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沒有經驗的領導班子，確實是個不小的挑戰。

    秦立雄這邊焦頭爛額，實在想不出法子，只能去找秦立國幫忙，被香煙籠罩的百貨大樓經理辦公室里，兩個男人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大哥，你說現在咋整？他們怎么會鬧得這么厲害？”秦立雄不理解，也不明白。

    當初他們是預料到會出現亂子才一直把消息捂著不敢放出去，本以為找好接盤人再跟對方協商一下，或許還能讓那些工人繼續留在工廠上班，最大限度解決工人的損失，現在收購方都還沒答應收購他們就不要命的鬧，對那些工人來說又有什么好處？

    難道鬧一鬧就能解決工廠存在的問題？

    第172章 焦頭爛額

    小城無大事，一有風吹草動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秦立國消息靈通，自然已經收到風聲，他示意秦立雄冷靜，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有沒有派人調查一下那個跳樓的女工人是什么情況？除非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不然一個人不會輕易尋死。

    政府已經答應給他們多發一個月的工資補助，之前員工的分房也沒收回來，已經夠人性了?！?/br>
    秦立雄怔怔地看著秦立國，半晌才漸漸恢復平靜，仔細整理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我收到消息后就去服裝廠了，可是工人情緒很激動，他們還用木板封了工廠的大門，不讓外人進去，我.....我報警了......

    但是警察局那邊說不能以暴制暴，防止其他人走極端，現在警察跟那些工人對峙，連市長都過去了，這件事是我負責的，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商量的?！?/br>
    一個弄不好別說明年評級了，他的仕途估計要到頭了。

    “先別急，容我想想.....”秦立國陷入沉思。

    此時李洋帶著林麗清敲開辦公室的門，“經理，林老板來了?！?/br>
    林麗清走進辦公室，正好看到秦立雄，愣了一下便猜到他在這邊干嘛，當下便朝對方笑了笑，寒暄道：“秦主任，真是緣分，竟然在這兒遇上了?！?/br>
    “哎呦！林老板，我現在是焦頭爛額，都快愁得禿頂了！你有沒有什么好法子給我支支招？”秦立雄現在是病急亂投醫，看誰都像救命稻草。

    林麗清有些詫異，看向秦立國。

    秦立國苦笑了兩聲，將情況說了下，“服裝廠那邊事情鬧得很大，大家都看著呢！市長和市高官給下面施壓，我弟這邊要是再找不出對策，這個主任估計是做到頭了?！?/br>
    “不讓秦主任管工廠的事了？這不能夠??！畢竟秦主任在這個崗位上任勞任怨，付出那么多的心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林麗清都跟著急了，她好不容易才在政府機關里搭上這條人脈，要是秦立雄被撤職了，又要重新規劃了，誰知道新上任的主任會不會這么好說話。

    秦立雄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一個勁兒地薅頭發，“市領導要的是結果，他們才不在乎過程是什么樣的?！?/br>
    林麗清默了，沉吟道：“我覺得吧，解鈴還須系鈴人，秦主任不如去探望一下那個跳樓的女員工，或者派人調查一下那個女員工的背景，找到癥結所在，政府雖然賣工廠，但又不是不管工人的死活，要是對方家里確實困難，政府也可以給予一定的幫助。

    還有就是政府的目的，究竟是想甩掉這幾個燙手山芋還是指著賣工廠再賺一筆?！?/br>
    “有什么區別嗎？”秦立雄猛地抬頭，直勾勾地看著林麗清。

    林麗清大聲道：“當然有區別！區別可大了！如果政府只是想要甩掉燙手山芋的話就好辦了，既然工人不同意賣工人那就不賣了，我們給他們兩個選擇，一是賣工廠還債，有多余的錢員工平分，如果資不抵債，政府負責善后，員工每個人可以多領一個月工資當做補償。

    二就是政府給他們一次機會，不會馬上賣工廠，但也不會再管工廠，由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困境，要是他們能讓工廠起死回生，也別說賺錢，在一年內不虧錢，并且三年內把欠的外債還完，就順著他們的意思，讓工廠繼續辦下去。

    要是政府的目的是指著賣工廠賺錢，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要真是那樣的話，恕我直言，大家都不是傻子，事情只怕是不好辦了?！?/br>
    秦立雄瞬間醍醐灌頂，猛地站了起來，感激地說道：“林老板可算是提醒我了！我這就回去想想怎么給上面寫報告?！?/br>
    說著秦立雄像風一樣跑了，連自己的公文包都沒帶。

    還是秦立國讓劉洋幫忙送出去。

    “讓你見笑了，我弟弟是真的被這事給整得掉了好多頭發，你看前幾天他那頭發，再看看今天的，嘖嘖嘖.....”秦立國連連搖頭，對林麗清是真心佩服和感激。

    林麗清想到地中海，忍不住捂著嘴偷笑，“秦經理客氣了，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碰上這種事能出點力我很榮幸，對了，我今天過來除了送貨就是跟您談談接下來的合作，原本我是想收購工廠自己辦食品廠，但現在這情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解決，還有那么多外資大佬在，我也沒那個本事在虎口奪食。所以原先說好的貨量可能要變動.....”

