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小食堂 第110節
但總歸要試試吧,至少她覺得,秦玦是想留在火頭營的。 兩個人迎著寒風回了家,剛到院子就見謝寧提著燈籠在門口張望著,見了他倆坐著牛車回來,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倆還知道回來呢???逍遙完了,想起我這個苦守寒窯的謝寶釧了?” 江婷默默地看了一眼賀云琛,低聲道:“你走的時候沒跟他打招呼嗎?” “沒……” 謝寧怒火沖天:“我還問宋暇要不要洗澡呢,你說洗,我就給你也燒了熱水,結果我一出來,人就不見了!” 謝寧瞪著賀云琛,江婷也瞅著賀云琛,用眼神譴責他。 賀云琛尬道:“抱歉,突然有急事……” 謝寧抱著胳膊,扭頭不搭理他。 江婷趕緊跳下牛車走過去,一把摟住謝寧的肩膀,哄道:“對不住嘛,謝寧哥,叫你擔心了,我們是真的有急事?!?/br> 謝寧道:“啥急事?” 江婷低聲道:“宋暇他呀,發現了北戎的探子的蹤跡呢?!?/br> “北戎探子?!”謝寧聞言瞬間害怕了,一把抓緊江婷的胳膊,“那你們沒事吧?” “沒事,好好的呢,就是有點冷?!苯谜f罷做作地吸吸鼻子哆嗦了一下。 謝寧立馬就不生氣了,道:“那趕緊進屋去,我去燒熱水?!?/br> 江婷向賀云琛投去一個“搞定”的眼神,笑了笑追著謝寧進屋了。 三個人舒服地洗了熱水澡后各自爬進被窩里歇息,次日一早天剛亮,他們就爬起來收拾東西準備去邊城。 中午先去周東家吃飯,下午再回軍營。 謝寧感嘆道:“在這兒住了幾天,我還挺舍不得呢?!?/br> 江婷把灶房的柜子鎖好免得耗子鉆進去,又把床單被子都疊起來捆好也塞柜子里。 “現在咱們有假期了,以后你放假了可以常來啊?!?/br> 謝寧搖搖頭:“不,我不能來白吃白喝,我也要努力攢錢以后蓋自己的房子?!?/br> 江婷聞言笑道,“你不是白吃白喝啊,你可以幫我干很多活兒呢?!?/br> 她把卷起來的墊子遞給賀云琛道:“幫我塞最頂上的柜子里去,只留個床架子就行,不然耗子會在墊子上尿尿?!?/br> 謝寧叫道,“對,得鎖好了,這群死耗子最惡心了?!?/br> 賀云琛長得高,不用搭凳子就能輕松夠到最頂上的柜子,可把謝寧給羨慕死了。 幾人忙活了一陣后,總算在天大亮的時候把東西收拾完畢,背上包袱鎖上門,喂了牛后就駕車出發了。 越臨近秦玦他姐所在的村子,江婷就感覺越不自在,因為很明顯,這村子已經成了回鵠人在邊城的一個據點了,而村里到底有多少正常的百姓,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 到了村子外面時,遠遠的就能看見村口站著一個人,秦玦正背著包袱眺望著,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秦玦!”隔得老遠,謝寧就叫起來,“你咋在這兒等啊,傻不傻啊,我們去你姐家門口接你??!” 秦玦還是那套說辭,道村里過年走親戚的人多,堵路,只是很明顯,今日的他看著心情輕松很多。 “來,上車?!敝x寧伸出手去,把秦玦拽了上來,調笑道: “奇了怪了,這次你回軍營,你姐居然沒給你準備大包大包的東西,上次她可是把我們的牛車都快塞滿了?!?/br> 秦玦臉色一僵,解釋道:“我傷還沒好,提不動,就讓她別準備了?!?/br> 賀云琛默默地坐在牛車上調理內息,像一尊雕像一樣,江婷則是拉著韁繩,回頭沖著秦玦笑了笑,“回去了再歇幾天吧,還沒開春呢,不忙去放羊?!?/br> 秦玦點點頭,溫和一笑。 牛車行了一個時辰到了邊城,先去買點拜年的禮物,再去周東家。 周東一大家子可是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了,江婷他們到的時候正好吃飯,肖丞也帶著妻兒上門幫忙,一頓飯也算是吃得賓主盡歡。 午飯后大家又架著牛車去采買一些東西帶回軍營,如此整個新年就算是過完了。 還有一些架著牛車的將士與他們同行,大家聚在城門口和家人依依惜別著,有媳婦的抱著媳婦安慰著親吻著,有孩子的摸著孩子的腦袋囑咐著,有老爹老娘的恨不得當場下跪拜別。 只有江婷幾個單身漢面無表情地坐在牛車上。 “瞧,那不是小許嗎?回家過個年就說了親事了?小手都拉上了?” 謝寧指著一個正跟姑娘你儂我儂的火頭軍,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江婷道:“就放假這么幾天,后面要好幾個月不見面呢,可不得抓緊時間,說不準下次回家就該成親了?!?/br> 秦玦接口道:“再下次就該回家給孩子辦酒席了?!?/br> 謝寧表情麻木道:“這,這也太快了,能記得住媳婦長啥樣不?” 江婷拍拍他的肩膀,“謝寧哥你就別cao心別人了,說好了今年你要跟著我努力學廚多攢錢,說不準明年就輪到你成親了?!?/br> 謝寧聞言有點不自在道:“但是我,我還不想要媳婦?!?/br> 與其給他一個媳婦,他還不如和一群兄弟睡在一起自在。 江婷調笑道:“不行,不要媳婦你娘會揍你的?!?/br> 謝寧指著秦玦和賀云琛道:“那你怎么不先管管他們,這倆都老男人了,先給他倆說門親事吧?!?/br> 秦玦笑了笑垂眸沒說話,賀云琛則冷冷地掃了一眼過來,吐出兩個字:“閉嘴?!?