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2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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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可能是因為錢。 “我目前還沒有清晰的頭緒,再給我一點時間,”林載川輕聲道,“如果確定了驚蟄是在我身邊的人,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br> 羅修延:“……我寧愿這個人是在我們緝毒隊?!?/br> 林載川沒有再說什么。 從羅修延的辦公室離開,已經是將近晚上九點了,刑偵大樓的二樓整個都燈火通明,林載川剛走下樓梯,上了走廊,就聞到一股飄香濃郁的垃圾食品的味道。 這種散財的陣仗,也只有信宿能做出來了。 這段時間因為身上有傷,禁口了快一個月,信宿簡直要餓壞了,趁著林載川沒在他的旁邊看著他,他偷偷吃了很多垃圾食品,嘴巴都亮晶晶油乎乎的——然后就被抓了個現行。 看到林載川進來,信宿狀若無事地快速抹了一把嘴唇,把他跟前的垃圾盒子都默默推到了賀爭的旁邊。 章斐從眾多外賣盒里刨出來一個沒開封的冰淇淋蛋糕,“林隊,這是給你留的小蛋糕,動物奶油很健康的!” 林載川伸手接了過來,但沒打開,微微垂眼看著就那么跟同事一起坐在地板上的信宿,“回家吧?!?/br> 信宿單手扶著地站起來,這會兒他也吃飽喝足了,完全沒有異議地被林載川帶著離開了辦公室,一路上跟他的同事告別。 干將也被他們帶回家里了,很久沒有見到兩個主人,它在車里撒歡打滾,嗓子里發出呼嚕嚕心情愉快的聲音。 但很快,似乎是察覺到了某種不太對勁的氣氛,干將慢慢地趴到了車后座上,眼巴巴地望著前面駕駛座的兩個人。 家里三個月沒有人住了,剛回來的時候房間客廳里都顯得有些清冷,林載川先到浴室洗澡,嘩啦啦的聲響隔著一道霧面玻璃模模糊糊的響起。 信宿坐在臥室的床上發了會兒呆,然后輕手輕腳來到書房,拉開了書柜的一個抽屜。 里面有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信宿從懷里摸出一枚銀色的戒指。 那是他離開浮岫前帶走的,本來以為不會再回來了…… 信宿手指握著那枚被渡上溫暖體溫的銀戒,垂眼在手心里輕輕摩挲了片刻,神情似乎是有些恍惚的不舍,轉瞬即逝,然后他把放回了盒子里。 信宿站起來,慢慢把一切都恢復原樣,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 兩人都洗漱完,給信宿小心吹干了頭發,林載川將吹風機放回桌子上,一時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信宿坐在床上,意識到他有話要對自己說。 以林載川的敏銳,他一定會察覺到什么,也差不多是時候跟他完全攤牌了。 霜降。 藍煙。 驚蟄。 警方內鬼。 如果說林載川能夠允許信宿曾經的所作所為,那么今天得到的消息,這無疑已經是無法再置之不理的、不能僭越一分的底線。 霜降打入市局的眼線。 當時信宿以女巫的身份在特那瓦開疆擴土,甚至逼的本杰明節節敗退,倚靠的就是組織霜降特有的毒品——藍煙。 盡管在信宿的全力配合之下,流入市場的那些藍煙,最后大多都被警方收繳回來,但這其中有一件事是無法解釋的。 信宿從什么地方買到了那么多藍煙,有些東西是巨額財富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獲得的,他怎么可能會有原產地一般的龐大貨源。 謝楓是國際上都出名的制毒師,而他又跟信宿淵源匪淺,所有蛛絲馬跡最終都匯成一條清晰的脈絡——信宿一定跟霜降、跟毒品有些某種不可分割的聯系。 信宿非常清楚,在林載川此時的視角里,他的確是一個可疑的不能再可疑的人。 房間里陷入了一陣彼此似乎都心照不宣的安靜。 最后還是林載川率先開口,“小嬋,你對驚蟄這個身份的了解有多少?” 很快,他又輕聲地說:“只要你愿意對我說,我就會相信?!?/br> 他甚至沒有問,你究竟是不是驚蟄。 信宿喉結微動,向下垂著眼,燈光在他的眼睫下掃出一片長長的陰影,看不清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然后他笑了一下:“我說過的,回到浮岫后我會對你坦白一切,我不會食言?!?/br> “……但是今天的時間有些倉促,我還沒有準備好,有些話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br> 信宿抬起眼,帶著某種讓人看著有些陌生的笑意,“明天晚上好嗎?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到時候你想知道的所有內情,我都會知無不言地告訴你?!?/br> 今天確實不合適——剛下飛機就去了市局,舟車勞頓了一整天,不管是體力還是精力,他們都非常疲憊了。 林載川等了他那么久,二十四小時也不算漫長,他點點頭道:“裴遺說明天中午去他們那里吃飯?!?/br> 信宿答應了:“好?!?/br> 以后不知道還沒有能跟他坐在一起像家人一樣吃飯的機會了。 因為兩個人身上的傷都沒有徹底恢復,第二天上午還是江裴遺在市局代班,信宿早上睡到九點多才醒,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十點多了,林載川直接帶著他一起去林匪石家里。 