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84節
姜覓云點?了下她?眉心,道:“你這是?又闖禍了?!?/br> “哪有,只是?規矩記錯了,她?便罰我,說是?你的意思?!?/br> 自從?東宮出事,姜覓云的精力便一日差過一日,但?又心念女兒,不得不叫嬤嬤嚴格要求于她?,怕的便是?有朝一日她?和太子不在了,沒人幫襯女兒,所以?她?希望能早些定下女兒的親事,最好?能在臨終前將她?送上轎攆,看?著她?嫁給如意郎君。 “你及笄了,也該做人娘子了?!?/br> 劉冷潤臉上一紅,搖著她?手臂道:“我還想多陪母后幾年?!?/br> “小孩子話?!?/br> 默了少頃,又道:“你去看?過兩位兄長了?” 劉冷潤咬了咬唇:“我叫了長兄好?幾聲,他聽不到?,我把我小外甥抱過去,他也沒有反應,只是?睜著眼茫然地望著帳子。二兄也不好?,我進?去時太醫剛走,丫鬟們端著吐血的盆子出去,母后,他們會死嗎?” “人都會死?!苯捲茡嶂?的發,很平淡地說道,“阿潤不必害怕,你父皇一定會為你挑個好?郎君?!?/br> 不是?因為他是?劉冷潤的父皇,而是?因為對?太子和昌王的虧欠,姜覓云知道,劉長湛會補償給阿潤,哪怕不多,他也會追求內心的安慰,或是?做樣子給旁人看?。 前兩日她?倒是?聽顧樂成說過一嘴,道劉長湛最近見了不少青年才俊,還看?了勛爵門戶的世子畫像,仿佛有中意的了。 姜覓云到?時,崔慕珠將將進?門,是?劉長湛扶著一起過來的。 兩人互相看?了眼,崔慕珠福了福身,轉頭朝安置好?的坐席走去,劉長湛則示意姜覓云與自己?并肩朝前,姜覓云悉數照做,最終在他坐在龍椅上后,于下手位就座。 自始至終,如同兩個陌生人般,沒有任何交流。 姜覓云麻木地坐在那兒,心里想的是?,她?為他生過三個孩子,當年他也曾咬著自己?耳朵說一生不負??裳巯履?,她?人老珠黃,他妃嬪滿宮。 她?不該恨崔慕珠的,沒有崔慕珠,還會有旁人。 她?真是?蠢。 姜覓云笑了笑,劉長湛朝她?瞥來一道目光,似在疑惑她?莫名其妙的笑容。 群臣們陸續上賀表,所有流程有條不紊。 直到?酒入濃時,劉長湛點?了盧辰釗到?殿中去,接著又招手令五公主劉冷潤站在自己?身邊。 殿中霎時安靜下來。 李幼白眉心微蹙,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劉長湛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后,便為兩人拉線保媒了,聽他接下來的意思,是?要賜婚。 李幼白的心一下提起來,目光灼灼盯著殿中那人。 閔裕文將她?的反應悉數收入眼中,她?是?那般在意,擔心,唯恐那人被搶走似的。他低眸,靜默,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杯盞,心里反復念著法華經經文。 但?還是?,生出了嫉妒之心。 就在劉長湛即將頒布賜婚之意時,盧辰釗忽然撩起袍子跪在殿中,聲音朗朗堅定。 “微臣謝過陛下謬贊,也仰望五公主殿下的風采,但?微臣屬實不敢高攀公主,還望陛下允臣推辭?!?/br> 話音剛落,姜覓云的臉接著變了,她?冷眼一掃,沉聲道:“怎么?,鎮國公府便是?這般態度?” 盧辰釗面不改色:“是?臣的私心,與國公府沒有關系?!?/br> “那便是?有婚約了?” 劉長湛瞥了眼,并不打?斷姜覓云的質問,平心而論,這是?他為五公主能找到?的最好?歸宿了。 鎮國公府,開國功臣,雖已不復當年,但?這位世子是?個有擔當且有能力的,只消多加歷練,日后定有成就。