/br> 這時,啟程的時間到了,將士們紛紛歸隊爬上牛車,在親人們不舍的眼神中緩緩出了城。 按照計劃,有牛車,一路不停地趕路的話,天黑就能到賀家軍營,只是路上走著走著,大家都感覺有點不對勁。 冷,實在太冷了。 往年來說,最冷的時候是在臘月,現在都已經過了年幾天了,怎么也不該比一個月前還冷。 怪哉的是,明明過年那幾天氣溫有所回暖,雪也不怎么下了,但自從昨晚突然下大雪開始,氣溫就驟降,整個天兒都是灰蒙蒙的像是要塌下來了一樣,風吹得嗚嗚叫。 兩架牛車并行,一個車上的人正常說話,另一架車上的人卻完全聽不清,耳邊全是風聲。 周東等在邊關生活了多年的人不禁抬頭看天,露出擔憂的表情來。 江婷努力提高音量,扯著嗓子道:“東哥!怎么了?你們怎么臉色不對!” 周東聞言靠近她大聲道:“不好了這天兒,怕是要倒春寒了!” 另一個火頭軍叫道:“???倒春寒?這才剛過年啊,怎么的也要一兩個月后??!” 周東道:“你們沒經歷過不知道,這天兒就是這么邪乎,有一年春天就是這樣,過了年后就突然下大雪,下了整一個多月,越來越冷,最后凍死了好些人和牲畜!” 謝寧有點害怕地看著遠處的一片蒼茫,“怎么辦,我們還繼續走嗎?” 他們出城的時候是在下雪,但大家都沒放在心上,畢竟已經下了一個冬天了,當時雪也不是很大。 但普通的雪天沒有這么大風,他們越走風越大,狂風夾著雪花在空中亂舞,似要化作一把把利刃。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僅在一兩個時辰之間。 周東道:“不走也得走,現在原路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在場的人都有點慌了,領頭的孫千戶不禁看向賀云琛,想讓他拿個主意。 這時,秦玦下了牛車,微仰頭看著遠處,臉色繃緊,道:“竟是許久不見的白毛雪?!?/br> 平日的雪花一朵一朵的,掉在身上除了冰冷感便沒有其他感覺了,手指一捏沙沙的,很容易就會化成水。 但白毛雪不一樣,它的雪花很細,很容易被大風裹挾,漫天飛揚。 每當白毛雪出現的時候,那必定伴隨極端惡劣的情況,風如刀割,氣溫驟降,能見度極低,若是不小心在暴風雪中迷了路,生還的概率很低。 江婷神色凝重道:“白毛雪很嚴重嗎?” 秦玦既然是回鵠人,那肯定是很熟悉北邊的天氣的,若是他都露出這種神色了,說明事情不會簡單。 賀云琛和肖丞也下了馬車去和孫千戶商量起來,孫千戶聞言點頭道:“大家停下來,靠攏過來!” 將士們聞言迅速拉著牛車聚攏,有些害怕地看著周圍。 “這風咋這么可怕,我來邊關好幾年了都沒見過?!?/br> “這是妖風,往年我是遇見過的,但那是在營地里,哪曾想這次叫我們遇上了,還來得這么快?!?/br> “會,會怎么樣,不會把我們吹走吧,我好冷啊,越來越冷了?!?/br> 大家明顯感覺到了天色愈發黑下來,寒風夾著雪沫裹在人的身上,叫人冷得直哆嗦。 肖丞大喊道:“大家把帶著的衣服都拿出來裹上!能穿多少是多少!” 江婷等人聞言趕緊打開包袱取出自己換洗的衣服開始往身上套,同時看向秦玦道:“秦玦哥,你覺得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秦玦也無暇多想江婷話里的深層含義,果斷道:“找避風的地方,不然等會我們會迷路,還可能被活埋?!?/br> 江婷跳上牛車舉目四望,憑借著她過人的眼力,在一片白茫茫中勉強看到一片淺黑色的影子。 “前方一里遠,有一處山坡,我們去那邊的避風處!” 她跑過去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賀云琛,賀云琛沒有絲毫猶豫,吩咐道:“就照江廷說的辦?!?/br> 孫千戶看了看江婷,雖然不知道指揮使大人怎么這么看重一個火頭軍,但現在也沒時間想別的,他立馬去指揮將士們往前方的山坡而去。 風雪越來越大,他們人數不少,足有兩三百人,十來架牛車和二十幾匹馬,聚在一起成了滿天白皚中唯一的黑點。 風刮得人臉生疼,雪迷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牛和馬也開始狂躁起來,掙扎著想跑,一匹馬要好幾個將士才拽得住。 肖丞大吼道:“都互相看著點!一個也不能掉隊!” 有將士焦急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前面什么也看不見??!” “會不會迷路??!要不還是在原地等雪停吧!” 賀云琛沉聲道:“原地等著就是等死?!?/br> 肖丞道:“前面有避風的地方,跟著江廷走!他能看得見!” 江婷努力睜大著眼辨別著方向,她在原地跳了跳,企圖蹦高點去看,前面是上坡,實在看不清,只能爬到馬背上,誰曾想馬兒都在發狂,她還沒爬上去就險些被踢了一腳。 賀云琛見狀大步走到隊伍最前面,在江婷面前蹲下道:“騎我肩膀上?!?/br> “好?!苯霉麛嗟乜缟先?,賀云琛一下站起身,接近一米八八的身高再加上江婷上半身的高度,幾乎跟一層樓一樣高了。 賀云琛又托著江婷,穩穩地上了牛車,這下江婷終于看見了前面的山坡,伸手一指,“這個方向直走!一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