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100節
第85章 夜已深, 此時屋外靜的只有風聲。 燭光微微搖曳,他便那么笑盈盈望著自己,眉眼清潤, 面龐如玉,搭在膝上的手特意舉給李幼白看。 “我沒法自己吃?!?/br> 李幼白:“但你之前都是這么吃的?!?/br> “那不一樣?!?/br> “有何不一樣的?”李幼白覺得?他無?理取鬧,將勺子放下,站起身來?,“我來?的太久, 半青該擔心了??!?/br> 她要走,盧辰釗握住她的手?指, 輕輕晃了?晃。 李幼白回眸瞥他, 他仰頭一瞬不瞬看著,眸眼里的清輝像是屋檐枝頭明月,又像山澗流水,無?數種情緒緩緩流淌, 在這樣私密安靜的空間里, 是很讓人心動的表情。 “那你別亂動?!彼€是心軟了?。 盧辰釗眼眸彎起, 聞言點頭, “我聽你的?!?/br> 李幼白垂下眼睫,攪了?攪桂花酒釀丸子, 盛了?一勺送到他唇邊, 他湊近吃掉, 抬頭去看李幼白的臉, 李幼白不理他, 又盛了?一勺, 他又乖乖吃完。 他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酒釀丸子,吃到最后 竟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如此, 說話聲也變得?輕柔和煦,生?怕驚擾此時的氛圍,他握住她的手?,將人拉到自己懷中,李幼白虛搭在他肩膀,淡聲說道:“你答應的,不許亂動?!?/br> 他也只好作罷,剩下半碗喂得?很快,喂完李幼白便站開些。 “我真的要走了??!?/br> “李幼白,那你和閔裕文的事,何時才能解決?你若是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去見閔尚書,我畢竟是鎮國?公世子,且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有我的責任,于情于理,我都該過去?!?/br> 李幼白笑:“哪件事?” 盧辰釗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們成婚的事?!?/br> “我沒想好,”她坦白,心里其實很亂,也著實有意回避,若不是那晚盧辰釗的主?動,若不是他說出那樣一番驚天動地的言論,她是不會動搖的。 不管從哪方面看,順理成章嫁給閔裕文是最穩妥的法子。 但?盧辰釗面不改色告訴自己,他不在乎,雖本朝民風開放,但?清白貞潔對于高門望族來?說不是小事,他又是公府世子,性情倨傲自尊,不管怎么選,他都不該再選自己了?。 盡管李幼白知道自己和閔裕文根本沒發生?什么,可宮里好些人都覺得?兩?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而這種事情即便如何解釋,都無?法徹底封住旁人的嘴。流言如虎,她若不嫁給閔裕文,日?后嫁給任何人都會受到編排,這是事實,不能自欺欺人。 但?他如此堅決,赤誠,就算認為李幼白和閔裕文真的在一起了?,也沒有改變他的決心。 說不動行,必然是假話。 她從未被如此堅定的選擇過,在李幼白十幾年的生?活記憶里,盧辰釗給與她的驚喜和震撼,足以填補她有時受冷落的空虛。 這種情感,甚至在找到母親后也不曾有過。 環境如此,使?得?她養成冷情的性子,凡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就算難過也只給自己短暫的時間,擦干淚還要繼續往前,她總是這么安慰自己的。 可盧辰釗讓她徘徊了?。 “怎么能沒想好呢,眼見著便要年底,轉過年來?