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學習爛得要死，你還想讓年段第一給你作配，傻逼?！?/br>
    賀嶼最恨別人拿他的成績說事情，平時圍在他身邊的小弟們也站起來了。

    “要打架是吧？”

    “打就打，誰怕誰??？”

    陳和頌站在中間，試圖攔住自己的同學：“沒關系的，你們先回去吧?！?/br>
    但是根本攔不住，矛盾一觸即發。

    這時，祝青臣出現在門前：“好了，不要吵了?！?/br>
    他把自己班上的學生給拉過來。

    學生們明顯不服氣：“老師！”

    祝青臣站在他們前面，沒有說話，目光嚴肅，掃過賀嶼和他的一群朋友。

    賀嶼冷哼一聲，在位置上坐下：“祝老師，是你班學生來挑事的?！?/br>
    祝青臣沒理他，朝陳和頌點點頭，把自己班的學生帶走了。

    但他們明顯還是不服氣。

    “老師，明明是他們……”

    “我知道?！弊Ｇ喑伎聪蛩麄?，“保護同學，勇氣可嘉?！?/br>
    “那你還……”

    “但是保護的方法不對?！弊Ｇ喑颊J真地看著他們，“就算你們今天和他打起來了，就算打贏了，除了出氣，又能有什么用呢？”

    祝青臣問他們：“嗯？陳和頌在他們班上、在家里還是會被欺負，反而還會被變本加厲地欺負?！?/br>
    “你們呢？已經是高二生了，如果因為打架背上處分，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消除，得不償失?！?/br>
    學生們冷靜下來：“我們錯了?！?/br>
    可他們還是不理解：“那我們能怎么辦？”

    祝青臣正色道：“好好學習，相信老師?！?/br>
    “老師會解決這件事情嗎？”

    “嗯?！弊Ｇ喑寂呐乃麄兊募绨?，“回去上課?！?/br>
    “好吧?！?/br>
    他們見祝青臣神色堅定，也不由自主地相信他，點了點頭，垂頭喪氣地走了。

    祝青臣在教室

    外面轉了一圈，確認他們都有在認真上課，才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高老師被氣得不輕，老半天沒緩過勁來，現在還坐在椅子上，抱著保溫杯續命。

    年輕老師圍在他身邊，拍拍他的后背，正勸他。

    “消消氣，消消氣，氣壞了自己就不好了?！?/br>
    “小祝老師不是還留了錄像嗎？我看陳和頌不像是自愿的，應該還有機會?！?/br>
    祝青臣走進來，也抱起自己的保溫杯續續命：“再想想其他辦法吧?！?/br>
    可是高老師越想越氣，把保溫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不行，我得去校長辦公室一趟！小祝，這件事情你就當不知道，你剛工作，不能摻和這些事情，我要退休了，我不怕他們?！?/br>
    老師們連忙拉住他：“現在去有什么用？主管學生工作的周副都簽字了，陳和頌自己也說是自愿?！?/br>
    見他狀態不對，老師們連忙從他的包里拿出速效救心丸，讓他含在舌下，又好說歹說，把他勸回去休息，還派了一個沒課的老師送他回家。

    高老師氣得不行，臨走時還在說，要寫舉報信，舉報這群人玩弄職權，耽誤學生。

    祝青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其他老師也來勸他。

    “你還年輕，才剛工作幾個星期，千萬別想不開?！?/br>
    “賀家家大業大，還認識周副，你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去找他們吵?！?/br>
    “記住了嗎？”

    祝青臣乖巧地點了點頭：“記住了?！?/br>
    如果有十足的把握，就可以找他們去吵了。

    *

    陳和頌在高二的日子并不好過。

    賀嶼完全不讀書，他卻要一邊聽課做筆記，一邊做卷子，還要忍受后排學生的冷嘲熱諷。

    賀嶼也時常欺負他，使喚他去跑腿，買這買那的。

    二天后，賀嶼又一次踹了一下陳和頌的椅子。

    他不用說話，陳和頌從書包里拿出飯卡，若無其事地離開課堂，去買牛奶。

    陳和頌一邊背英語單詞，一邊下樓，路過學校后墻的時候，看見幾個工作人員正在調試新安裝的監控攝像頭。

    “能看見嗎？”

