右手,輕聲道:“我向您保證,這件事情只有這一次?!?/br> 老審判官滿目悲傷:“一旦把政治斗爭引入法律體系,這種事情又怎么可能會只有一次?” “會的,我保證?!弊G喑颊J真地看進他渾濁蒼老的眼睛里,“帝國大廈逐漸崩塌,新的勢力正在崛起,會有全新的法律體系,乃至政權體系建立起來的?!?/br> 帝國都快沒了,他們自然也就不必辛苦維護帝國法律了。 老審判官有些疑惑:“您是說?” “重建比維修更加快速?!弊G喑夹χ?,“我和元帥已經做好了擔負千古罪名的準備?!?/br> “你……你們……”老審判官徹底震驚了。 不錯,祝青臣和顧儼早就商量好了。 反叛軍還在發展中,他們兩個,一個是帝國元帥,一個是帝國玫瑰,在一開始就失去了加入反叛軍的資格。 他們都想好了,借由這件事情,給沈家以及其他舊貴族一個巨大的打擊。 至于能不能察覺到帝國體制的落后、如何重建、如何重新發展,這些都是后人的事情。 他們總不能什么都包辦吧? 老審判官明白了,祝青臣笑著握住他蒼老的手:“您老要多活幾年,說不定,新政權的法律體系,會有您的參與呢?” “我就算了?!崩蠈徟泄倏聪驎r燃,語重心長道,“時燃小同學,你的老師和元帥用心良苦,以后要好好上學,抗擊蟲族?!?/br> 時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他一開始以為,老師是為了感謝主審判官擬判決沈家死刑,才請他吃飯的。 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老審判官和祝青臣相見恨晚,從法律體系聊到帝國體制,從首都官員聊到軍部漏洞,兩個人聊了很久。 一直到深夜,老審判官有些喝醉了,祝青臣便讓管家收拾一個房間出來,送他過去休息。 時燃跟在老師身邊,幫忙照顧老審判官。 從審判官的房間出來,祝青臣輕輕把門帶上,對時燃道:“你上午在庭審的時候,不是有話想跟老師說嗎?” 壁燈幽微,師生二人走在長長的走廊上,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連腳步聲都沒有。 時燃回想了一下,道:“我那時候想說,我不會是第一個受欺負的戰士遺孤,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我那時候,不知道這場庭審有什么意義?!?/br> 祝青臣問:“那你現在知道,這場庭審的意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