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師 第79節
幾個舍友早早地就洗好澡,上床躺著了。 陳和頌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怕吵醒他們,也沒有開燈,小心翼翼地把洗漱用品和睡衣拿出來,準備去洗澡。 忽然,有人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頭發。 “睡不著,從來沒有這么早睡過?!?/br> 其他舍友也坐了起來:“我以為你倆睡著了呢?!?/br> “我也以為你們睡著了?!?/br> 陳和頌抱著臉盆,站在宿舍中間。 他們朝陳和頌擺擺手:“開燈吧,根本睡不著?!?/br> “好?!标惡晚炐α诵?,走進浴室 。 九點三十分鐘,陳和頌關了燈,四個人重新躺回床上。 “一只羊、兩只羊、喜羊羊、懶羊羊……” “祝老師說,就算睡不著,也要閉著眼睛休息一下?!?/br> “沒錯,祝老師說的對,睡覺?!?/br> 過了一會兒—— “你們睡著了嗎?” “還沒有?!?/br> “噓——陳和頌睡著了,閉嘴?!?/br> “噢?!?/br> 宿舍重新陷入一片安靜,只有掛在天花板上的電風扇呼呼地轉著。 陳和頌平躺在涼席上,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睡得十分規矩。 可他皺著眉頭,好像睡得并不安穩。 如同走馬燈一般,許多事情從他的夢中閃過。 從他八歲那年跟著母親來到賀家,他剛開始和賀嶼相處得還算好,沒多久,賀嶼弄清楚了“陳母不會護著陳和頌”的事實,便開始暴露本性。 原來在賀家的這幾年,他過得這樣辛苦。 每天洗衣煮飯,輔導賀嶼學習,忍受賀嶼的冷嘲熱諷、拳打腳踢。 從前不覺得辛苦,滿腦子都是熬過今天就好了,現在回想起來,陳和頌自己都震驚,他竟然這樣熬了十年。 可是,夢里并沒有祝老師。 沒有祝老師,沒有人教他搜集證據、去派出所報警,也沒有人幫他把這件事情上報學校,更沒有人把他護在身后。 他只能像一個提線木偶,被迫留級、被迫做了賀嶼的陪讀。 終于到了高考這天,他和今天一樣,把錯題本看了一遍,收拾好書包,然后早早地上床睡覺。 迷蒙之間,他翻了個身,恍惚看見賀嶼站在他的床邊,手里拿著他的書包。 陳和頌睜大眼睛,想要從床上爬起來阻止他,卻好像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賀嶼打開他的書包,從里面拿出他的準考證。 不! 陳和頌瞪大眼睛,生理性的眼淚從眼中流出,他動不了,也喊不出來。 不!那是他的準考證!停下! 恍惚間,他聽見有人說:“小嶼只是不想離開哥哥而已?!?/br> “小嶼是高需求寶寶啊,害怕哥哥離開他,所以一直在用過激的方法阻止哥哥離開,雖然過激,但是也可以理解?!?/br> 賀嶼拿著他的準考證,輕輕撕成兩半。 下一秒,陳和頌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脫不知名的束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拳朝著賀嶼揮去。 拳頭帶起風聲,將床邊的幻影打散。 陳和頌喘著粗氣,回過神來,迅速爬下床鋪,打開自己的書包,檢查自己的準考證。 還好,準考證和身份證都還在。 他檢查了三遍,又想起祝老師說過的,就算準考證沒了,也不用擔心,于是慢慢冷靜下來。 陳和頌留了個心眼,把準考證和身份證分開放,準考證放在書包夾層的最里面,身份證則夾在錯題本里。 這樣就算弄丟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也不一定會丟。 舍友們都已經睡著了,宿舍里很安靜,只有他們的呼吸聲。 陳和頌做完這件事情,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都浸濕了。 他走到浴室里,用冷 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要不是晚上宿舍大門關了,他簡直想現在就出發去考場,就在考場外面等著。 