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樺認真思考起來,視線輕飄飄落在他手中的飲料上,說:“就叫易拉罐吧?!?/br> “……這么草率?” 白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太擅長取名字?!?/br> 巧了,李濟州也不擅長,于是大手一揮拍板道:“易拉罐就易拉罐吧,賤名好養活?!?/br> 天都聊盡了,再也沒有留人的理由,李濟州終于肯收心道別。 揮揮手,目送那道高瘦身影即將消失在狹窄臟污的巷子口,李濟州陡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白樺,看似溫順純良,卻隱隱透著一股獨特氣質,好像壓根不屬于這里。 “喂!”他揚聲,中氣十足的嗓門在萬籟俱寂的巷子口驚起一陣犬吠。 “陸家明不行,你要不考慮考慮我?” 第三章 “你又看上開寵物店的了?” 正午日上三竿,外頭天氣晴好,采光效果奇差的出租屋內卻仍沉浸在一片與世隔絕般的昏暗中。 滋啦一道熱油淋鍋聲打破靜謐,辛辣的油煙味從半掩著的廚房門縫跑出來,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過了約莫半分多鐘,薄薄的一扇門板咣當打開,穿著褲衩背心的精瘦男孩拎著勺子逃命似地竄出。 “臥槽這辣椒太他媽嗆了吧,生化武器也不過如此!咳咳咳咳——” 他站在窄小的走廊里驚天動地地咳了一陣,抬手揩去眼角擠出的淚花,卻聽吱呀一聲,不遠處的臥室門從內拉開,一線光透出,白樺長身玉立出現在門口,被那道光籠著,更顯身段的無可挑剔。 他掩面輕咳一聲,問室友:“在做飯?” 閆啟航驚了驚,“你沒去上班???” 白樺捂嘴打了個哈欠,搖頭:“請假了?!?/br> 閆啟航抓了抓后腦勺,很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不在呢,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卑讟逄_走過來,擦著他的肩膀拐進廚房,幾分好奇地問:“做的什么?” 閆啟航后腳跟進去,嘿嘿笑道:“油潑辣子面,我老家那邊的,好久沒吃了。就是這辣椒不正宗,太嗆了……” 這套出租房的面積有小六十平,裝修簡陋家具老舊,又被一房改兩房,原本的客廳隔出一間臥室,空間更顯逼仄。 廚房小而擁擠,老房子沒通燃氣,房東給配了簡易的液化氣灶,上面坐著一只剛熱完油的炒鍋,迎面一臺雜牌的抽油煙機正聲嘶力竭地運作著,濾網上結了層厚厚的油垢,顯然無濟于事,空氣中仍漂浮著嗆鼻的氣味。 白樺看著搪瓷碗里紅艷艷的油潑辣子,表情敬畏,由衷道:“你好厲害?!?/br> 閆啟航盛情邀請:“你吃不吃,我買了好多面?!?/br> “雖然很想嘗嘗,但我不太能吃辣?!卑讟鍦睾途芙^,眼底帶過一抹笑意。 “好吧?!?/br> 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處了有一段時間,閆啟航總覺得他室友這人挺神秘的,具體哪里神秘又說不上來。對方是個分寸感很強的人,這種分寸感在很多時候,代表著心照不宣的界限與疏離。 他們是在看房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多月前的某天午后,n市雖然還未完全進入盛夏,低緯度的太陽直射已經讓人難以忍受,閆啟航頂著酷暑被中介領著幾乎看遍了城中村所有的待租房源,為超出預算的房租猶豫徘徊。 和白樺一樣,閆啟航也不是本地人,他老家在陜北農村,大學考來的n市,本科畢業后因為專業冷門,找工作屢屢受挫,被殘酷現實鞭笞出斗志,決心繼續往上進修,可家里已經沒能力供他,只能自食其力。 在這樣的條件下,每個月哪怕能省出一百塊錢,對他來說都是一筆巨款。 就在最后一間出租屋的門口,閆啟航碰上了同樣被中介一個電話叫過來看房的白樺。 體感三十度往上的悶熱天氣,來時路過街邊鋪子都能看見店門口坐著中年大叔光著膀子納涼,對方卻口罩遮面,鴨舌帽檐壓低,只露出一雙眼睛,清亮有神。 他站在門口掃了眼屋內,二話沒說便定了下來,兩相對比,中介愛慘了這樣干脆利落的租客,頓時眉開眼笑,當即打電話通知房東過來簽合同。 囊中羞澀把社恐逼成社牛,閆啟航鼓起勇氣上前詢問,有沒有意愿一起合租。 對方轉頭看過來,許是他的錯覺,一瞬間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一絲警戒。 “你認識我?” 閆啟航頓時尷了個大尬,訕訕回答:“……不認識?!?/br> 對方直白的眼神盯得他窘迫不已,幾欲落荒而逃,卻見那人突然抬手摘下了口罩,又問:“現在呢?” 閆啟航徹底呆住,在他前二十多年乏善可陳的人生經歷中,從未近距離對上過這樣一張臉。 貧瘠的大腦被什么東西擊中,宕機數秒后只堪堪擠出四個字——好、他、媽、帥。 閆啟航怔怔點頭,又飛快搖頭,語言系統紊亂般磕磕絆絆道:“應該……不認識……吧?!?/br> 倒是旁邊的中介眼前一亮說:“喲,帥哥,你長得還挺像一個明星的,是叫什么來著……” 對方笑著接過話,像是經常聽人這么說,早已習慣:“那就沖我這張臉,待會兒房租能不能幫忙談低點?” 中介對自己口中那位明星的臉也記了個模糊,還是正事要緊,當下場面話信手拈來:“放心吧小伙子,絕對不讓你吃虧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