    “監控室那邊能看見嗎？

    ”

    “能！”

    陳和頌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他來到小賣部，拿了一袋牛奶，刷卡付錢，然后回到教室。

    賀嶼正掐著表：“哥今天提早一分鐘回來了?！?/br>
    他從陳和頌手里接過牛奶，才喝了一口，就皺著眉頭放下了：“為什么是紅棗味的？”

    陳和頌一邊寫卷子，一邊說：“沒有其他味道的了?！?/br>
    “可是哥，我最討厭紅棗味的牛奶了?！?/br>
    “沒有其他味道了?！?/br>
    “阿姨知道會生氣的，哥根本沒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br>
    “沒有其他味道?！?/br>
    陳和頌埋頭寫卷子，回答他的只有這一句話。

    賀嶼瞧了他一眼，扯開陳和頌用來夾卷子的燕尾夾，把牛奶袋子夾了起來。

    他不會在學校里欺負陳和頌，上次他這樣干，被高老師抓住了。

    但是陳和頌知道，賀嶼不會善罷甘休，傍晚放學，才是重頭戲。

    這天傍晚，陳和頌特意留下來寫了十五分鐘的卷子，才慢吞吞地收拾好書包，走出校門，朝公交車站走去。

    他貼著墻根走，沒多久，兩個學生就從他身后走上來，一左一右，摟住他的肩膀。

    陳和頌沒有反抗，跟著他們來到學校后墻的小巷里。

    巷子里有點黑，他剛走進去，還沒看清楚什么，忽然，一陣風掃過，拳頭重重地落在他的肚子上。

    陳和頌被打得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在地上。

    小巷盡頭，賀嶼靠著墻壁，嘴里叼著煙，聽見動靜，扭頭看向他。

    陳和頌趴在地上，同樣也抬頭看向他。

    還有他頭頂全新的監控攝像頭。

    他就站在攝像頭底下，攝像頭一定拍到了他。

    “陳和頌，給你臉了？”

    “誰都使喚不動你了？我嶼哥讓你買袋牛奶你都不肯？”

    陳和頌倒在地上，幾個學生一擁而上，對他拳打腳踢。

    他將書包抱在胸前，護住自己的腦袋和右手。

    對他來說，這兩樣東西，是最值錢的東西了。

    身上太疼了，他就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不要緊，最后再挨一次打，最后一次，他馬上就可以逃離了。

    護住了腦袋和右手，只要這一次，他就可以專心讀書了。

    陳和頌的意識慢慢渙散，只有這一個想法無比清晰。

    不知道過了多久，靠在墻邊的賀嶼喊了一聲：“差不多可以了?！?/br>
    其他人這才停止毆打。

    賀嶼拿著煙頭，走上前，在陳和頌面前蹲下。

    陳和頌抬起頭看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厲害，砰砰——

    面對長期霸凌他的人的恐懼、害怕，還有……

    他終于要報仇的隱秘的快感。

    賀嶼從書包里拿出那袋牛奶：“哥，你吃賀家的，喝賀家的，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我讓你留級你就得留級，我讓你給我買牛奶，你就得給我買牛奶，你自己看看，你給我買的是什么東西？”

    他用力扯開燕尾夾，一點一點，把黏膩的液體從陳和頌的頭上倒下去。

    天氣熱，拆開包裝的牛奶放了一整天，泛著微微的酸臭味。

    陳和頌低著頭，額前過長的劉海遮蓋住了視線。

    賀嶼把一袋牛奶全部倒完，把包裝丟到一邊，然后又被自己夾在指間的煙頭燙了一下。

    他撣了撣煙灰，吩咐自己的小弟們：“把他架起來?！?/br>
    “好?！?/br>
    陳和頌被他們扛著手臂，按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