    秦立雄回到辦公室本來想馬上提筆寫東西，轉念一想，還是自己跑一趟比較直接。

    市政府召開緊急會議，這次會議明顯比上次的情況好多了，至少大家說的都是人話，再沒有出現潑婦罵街的事情。

    隨后市政府工作人員立刻對外公布解決方案。

    于鵬程一直盯著市政府的動靜，當方案出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

    “廠長，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人心又開始動搖了，您看現在怎么辦？”車間主任急切地闖進廠長辦公室。

    于鵬程正在氣頭上，隨口罵道：“吵什么吵！沒看我正在想辦法嗎？”

    原本他就是想把事情鬧大，利用輿論的壓力逼政府領導收回成命，沒想到上面壓根沒有按照他計劃的走，反而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別的不說，光是賣工廠清還債務剩下的錢大家分就夠那些工人激動了。

    可恨的是他還不能跟工人說工廠欠了多少外債，外債太多就是他經營不善，能力不足，外債不多證明大家能分到的錢不少，肯定很多人會心動。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在市政府的預算出來之前讓大家再鬧起來。

    打定主意后，于鵬程喊道：“把胡衛東給我叫過來?！?/br>
    胡衛東來得很快，進門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估計是因為人心不齊的緣故。

    于鵬程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讓他想辦法在工人之間制造矛盾。

    胡衛東不時點頭認真聽。

    第173章 內部矛盾

    “不好了，不好了，廠長，不好了，政府那邊派人過來給大家發公告了，里面詳細說了咱們服裝廠這幾年的經營情況，還給出了表格，現在大家都認為是您能力不行才讓工廠賠錢，不少工人都把矛頭指向您了?！必攧罩魅芜B滾帶爬地闖進辦公室，也不管里面都有什么人在。

    于鵬程面色清白交加，惱羞成怒，“誰說的！他媽的不想干了嗎？”

    財務主任默默閉嘴，心想，還干什么干，工廠都辦不下去了！

    面上他卻急切地皺著眉頭，“您快去看看吧，這次情況有點嚴重，因為政府不止貼出了我們服裝廠這幾年的收入支出，同時還貼出另外幾個服裝廠的情況，對于比起來，我們的數據是真的不能看，再加上政府提出的分錢政策，已經不少人倒向相戈?！?/br>
    胡衛東的臉色比于鵬程還難看，一群人來到工廠大門口，聚集在這里討伐工廠領導的工人看到他們也不像以前那么尊敬，尤其是這群人已經不打算扛了。

    于鵬程上前，一把將公告撕下來。

    胡衛東厲聲喝道：“你們腦子裝的都是屎嗎？政府說什么就信什么，大家平時待在工廠里難道就看不到廠長他們為這個工廠的付出嗎？要不是廠長他們一直在外談訂單，我們工廠早就出事了，是廠長保住了大家的飯碗，你們怎么能因為別人畫的大餅就背叛工廠！”

    “拉倒吧！廠長是很努力，可是他的努力對工廠并沒有什么幫助，你也別說上面的數額都是騙人的，我們廠具體什么情況我不清楚，但其中一個服裝廠我知道，我親戚在里頭，上面的數額對得上，政府也沒必要為了哄我們搞這種小動作?！蓖豕鹬ム托α藘陕?，毫不留情地戳穿胡衛東這番大義凜然的話。

    胡衛東看王桂芝的臉色越發不善，“你什么意思？是我騙大家不成？”

    “算了吧老胡！誰不知道你??！平時最會在領導面前阿諛奉承，要是沒有收購這事，到了六月份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呵呵.....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還主任呢！做你的春秋美夢去吧！”平日里跟胡衛東最不對付的黃偉民冷笑道。

    他跟胡衛東是同一批進廠的，大家資歷一樣，區別就是胡衛東會來事，得領導喜歡，他只會默默做事，這么多年過去，他還在原來的崗位上默默奉獻，平日里最會偷jian?；暮l東卻快要升主任了。

    要是讓胡衛東坐上主任的位置，他就要在胡衛東手底下憋屈做事了。

    每次想到這件事黃偉民就一臉陰郁，暗罵老天不公，在知道工廠即便被收購的時候他除了震驚和擔憂自己的前程外，竟隱隱有一絲看笑話的痛快之感。

    胡衛東氣狠地瞪向黃偉民，義正言辭地罵道：“你自己內心陰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工廠就是因為有你這種老鼠屎才會把大家往溝里帶！同志們，我們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不能輕易被人誘惑了。

    政府給的條件就是一錘子買賣，而且還了債我們又能分到多少錢？這個你們想過沒有？”

