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老師 第14節
“那為師問你一些事情,你務必要如實回答?!?/br> “是?!迸嵝昧Φ攸c點頭,認真地看著夫子,“學生一定坦誠回答?!?/br> “嗯?!弊G喑碱D了頓,放輕了聲音,“你對敬王,是什么想法?” 祝青臣補了一句:“隨便說說,為師不會說出去的?!?/br> 裴宣好像有些迷茫:“王爺出城游獵,時常在酒坊歇腳,是酒坊的老主顧了,我與母親都十分感激王爺?!?/br> 祝青臣又問:“若是敬王叫你別去科舉,做他的幕僚,你愿意嗎?” 裴宣震驚:“夫子,這是什么話?我怎么可能不參加科舉?是敬王的意思嗎?” “不是不是,我不過是隨便問問?!弊G喑祭^續問,“若是往后,你入朝為官,你與敬王利益相沖,敬王挾恩圖報,要你讓步,你怎么辦?” 裴宣正色道:“我自然不會徇私!” “雖說敬王是酒坊的老主顧,我與母親都感激他,可我們是堂堂正正做生意,不是向他討飯,敬王付錢,我與娘親為他收拾獵物、煮飯釀酒,從沒收過一分一毫不當收的錢?!?/br> “生意之事,在酒坊之中就已經了結,怎么能帶到朝堂上?我只是同他做生意,又不是整個人賣給他了!” 祝青臣點了點頭,很滿意他的回答。 “好,有你這些話,為師就放心了?!弊G喑颊?,“莫忘初心?!?/br> 裴宣垂了垂眼睛,再抬起眼來,好似有些委屈:“夫子,是不是敬王要我去他府上打雜?還是夫子不要我了?” 祝青臣一驚,有些慌張:“不是……為師沒有啊……” 裴宣低著頭,好像要被自己的想象嚇哭了。 祝青臣連忙坐直起來,拍拍他的手背,再拍拍他的肩膀:“你別……你哭什么???” 祝青臣最怕別人哭了。 他解釋道:“我不過是怕你不清楚官場上的彎彎繞繞,提點你兩句罷了。尋常生意上的往來不要緊,只怕他同你說些有的沒的,把你的心思都勾走了?!?/br> 裴宣抬起頭,正色道:“夫子放心,學生知道分寸,學生的心里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學習! 原書里,裴宣就是因為誰都不認識,才會被敬王三言兩語就騙走。 敬王親手把他推進深淵,又親手把他拉出來,誰能不喜歡他呢?把自己救出泥潭的救世主。 但是現在,祝青臣不準備給敬王這個機會。 現在的裴宣有老師、有同窗,自然不會被敬王一點小恩小惠就給拐跑。 祝青臣放心了,道:“沒其他事了,你出去和他們一塊兒溫書吧?!?/br> “是?!迸嵝鹕硪?。 祝青臣忽然想起什么,連忙道:“對了,若是溫書累了,就去院子里打打拳,伸展一下,春試連考三日,考的不僅是學問,還有身體?!?/br> 裴宣行禮:“學生知道,學生每日都有鍛煉?!?/br> “嗯,去罷?!?/br> 祝青臣欣慰地看著他離開。 為了讓裴宣順利殿試,他做了好幾手準備,不僅盯著他的學業,讓他結交同窗,教他整個人都大膽一些,別再像從前一樣謹小慎微,而且—— 祝青臣還教他習武鍛煉。 要是敬王狗急跳墻,還跟原書一樣,沖進來抱住他,裴宣應該可以掙脫逃跑。 要是裴宣練得勤,說不定可以大喝一聲,反手給敬王來上兩拳。 哼哼! 祝青臣歪在軟枕上,露出嘚瑟的笑容。 系統瞥了他一眼:“宿主你別笑了,我害怕?!?/br> 祝青臣繼續“哼哼”:“就笑,就笑?!?/br> * 祝青臣還帶病,怕傳給學生,也就沒有留他們吃飯。 傍晚時分,裴宣離開學官府,準備回家。 他剛回到酒坊,才跨過門檻,就瞧見敬王獨自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見他回來了,敬王笑著道:“回來了?”語氣熟稔,就像是相識已久的友人。 裴宣不大自在,行了禮:“殿下?!?/br> 敬王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坐?!?/br> 裴宣不好推辭,只能在他面前坐下。 敬王白日里剛去了學官府,現在又來找他,問的話也奇怪。 裴宣提起警惕。 敬王先是問他,夫子下午都咳成那樣了,他們怎么還是在學官府待了這么久。 