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必須要正視現實啊，現階段來說，電腦是科研項目的輔助工具，它還不具備推廣開來的條件?！?/br>
    “除了軍工企業、科研單位之外，其他的工廠，就算想買電腦，也買不起?！?/br>
    再說了，現階段可是計劃經濟時代，電腦這種超時代的高科技產物，適合放出去嗎？

    不適合，也不可能放出去，甚至一點兒風聲都不能漏出去。

    那么，基于保密考慮，還有比62小鎮更適合的地方嗎？

    內地，包括京城在內，都不夠保密。

    就像758工廠一樣，處在深山老林的無人區一樣的道理。

    但那些地方都不如沙漠來得好。

    “行吧，你小子的意見我們知道了，等通知吧?！?/br>
    老林琢磨了一會兒，如是說道。

    話鋒一轉，他又對周濟民笑道：

    “不管建在哪里，接下來你小子肯定會更忙了，到時候可別給我撂挑子，好好干，聽到沒？”

    “不是，領導，你是不是該兌現承諾了？我應該調回京城了吧？”

    周濟民頓時急了，當初他們所有人都不太相信他造出來的電腦，可以比擬甚至遠超國外的計算機。

    所以，他當初才跟老林提過，如果可以造出電腦，那就允許他調回京城。

    其實這個打賭，更具體來說，更準確來說，應該是軍令狀才對。

    因為去年八九月份，周濟民離開62小鎮將近兩個月呢。

    老林被62小鎮這邊催的急，有周濟民的這個打賭，畫大餅，言稱電腦的運算速度很吊，抵得上現有的十八人組成的計算小組。

    可現在，他做到了，老林卻打算糊弄過去，提也不提這事，他不急才怪呢。

    “你才調來62小鎮多久？一年半多一點的時間，再說了，電腦廠離開了你，怎么能行呢？你不擔心其他人造不出來嗎？”

    對此，老林卻早有準備。

    對周濟民苦言相勸：

    “你還那么年輕，不要老想著退休，不要老是畏縮不前，要勇于承擔責任……總是兒女情長的，國家還能靠誰來建設？”

    “你看看你在62小鎮就干得很好嘛……”

    “再說了，這次的電腦有太多亟待解決的問題，可不像你之前發明的打火機之類那么簡單了，你可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又當甩手掌柜了?！?/br>
    “領導，你就給我灌雞湯了，我在京城工作又不是說完全不理會電腦生產的事了?！敝軡駬u頭，辯解道：

    “年輕人不兒女情長，難道等老了再兒女情長嗎？”

    等到老了的話，就剩下遺憾了吧？

    其實，前世的他，也曾以為老去是很遙遠的事，突然發現年輕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時光好不經用，抬眼已是半生。

    所謂的中年危機，真正讓人焦慮的不是孤單，不是貧窮，不是衰老，而是人到中年你才發現，你從來沒有按照自己的喜歡的方式活過。

    這煙火人間，事事值得，事事也遺憾，該用多懂事的理智，去壓抑心中的不甘與難過。

    如今重活一回，他已經有過太多的妥協了，這一次他不想妥協了。

    并不是要硬剛老林，而是屬于他自己的東西，他應該拿回來。

    “領導，我作為一名平頭老百姓，沒有太多崇高的理想和信念?！?/br>
    “為了國家，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甚至可以犧牲我自己?！?/br>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不就是雞湯嘛？

    周濟民表示，來了，干了這一碗！

    老林、華老、周鎮南、江圣博等人，呆若木雞地看著火力全開的周濟民，全都沒有吱聲。

    整個會議室，就只有周濟民的聲音了。

    “但是，你之前答應的承諾，你就應該兌現，這跟我報不報效國家，完全不沖突?！?/br>
    “如果我不想報效國家，領導，您覺得您可能看得到打火機、配電箱、電腦等東西嗎？”

    “我只是想在報效祖國的同時，可以滿足我自己的一點小小要求?！?/br>
    “終其一生，我們所追求的不過是三餐四季，紙短情長?！?/br>
    “我很貪戀這人世間的煙火氣息，我喜歡牽著我愛的人穿越人潮洶涌，去看潮起潮落花謝花開?！?/br>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波瀾壯闊景色，他已經看得厭煩了。

    如果有機會，他想去看長白山矮矮的白雪，如仙境般的九寨溝，撐著油紙傘的姑娘走過的江南古鎮。

    改開前實現不了，改開后，應該就可以了。

    因此，即便現在的交通不太方便，但他這些年，不也天南地北地到處跑嗎？

    也是時候暫停歇息了。

    大家聽完之后，只有沉默。

    周濟民所說的價值觀，跟當下多少有些不符的。

    可這恰恰又是很多人心中最樸素的想法，簡單來說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嘛。

    想了想，老林沉吟片刻，道：

    “這樣，我作主，每年給你多半個月的假期，怎么樣？”

    “不怎么樣！”周濟民直接翻白眼。

    合著他剛才說了那么多，就只是為了爭取半個月的假期嘛？

    開玩笑嘛！

    只見他豎起一根手指，道：

    “領導，答應我的事一定要辦到，要不然我就消極怠工，反正你也不給我回去的機會了，那我就在沙漠這里自生自滅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