二人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林匪石正在廚房里跟試圖爬出鍋蓋的活螃蟹斗智斗勇,實在沒空給他們開門,只能匆匆忙忙從微信上把家里門鎖的密碼發給了林載川。 林載川輸入密碼打開門,信宿走進去,腳步突然就是一頓。 一只花花綠綠的豬從門口哼唧哼唧地拱了出來。 “………” 信宿跟那只花皮豬對視了一眼,渾身一僵,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房間里面傳來一道驚慌的男聲,“尼尼!不要出門,快回來!” 那男聲又道:“載川你們直接進來,一定把門關好!我的豬!豬要跑出去了!” 林載川把那只憨態可掬的大香豬趕回了房間,關上門走了進去。 信宿盯著那只豬的運動軌跡,然后坐在了它相反方向沙發的最角落里,雙方領土互不干涉。 林載川走到廚房,“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林匪石拿著夾子把越獄的螃蟹夾回鍋子里,“不用,我來就好——尼尼回來了嗎?” “嗯?!?/br> “說起來,這還是我去年從你們這里帶回去的那只小香豬,”林匪石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他嘆了一口氣,“它以前叫米尼,小時候很可愛的?!?/br> 迷你。 這個名字承載了林匪石對小香豬不要長大的美好愿望單,可惜事與愿違…… 尼尼現在已經跟信宿差不多一個重量了。 “現在它已經不能叫這個名字了?!?/br> 林匪石終于把最后一只逃跑的螃蟹也塞回了鍋里,隨口跟他閑聊道,“我在網上看到,說它以后可能還會長,可能有兩百多斤的樣子,到時候就養不了它了,因為裴遺說它是雜食動物,長大以后有可能會咬人的?!?/br> 林載川輕輕點頭。 以前農村里的豬都咬死過小孩子,確實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林匪石扣上鍋蓋,跟客廳里的信宿打了一聲招呼,從冰箱里拿出了兩個沉甸甸的大袋子,“我記得小信宿好像喜歡吃海鮮,我早上去超市買了很多回來,蝦和螃蟹還有海螺都是活的,這個袋子里是一條大黃魚,我拜托商家幫我處理好的了,可以直接下鍋?!?/br> 他又小聲詢問道:“聽裴遺說,這次行動你們兩個人都受傷了,現在還有什么忌口的東西嗎?” 林載川搖頭:“沒有,不是太辣就可以?!?/br> 林匪石笑起來,“那剛好,我也不能吃辣,就用豆腐煮一下吧!” 把耗費時間長的材料都先上鍋,林匪石終于從廚房里跑了出來,在信宿的身邊坐下,主動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呀,小信宿?!?/br> 信宿稍微猶豫了一下,“嗯”了一聲。 信宿這個人——他比較擅長虛與委蛇,跟那些表里不一的衣冠禽獸能聊的有來有回絲毫不落下風,但是遇到林匪石這樣的,天生熱情赤誠的,他反而沒什么話說。 “聽裴遺說你們昨天晚上就回來了?!?/br> 林匪石一雙桃花眼彎彎地看他,“怎么樣,行動還順利嗎?” 這些事沒有必要隱瞞,林載川總是會告訴他們的,信宿道:“有一個目標墜崖后生死不明,有可能還活著,不能算是任務成功吧?!?/br> 林匪石皺皺眉,低聲道:“最忌憚這種藏匿起來的影子,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卷土重來,在背后突然捅我們一刀,讓人防不勝防?!?/br> 他又放輕了聲音問:“這次行動是你跟林隊一起配合完成的。你說,要是有一天你們不在一起了,那個人將來復仇的對象是你,還是林隊?” 聽到他的話,信宿稍微怔了一下。 他感覺這個問題的內容似乎不是表面上那么純粹,而且這個假設…… 信宿很清楚,年紀輕輕能在省廳里身居高位,林匪石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傻白甜”,但這個人的嗅覺似乎有些敏銳地過頭了。 浮岫市局有“內鬼”的消息,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傳開了。 該懷疑的人,也一定早就被懷疑過很多遍了。 他們都是聰明至極的人,有些話完全沒有必要說的那么清楚。 信宿還沒有來得及變臉,很快林匪石的眉眼又舒展開,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說起,玩笑道:“哎呀,浮岫真是比我們那里忙多了,不愧是一線城市,我們在省廳里都沒有這幾個月忙碌,還好你們回來及時,我跟裴遺就可以早早‘退休’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江裴遺從市局回來的時候,林匪石剛剛把午飯做好,江裴遺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脫下外套走進廚房,把蒸好的海鮮都端到了客廳的飯桌上。 信宿坐在桌子的最角落里,低下頭,沒有任何動靜。 不知道剛剛林匪石跟他聊了什么,信宿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眼睛漠然垂著,薄薄的眼皮顯得格外鋒利,臉上就連在人前虛情假意的微笑都沒有了,以他為中心四周一米之內的空間都冷冰冰陰沉沉的。 信宿很少把情緒外露的這么明顯,還是在別人家里做客,林載川看到他這幅樣子,稍微蹙了下眉。 林匪石說話向來很有分寸,不知道哪句話惹他不高興了。 他想了想,走到信宿的身旁,“小嬋,去洗手嗎?” 信宿聽到聲音抬起頭看他,然后起身跟他一起走到了洗手間。 稍帶涼意的清水從二人白皙的指尖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