何況他已站在燕王陣營,等更久遠些,燕王登基,說不準鎮國公府能重?振當年威風。 劉長湛覺得自己?對?得起姜覓云了。 “微臣不敢欺瞞皇后娘娘,微臣有心上人,但?尚且沒有敲定婚事?!?/br> “哦,哪家女娘?”姜覓云此時的臉色難看?,說話也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恕臣不能告知?!北R辰釗拱手作揖,又道,“但?臣心之所向,非此人不可,還望陛下,娘娘體諒,臣跪謝?!?/br> 重?重?一叩,決心分明。 姜覓云瞧見自己?女兒的神色,不由怒火中燒 ,但?礙于身份她?轉而求向劉長湛。 “陛下,茲事體大,還望你主持公道?!?/br> 劉長湛的目光從?眾人身上逡巡而過,最后落在盧辰釗臉上。 “朕再問你一次,應還是?不應?” 李幼白的手攥起來,像是?殿中站著的人是?自己?,她?望著盧辰釗的背影,仿佛已經知道了答案。 “臣不能應允,望陛下恕罪?!?/br> 殿中一陣唏噓。 劉長湛瞇起眼睛,輕笑:“真是?不識抬舉?!?/br> 他雖生氣,卻也不會因為此事而對?盧辰釗如何重?罰,畢竟他是?鎮國公府世子,如今又是?燕王的左膀右臂,但?事關公主尊嚴,不打?一頓斷然說不過去。 “去麟德殿外領五十軍杖?!?/br> 李幼白咬破了舌尖,五十軍杖打?在身上,必定血rou模糊了。 盧辰釗跪下:“謝陛下寬恕?!?/br> 隨即起身,在殿中人的注視中,目不斜視地走出殿門。 沒多時,棍棒打?在皮rou上的動靜穿過樂聲傳進?耳中。 每一下,都像是?打?在李幼白的神經上,她?想出去,但?閔裕文按住了她?的手。 第73章 殿中觥籌交錯, 歡笑不斷。 姜皇后的臉色卻不如起初那般端莊從容,饒是涂了脂粉,此時的疲憊夾雜著慍怒, 像風雨來臨前?的壓抑,從旁坐著的五公主咬著唇,泫然若泣。 宴席中途,崔慕珠起身離開去了偏殿歇息,燕王隨之跟了出去。 沒多久, 他折返,目光掃向李幼白, 停頓了少頃與閔裕文比了個手勢, 閔裕文便與李幼白低頭?說了幾句話,兩人一道兒離開大殿。 剛出來,燕王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似有意無意盯著李幼白, 但又?沒有過多反應。 崔慕珠是借閔裕文的手來看李幼白的, 畢竟無緣無故不好太扎眼, 而閔裕文與燕王一向走?得近, 幼時起便時常到仙居殿用?膳,她身為?燕王的母妃, 自然對燕王的好友同樣在意, 且閔裕文不是尋常好友。在外界看來, 閔裕文和?燕王一樣, 像是貴妃的孩子。 閔裕文很識趣, 見?崔貴妃似乎有話要囑咐李幼白, 便尋了個借口去了殿門處守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貴妃看李幼白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 但為?了什么,他又?猜不出來。 殿中只有她們母女二人,崔慕珠便伸手握住李幼白的,撫著那柔軟的指肚淡淡笑道?:“你是不是喜歡他?” 李幼白一愣:“什么?” 崔慕珠:“盧辰釗,鎮國公?府盧世子?!?/br> 李幼白的眼神躲避,小臉卻是紅了,既沒點頭?,也?沒否認。 崔慕珠方才在殿上全看的清楚,但因為?旁人都在看盧辰釗拒婚,而她心不在焉只想看自己的女兒,遂才發現端倪,發現她的眼神全程盯在盧辰釗身上,會為?著他的處境擔憂,緊張,那神情根本藏不住。 “他哪里好?”其實崔慕珠想問,盧辰釗哪里比閔裕文好,但她抬頭?瞥了眼殿門口,終是陰晦了些。 李幼白揪著衣袖,覺得貴妃既已猜出便不好再瞞著,隨后仔細想了想,然后想了又?想,茫然:“我不知道?。