隨后又問他,平日里在學官府,同世家子弟在一塊兒,平日里有沒有受過他們的欺負。 最后,敬王說,夫子既要教導世家子弟,又要教導他們,有時可能顧不上他,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幫他引見其他學官。 縱使裴宣再遲鈍,下午剛被祝青臣提點過,現在也反應過來了。 第一問,敬王是在抱怨夫子。 第二問,意在挑撥他與同窗的關系。 第三問,則是挑撥他與夫子的關系。 裴宣斟酌著詞句,用無關緊要的話帶了過去,也沒有留下什么話柄。 敬王見他油鹽不進,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心中更加怨恨祝青臣。 入夜,裴宣送走敬王,在柜上看書。 他想,難怪夫子不讓他們見敬王,難怪夫子下午要特意提點他。 敬王表面縱馬游獵,結交紈绔子弟,背地里卻好像不是這樣的。 夫子是讓他不要被敬王挑撥,不要被卷進無謂的權力傾軋里。 所謂純臣,心思端正為純,心無旁騖為純。 夫子讓他記得自己是為了什么才來科考的。 裴宣想通了這一點,便低下頭,繼續看書。 * 翌日清晨,裴宣便去學官府拜訪夫子,把昨夜敬王來見他的事情都同夫子說了一遍。 最后,他道:“夫子放心,學生并沒有把學生與夫子、與同窗的相處細節告訴敬王,學生始終記得夫子的叮囑,做一個純臣?!?/br> 祝青臣很滿意他的回答,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嘉獎。 裴宣跪坐在榻前軟墊上,挨著床頭,心有余悸:“若是沒有夫子指點,恐怕我就應了敬王殿下要給我找老師的話。敬王殿下給出去的好處,往后大抵都是要收回來的。我若受了他的好處,只怕日后入朝為官,便要受他指使,淪為敬王一黨了?!?/br> “是啊?!弊G喑嫉?,“不過,夫子給你的好處,也是要收回來的?!?/br> 裴宣抬起頭:“嗯?” 祝青臣認真地看著他,小聲道:“夫子給你五個錢,你去城東的蜜餞鋪子買點鹽漬櫻桃回來,千萬記得避開柳岸?!?/br> “是?!?/br> 祝青臣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小錢袋,裴宣伸出雙手,祝青臣鄭重地把五枚銅錢排在他的手心。 “悄悄地去,快去快回?!?/br> “好!” 祝青臣靠在榻上,信心滿滿地目送裴宣離開。 半盞茶之后,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祝青臣從榻上坐起來,準備去迎接他的孝順學生:“這么快就回來……” 下一秒,房門被人推開,柳岸揪著裴宣的耳朵,從門外進來。 “夫子,他說是夫子讓他去買的蜜餞?” 裴宣連忙改口:“不不,柳師兄,是我自己……” 但他實在是不會撒謊,說漏了嘴才想著補救。 祝青臣“哧溜”一下,麻利地爬回榻上,滑進被窩里,雙手拽著被子,往上扯一扯,把自己的腦袋都蓋住。 就當我死了吧,被裴宣笨死的,被柳岸氣死的。 柳岸正色道:“夫子總是這樣不愛惜身體,何時才能康復?何時才能回到學宮?何時才能給我們講文章?!” 祝青臣坐起來:? 這是人說的話嗎?我活著就是為了給你們講文章的? 柳岸一把丟開裴宣,在榻邊坐下,正色道:“夫子,敬王去找了其他幾位老學官?!?/br> 祝青臣嚴肅了神色:“今日上午去的?” “對,說是閑來無事,想念念書,明明事理?!?/br> 說得好聽,想是在祝青臣這里碰了幾次軟釘子,被下了面子,耐心耗盡,于是轉向其他學官。 柳岸問:“可要跟幾位老學官通個氣?” 祝青臣想了想,搖搖頭:“不用,幾位老學官治學,只會比我更嚴格?!?/br> 敬王收買人心,收買到火眼金睛的老學官的身上,還真是…… 祝青臣因為年歲小,說話做事都算留了余地,甚至一開始還試圖勸誡他,教他迷途知返。 難道他以為,老學官會比祝青臣更和善? 還是他以為,老學官會容忍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鼓動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