    “那還不是廠長沒本事造成的！”負責搬運的李天華粗聲粗氣地懟道，他人高馬大，常年干粗活，不笑的時候就挺嚇人的了，現在嚴肅的樣子連胡衛東都不敢對他使臉色。

    于鵬程氣壞了，狠狠把公告扔在地上跳起來使勁兒踩，“放他媽的狗屁！告訴你們，工廠我是不會賣的！你們要想以后繼續在這里干就給我老老實實安安分分，要是不想干了趁早滾蛋，想要錢，做夢！”

    “嘿！于鵬程，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上面任命的廠長而已，工廠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出錢還是出設備了，你說不賣就不賣，我們還不答應呢！”王桂芝叉著腰懟道：“別以為我不知道胡艷為什么跳樓！

    她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放著大好青春年華不要，就為了一份臨時工工作跳樓，當我們蠢??！分明就是你們密謀，許了她什么了不得好處她才跳的吧！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保住工廠就讓她轉正，或者再給個職位啥的，還有就是錢，橫豎逃不開這些?！?/br>
    “王桂芝！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于鵬程狗急跳墻就要動手。

    黃偉民和李天華幾個男的立馬上前攔著。

    “廠長，說話就說話，你動手是幾個意思？就算工廠沒倒閉你也不能隨便打人！”李天華大聲喝道。

    話音剛落，立馬有一堆婦女站出來力挺王桂芝。

    王桂芝更加得意了，嚷嚷道：“廠長，你把我們服裝廠弄成這樣就不虧心嗎？那么多外債你不想著怎么處理了，就一門心思鉆研那些旁門左道，但妨你之前在工廠的經營上多費點心思也不至于讓工廠落到這個地步！同志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眾人異口同聲喊道。

    大家都是一個廠的，于鵬程啥樣大部分人心里有數，這人可不是那種勤勤懇懇關愛工人的性子，反倒是天天出去應酬，然后應酬也沒應酬到點上，反倒是這塊財務占比極大，顯然是假公濟私，拿著公款自己逍遙快活去了。

    于鵬程眼神陰狠地看著王桂芝等人，胡衛東幾個就站在他身后，幾人把工廠大門堵了，誰都別想出去，外面的人也別想進來。

    雙方對峙了兩個小時。

    李天華說道：“差不多該下班了，也不知道外面設的棚子還在不在？你們要出去報名嗎？”

    “要要要！這破地方誰愛待誰待去！”王桂芝急切地說道，轉頭看向那些拿不定主意的同事，提醒道：“你們可要想好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我剛剛算了一下，要是現在同意賣工廠，或許大家還能分個幾百塊錢，越拖越久，到時候你們連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指望廠長.....”

    王桂芝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把于鵬程沒用寫在臉上，赤裸裸的鄙視讓于鵬程徹底不能忍了，當下就不管不顧地沖向王桂芝，一巴掌把她扇在地上，“臭娘們！要不是老子讓你在服裝廠上班你能有今天的體面，敢這么罵老子，老子今天就弄死你，我看誰敢管！”

    第174章 大打出手

    胡衛東一群人沖過來，把那些打算幫忙的工友攔在外面。

    王桂芝大聲尖叫，“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砰砰砰.....”幾聲撞擊大門的巨響傳來，大家紛紛看向大門口。

    這時候撞擊大門的聲音越來越大，于鵬程回過神來，顧不得被他暴打的王桂芝，緊張地朝胡衛東幾個喊道：“快，堵住大門，快！”

    王桂芝就在這個時候趁于鵬程不注意，從地上撿起一個大石頭狠狠砸向于鵬程的腦袋。

    “??！死人了！”一聲驚恐地尖叫打破了胡衛東等人的節奏。

    一群人臉色蒼白的看向發狠的王桂芝以及捂著頭倒在地上一臉血的于鵬程。

    王桂芝的手上全是血，目光森冷地盯著地上的于鵬程，完全不顧周圍的同事，就這么舉著石頭一步一步走向于鵬程，這一手下去，于鵬程不死也殘了。

    他驚怒交加，用手肘撐著在地上連連后退，大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制止這個瘋女人?！?/br>
    李天華回過神來，趕緊過去抓住王桂芝握著石頭的手臂，勸道：“別鬧出人命，要坐牢的！”

    “他打我，他打我！他憑什么打我！”王桂芝就跟瘋子一樣跳了起來，順手扔掉石頭撲到于鵬程身上使勁抓撓他的臉。

    胡衛東幾個想要沖過去解救于鵬程卻被一群婦女堵住去路，互相撕扯。

    大門被破開的時候里面已經亂成一團了。

    警察拔槍朝天上開了一槍，打成一團的人終于清醒過來。

    警察大聲問道：“誰是于鵬程，胡衛東？”

    “他他他.....”王桂芝那一撥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于鵬程和胡衛東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