三月三,如今閔尚書尚未往外發請帖,還有時間去反悔。若等到明年開春,請帖一旦發出去,便很難有轉機了??!?/br> 盧辰釗是當真著急了?,握住她的左臂搖了?下:“李幼白,你若不好意思去,我可以代?替你去。就算閔尚書發怒,我也不懼,該承受的我來?承受,這件事斷然不能再拖?!?/br> 李幼白站在原地思索,她越是冷靜,盧辰釗越是急躁,偏表面上不敢表露,五內竄火又生?生?壓在喉間,松了?手?在屋里走來?走去。 李幼白被他晃得?眼暈,轉過身又去想。 他繞到她面前,湊上頭問:“你想好了?嗎?” 李幼白:“想好了??!?/br> “想好什么了??”盧辰釗一愣,看著她依舊淡然的面龐,不由提起心來?,“你想好怎么跟閔家?交代?了??” 李幼白嗯了?聲,盧辰釗拽住她的手?腕,低聲道:“我陪你一起去?!?/br> “不用?!?/br>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可以和你一起承受?!?/br> 李幼白拒絕:“你有你要做的事,我希望我們兩?個是勢均力敵的感情,能夠旗鼓相當,而不是我依附于你,只能在你的保護下去完成我該完成的事。 這件事錯在我,父親與我定下的婚約,閔尚書又在我危難時候挺身助我,閔家?人對父親,對我有大恩大義,我亦是真心覺得?對不住閔家?,所以你不要摻和,我自己去,至少我會心安一些?!?/br> 盧辰釗抱住她,想要將自己所有能量傳遞給她一樣。 “李幼白,你要記住,若是覺得?委屈,回頭沖我發火,別一個人悶著?!?/br> 李幼白靠在他胸口,嗯了?聲。 “還有,我之前說過,讓你等我,不是一句空話?!?/br> 李幼白抬頭,他親她發絲。 “根據之前查王嬤嬤的線索,我無?意間知道了?一件事,關于姜皇后的秘密?!?/br> 他附唇于她耳上,聲音小的只有兩?人才能聽到:“她時日?所剩無?幾,卻是打算在臨走前帶走許多?她想帶走的人,包括當今陛下?!?/br> ..... 將作監受命修葺皇陵,崔泰與一眾下屬吩咐完要務后,進宮見了?趟陛下,又因長子崔鈞在,陛下便著人去請貴妃,也算是一場家?宴。 崔慕珠雖坐在劉長湛身邊,但?到底前段日?子爭吵過,而劉長湛因此一直不去仙居殿,故而她低頭用飯,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崔泰和崔鈞瞧出其中關竅,便也沒有插嘴,只在劉長湛發問時回話。 “崔卿,皇陵東側的襄陵修的如何了??” 襄陵挨著帝陵,若是依照祖制應該是給皇后的,而劉長湛在修葺皇陵時特意吩咐崔泰整修襄陵,其中意味不用說便都知曉,都傳姜皇后病入膏肓,太醫陸續前去診脈,雖沒對外宣揚,但?此事在后宮算不得?秘密了?。 姜皇后為五公主?劉冷潤看了?門好親事,對方是前朝老太傅的孫子,雖說家?門式微,但?好歹都是讀書人,規矩本分,也好拿捏。 崔泰回道:“陛下,幾場大雪后,襄陵修整難度增加,將作監調撥過去兩?批人手?,應當能在明年春日?完工?!?/br> “好?!?/br> 劉長湛瞥了?眼崔慕珠,見她神色怏怏,心里也不是滋味,遂伸出手?,在桌下攥住她的,崔慕珠一愣,劉長湛又握緊了?些。 “貴妃瘦了?,梅香和梅梧照顧不周到嗎?” 梅香和梅梧忙跪下。 崔慕珠抽出手?來?,“陛下說的哪里話,是我脾胃不和,怪不得?她們伺候?!?/br> “找太醫看過了?嗎?” “都是經年累月攢起來?的小毛病,不需要看?!贝弈街閷嵲跊]空與他在這兒裝腔作勢,起身便要往外走,劉長湛咳了?聲,拉住她,“貴妃再坐會兒?!?/br> “不...” “崔鈞,大理寺那位小李大人做事如何?” 崔慕珠立時頓住,回眸對上劉長湛微笑的眼神,手?指被用力握了?握,她轉身坐回原處。 劉長湛夾了?