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師 第40節
裴宣終于有了表情,他睜大眼睛,從床榻上爬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柳師兄的尸首。敬王入城,柳師兄自刎殉國,他脖子上好大一條刀口,幾乎把整個頭顱都割下來。 裴宣張了張嘴,跌下床榻,撲到柳師兄的尸首身邊,想要攏住他,眼淚簇簇落下。 敬王從身后抱住他:“阿宣,以后都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欺負你的人全都被我殺了?!?/br> 盡管這一切禍事因敬王而起,可他卻被排除在外。 為什么他不用被千刀萬剮? 倘若這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為什么始作俑者不用被千刀萬剮? 那個聲音告訴他,因為敬王是“主角攻”,是他的“官配”,是他的夫君。 所以敬王還是可以被原諒的,只要他“火葬場”了,沒什么不能被原諒的。 裴宣大受震撼。 當然了,敬王的“火葬場”還沒有結束。 他繼續給裴宣蹲下、道歉——因為要保有帝王的尊嚴,所以是單膝蹲下。 道歉二次,淋雨一次,發熱喊著裴宣的名字一晚上,消息被他刻意送到裴宣耳里。 最后他力排眾議,立裴宣一介男子為皇后,引來朝野非議,但他在所不惜,偏要逆天而行! 裴宣像一個提線木偶,感受著心中不知從而來的感動,只覺得惡心至極。 他被強迫著抬起手,握住敬王的手,笑著道:“傅聞洲,我原諒你了?!?/br> 敬王失而復得,欣喜若狂,擁他入懷,向他許諾:“阿宣,我一定好好對你,我愛你?!?/br> 這個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裴宣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可是卻動彈不得。 許多個聲音充斥在他耳邊。 “火葬場好旺!” “但總感覺還不夠?!?/br> “還不夠?攻都下跪道歉好幾次了,皇帝能做到這份上已經不錯了?!?/br> “受自己都原諒攻了,人家小情侶打打鬧鬧搞情趣,你一個局外人管這么多干什么?” “攻只是不會愛而已,一生這么長,受再慢慢教他不就行了?” …… 裴宣頭疼欲裂,卻仍舊深陷于夢境不得出。 應這些聲音的要求,接下來還有幾個被稱為“番外”的小故事。敬王與他的結婚大典,敬王給他穿皇后禮服,哄著他喊自己“夫君”。 敬王雖然將幾個臣子的女兒納入后宮,但是非必要不碰她們,直到她們其中一個生下孩子。敬王將孩子立為太子,完成了“帝王的任務”之后,就獨寵皇后。 他們管這叫“帝王的深情”。 番外最后,敬王與他白頭到老,成為一對令人稱羨的帝后。 小輩圍在裴宣身邊,說以后也要嫁給像敬王一樣好的男人,裴宣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裴宣再也忍不住,猛地睜開眼睛,“哇”地一聲,干嘔出聲。 他從夢中醒來,天色全黑,低沉沉地壓得人心慌。 裴宣低著頭,目光陰郁,渾身顫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死死地握著桌案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幾乎要把桌子角給掰下來。 這都是什么事情? 直到他看見自己身上的靛藍官服時,他才回過神,馬上沖到一邊,抱著痰盂,不住地干嘔。 他晚上忙著查案,沒吃什么東西,也嘔不出什么來。 帝王的深情。 嘔—— 令人稱羨的帝后。 嘔—— 他被毀了前程,唯一的親人被磋磨致死,原本的同窗師兄被逼死。 敬王可是蹲下給他道歉了啊,二次呢!整整二次呢! 嘔—— 他做錯了什么? 他的母親做錯了什么?柳師兄做錯了什么? 被敬王威脅的太醫做錯了什么?被他鎖在后宮里的那些妃嬪做錯了什么? 裴宣正抱著痰盂干嘔,差役走到門前,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幫他拍拍背:“裴大人,你怎么樣?是不是太勞累了?” 差役把手帕遞給他,又幫他倒了一杯茶:“大人清清口?!?/br> 裴宣平復心情,用茶水漱口,按了按唇角:“你來有什么事?” 差役道:“也沒什么大事,就是那個逆賊,我擔心一直塞著他的嘴,把他給捂死了,就去松開了一下。結果他又開始胡言亂語,這回說的話更過分了……” 裴宣道:“你說?!?/br> “說,裴大人是他的皇后,他是裴大人的夫君,他要裴大人陪他一起造反……” 想到夢里的事情,裴宣又忍不住嘔了一聲。 惡心! 差役拍拍他的背:“我已然將他的嘴給堵住了,只是他的話太過驚世駭俗,所以趕緊過來通報大人一聲。大人若是身體不適,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裴宣握了握拳頭,站起身來:“不必,準備一下,派人去告知夫子與師兄——” “我要夜審傅聞洲!”! 第22章 殿試被毀(22) 22 夜色陰沉。 裴宣站起身,讓差役將敬王府書房里的書信全部打包裝好,帶回大理寺,由通文墨的官吏細細查看。 他在這里待著,只覺得空氣黏膩濕重,侵入他的肺腑,惡心得很。 裴宣走出王府,隨行差役馬上道:“小的馬上去趕車?!?/br> “不用麻煩?!迸嵝蟛娇邕^門檻,從差役手中接過火把,“離得不遠,走著回去就行?!?/br> “派人把敬王府守好,不許人進來,也不許人出去,里面的人更不許隨意走動,有什么事情,即刻回稟?!?/br> “是?!?/br> 裴宣走在最前面,差役們趕著馬車,裝載著書信,跟在他身后。 一路無話,只有馬車轔轔駛過長街的聲音。 天色已晚,街道上早已沒了行人,只有前面店鋪一點燭光,明明滅滅。 裴宣走在幽深黑暗的長街上,腳步逐漸堅定。 大理寺莊重威嚴,門前點著兩盞燈,將玄色的正門照得無比莊嚴。 裴宣手執火把,火光映在門前兩尊獬豸石像上,威風凜凜,明辨正邪。 一路行來,裴宣的腳步終于堅定下來。 他一掀衣袍,走上臺階:“先去牢里看看?!?/br> “是?!?/br> 振威將軍被皇帝砍了幾刀,昏迷不醒,大夫還在幫他包扎傷口。 敬王一直躲在旁邊,倒是沒怎么受傷,就是被祝青臣扔出去的銅花瓶砸了一下而已,沒什么大事。 所以他才能屢屢叫囂。 天牢陰冷,裴宣踏進牢里,森森寒氣撲面而來。 敬王身份特殊,被關押在最里面的牢房里。 今夜敬王原本打算進宮威脅皇帝禪位于他,還特意打扮了一番,穿著華貴,頭戴金冠。 如今差役嫌他吵鬧,將他的雙手捆在身后,堵住了他的嘴。 華貴的衣裳沾滿了血跡與灰塵,他倒在地上,像是一條死狗。 差役引著裴宣,來到牢房前:“裴大人,這邊請?!?/br> 聽見說話聲,敬王似乎有了些神智,緩緩睜開眼睛。 裴宣背著雙手,在牢房外停下腳步 ,官服衣擺晃了晃。 敬王抬眼看去,見到熟悉的臉,眼中立即迸出驚喜的光。 裴宣! 這是他的功臣!這是他的皇后! 功臣來幫他造反了!皇后來救他了! 但因為被塞著嘴,敬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使勁在地上掙扎,想要站起來。 可是裴宣卻沒有近前,只是垂著眼睛,冷冷地瞧著他。 敬王對上他的目光,心中忽然一沉。 裴宣轉過頭,問差役:“柳大人什么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