閔大人俊美無雙,文質彬彬,性情總是溫和?有禮,他很好,沒甚不好的地?方?!?/br> 崔慕珠,他的好處何止如此。閔弘致與文宣乃生死之交,秦氏性格溫婉賢淑,待人親和?慈善,幼白若能嫁到閔家,崔慕珠便是立時死了都不需得擔心,因為?閔家人一定會把她照料的很好。 這位盧世子呢,她尚且不大清楚,只知他祖上是開國公?爺,但幾十年前?便闔家搬往齊州,過著閑云野鶴的悠哉日子,卻不知如今這位是何心思,又?能闖出何等?天地?。他也?就罷了,他家人呢,鎮國公?和?國公?夫人,據說那位夫人出身一般,生了一子一女后穩當了地?位,但在京中貴眷圈里,之于那位國公?夫人的傳言卻不怎么好。 勛爵門戶向來如此,喜歡立一個圈子,圈外的人一旦擠進來,便會想方設法排擠。 那位蕭氏,恰好就是她們調劑日常的開胃菜。 倒也?是其次,畢竟對幼白好才是最重要的。 “明?旭樣樣都好,為?何你卻不喜歡他?” 李幼白笑:“有些人的好可?以仰望,因為?太好且好的不可?接近,一旦打?破這個界限或許那個好就變了意味。與其如此,我寧愿保持距離,他的好便永遠都是好?!?/br> “你這是說的什么謬論,把我說糊涂了?!贝弈街閾崦拿佳?。 “他是天上朗月,是雨中春意,可?遠觀不可?褻玩。他的好需要受眾去仰慕,不屬于個人,也?不屬于我,我無法想象跟他在一起會是怎樣一番場景,如若只是在一起,不動心也?無妨,相敬如賓,就算看他周圍有許多個女娘環繞,我也?不會生出嫉妒的心理。 但他那么好,即便一開始不動心,在相處中也?會不受克制喜歡上。一旦喜歡上,就容易與那些女娘一樣為?著他的青睞而歡喜,為?著他的冷落而失望,斤斤計較到失去自我,那才是最不值當的。 便與他做個好友,循規蹈矩,最是妥當?!?/br> 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崔慕珠忍不住笑。 “他是好,但你更好,你說的這些興許也?是他所擔憂的。我看得出,明?旭很喜歡你,他這個人看著清雅脫俗,實則動心后與凡人一般,你也?不必過于憂慮?!?/br> 李幼白嗯了聲,卻不接話。 崔慕珠瞧出她的心思,沒再游說,只是告訴她:“不管你喜歡誰,盡管去喜歡便好了,哪怕錯了也?無妨,重頭?再挑便是?!?/br> 李幼白望著她,想起她當年經歷,雙手環住崔慕珠的腰身,將臉頰貼到她懷里。 “母親,你真勇敢?!?/br> 崔慕珠手心覆在她臉上,像是回憶起言文宣當時的神采,她也?永遠忘不了那一日。 是她別有心機的重逢,只是為?了離開皇宮,對言文宣刻意的偶遇,她沒想過言文宣會毫不猶豫答應,她甚至想過他會拒絕,然后她再去想別的法子。 但他答應了,那一刻,她便決定好好待他。 “是因為?你父親足夠好,值得我去冒險?!?/br> “鎮國公?府那邊你也?無需擔心,等?...”她想說等?劉長湛崩逝,劉識登基,但又?咽了咽嗓子沒說出口,“橫豎你還小,便先?憑著喜歡相處,成婚的事不急?!?/br> “嗯,我不急的。但我和?閔大人的婚約,終歸是會對他們造成影響,我...” “閔家不是不講理的,此事到時我來處置?!?/br> 崔慕珠淡淡說道?,心想:盧家也?不太/平,等?兩三年后,事情還不知作何發展,小兒女的那些喜歡,沒準就在歲月的沖擊下寡淡,卻也?不必過早擔心。 “總之,你想喜歡誰就喜歡誰?!?/br> 坐上馬車往回走?時,已經臨近夜半子時。 半青打?著哈欠蹲在車轅處,兩手抱在一起,遠遠看到人影便跳下來走?上前?,將披風罩在李幼白身上,見?她回頭?看,不由納悶:“姑娘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