箸魚rou,“貴妃吃點?!?/br> 崔鈞掃了?眼,沉聲回道:“她聰慧干練,勤勉克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br> “是么,也不枉費朕欽點她為狀元郎了??!?/br> 劉長湛拍了?拍手?,用巾帕擦掉指縫間的油膩,抬眼:“今日?起,升她做大理寺正吧?!?/br> 崔鈞怔了?瞬,道:“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此乃正六品職,她雖有才卻也未免太過年輕?!?/br> “唯才是舉,唯才是用,若她有能力,也不在乎她年輕與否?!眲㈤L湛沖著崔慕珠一笑,問:“貴妃覺得?呢?” 崔慕珠道:“陛下說的都對?!?/br> 崔泰和崔鈞離宮時,為著此事聚在一起聊了?半晌,車內的炭火噼啪燒灼,崔泰面色凝重。 “父親,若再拖延下去,保不齊哪日?便會爆發。兒實在覺得?陛下難猜,他雖重用咱們,可當年meimei的事對他而言畢竟是根刺,咱們自家?人知道,meimei不是去道觀祈福,而是真真切切同?旁人在一起了?。故而咱們提心吊膽十幾年,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今時今日?不同?,三郎已經踏入東宮,皇子中再沒別人能與他抗衡。但?兒總有種感覺,陛下近日?來?仿佛對meimei很是不滿,話里有話地點撥,兒怕陰溝里翻船,天子一朝怒,滿盤皆輸?!?/br> 崔泰點頭:“你覺得?他今日?席上是何意思?” 崔鈞搖頭:“兒猜不出?!?/br> 崔慕珠是個極其有個性的女郎,當年即便得?知她和言文宣有過一場,也僅僅是崔泰和崔鈞知曉,兩?人還是在崔慕珠被抓回來?后從劉長湛口中得?知的,當時他們驚出一身冷汗,只以為官路到此為止,崔家?也要面臨災難。 可沒想到的是,meimei竟能起死回生?,連帶著崔家?也水漲船高。 “他為何會提及李幼白?” 崔鈞屏住呼吸,聽崔泰說道:“你meimei是個嘴嚴嘴硬的,但?事到如今你我的猜測恐怕是真的,李幼 白與你meimei不僅僅是長得?相像,或許她就是你meimei和言文宣的女兒?!?/br> “那陛下會不會殺了?她?!?/br> “不會?!贝尢u頭,“若要殺李幼白,他不必處心積慮升她為大理寺正,在我看來?,他更像是用李幼白來?拿捏你meimei,叫她聽話?!?/br> 崔慕珠能受寵幾十年,也在他們的意料之外,但?這份恩寵伴隨著危機,也讓整個崔家?跟著謹小慎微起來?。 “父親,兒以為,時機到了?。咱們是meimei的娘家?人,更是三郎的助力,他在高位,卻也要受陛下的鉗制,不如便在年底動手?,徹底挪開壓在咱們頭頂的這座山?!?/br> 崔家?已經隱忍了?太多?年,就像被養在金絲籠中的鳥雀,雖有錦衣玉食,但?這份恩榮是伴著鍘刀一起來?的。任何人脖子上懸著刀,都不會好過。 “你與太子時常走動著,改日?我與你meimei聊聊,切記謹慎?!?/br> “是?!?/br> .... 因姜皇后的病體,故而五公主?的婚事著重提前準備,四司六局緊鑼密鼓,禮部也派出官員幫忙協調規矩禮儀,期間劉長湛去過姜皇后宮中,但?也只是小坐,便又離開。 劉冷潤能下地后,便經常在院里曬太陽,她落了?病根,總是下紅。 姜皇后難得?出來?,與她抱著手?爐躺在廊下,冷風吹著,有這股寒意才叫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母后,若我嫁去太傅家?,他們厭棄我,我該如何?” 劉冷潤扭頭,眼睛里全是對未知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