他回過神,本來想去看看書,復習一下,但是又想起祝老師說過的,就算晚上睡不著,也要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于是陳和頌把書包抱到床上,就放在他枕頭旁邊,然后安安靜靜地躺下。 耳邊傳來電風扇呼呼的聲音,陳和頌恍惚又聽見那些聲音。 “小嶼是高需求寶寶?!?/br> “小嶼只是想阻止哥哥離開而已,小嶼有什么錯呢?” 陳和頌捂住耳朵,翻了個身,把自己的書包抱在懷里,默念著明天要考的語文古詩詞,回想著祝老師上課時講過的內容,慢慢睡著了。 將那些妖魔鬼怪全部阻隔開來。 * 第二天,早上七點。 鬧鐘準時響起,陳和頌睜開眼睛,忽然發現三個舍友都圍在自己的床邊,嚇了一跳,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就差給他們一拳了。 陳和頌有點應激,反應過來,松了口氣:“怎么了?我們遲到了嗎?” 三個舍友六只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 “沒有,時間還早?!?/br> 三個舍友朝他伸出手,陳和頌猶豫著伸出手,他們連忙抓住陳和頌的手。 “yes!我和年段第一握手了!” “我是第二!” 陳和頌笑了笑,一晚上都緊繃著的情緒緩解許多。 他簡單洗漱一下,去食堂吃早飯,最后背著書包到校門口等待司機。 陳和頌在心里寬慰自己,沒關系,等上了車就好了。 等車途中,他拿著作文素材的小本子,臨時再看一看。 八點整,司機準時抵達校門口。 陳和頌和另外兩個同學一起上了車,說了一聲“謝謝”,這才松了口氣。 再過三十分鐘就到考場了。 司機回頭瞟了他一眼,問:“祝老師今天不跟我們一起去?” 陳和頌點點頭:“嗯,祝老師怕路上堵車,也為了方便調度,會早點到考場等我們?!?/br> “行,那我們出發了?!彼緳C發動車子。 才八點,但路上就已經有點堵了。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回頭看看陳和頌,像是和他閑聊:“同學,你是叫陳和頌是吧?” “嗯?!标惡晚炚J真看著本子,隨口應了一聲。 “你怎么不讓你爸媽送你去考場呢?” 陳和頌合上本子,抬起頭,感覺不太對勁。 他昨天晚上就緊繃著的神經,重新緊張起來。 “你家是本地的吧?和爸媽吵架了嗎?不然怎么不讓他們送?他們應該還是很關心你的學習的,就算和他們吵架,過幾天就好了,高考這種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怎么能不讓他們來送你?” 陳和頌沒有回答,默默地把本子塞回書包里,握緊了手機。 這樣的話,他聽過太多遍了,從前的周副校長,后來那些和稀泥的老師,每一個都在勸他原諒。 可是這個司機和他根本不認識,就是個陌生人,他怎么會忽然說這樣的話? 絕對有問題。 司機繼續說:“老話說得好,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跟 你說,高考最重要的就是心態,你現在憋著一肚子氣去高考,肯定也考不好?!?/br> “做人要是不孝順,考得再好也沒有用,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你愿意和爸媽說一聲‘對不起’和‘我愛你’嘛?” 這下陳和頌基本能夠確定了。 他問:“是有人去找您說了什么嗎?” 司機又說:“沒有,昨天你mama來找我了,她很關心你,給我送了禮物,又千叮萬囑,讓我好好把你送到考場,她哭得可傷心了,可憐天下父母心,你還是要去見見她的?!?/br> 原來如此。 陳和頌淡淡道:“她再婚,縱容繼弟家暴我?!?/br> 司機頓了一下:“哪有那么嚴重?現在的小孩子就是矯情,我們以前,兄弟之間打打鬧鬧的事情多了去了,砸破了頭也有,轉頭就和好了,什么家暴?說得這么嚴重?!?/br> 陳和頌不想再理他,借著書包掩護,把手機給打開,切到祝老師的電話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