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玉玦
飯已涼。 沒人再提餓這件事。 “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眱扇四伒缴嘲l上,他看了看手表,起身拿起外套。 棠高陽歪頭,“為什么不留下過夜?” “有些文件在家里,明天上班需要帶過去?!?/br> “好?!?/br> 彼此心知是借口,都體面的不揭穿。 棠高陽手臂扒在沙發背上目送他離開。 她起身撥開窗簾一角,看他的車開走。 肚子不合時宜的響起來,棠高陽把邊跡做的飯熱了熱,填飽肚子。 仔細想,她溺水醒過來好像還沒和邊跡聊過夢里他倆的兩世情緣。她最想 知道的是,這一世的他還有獸耳尾巴嗎? 直接問他肯定不會承認的。 不急。 來日方長。 她躺在沙發上,又想起吊墜的事情。 她想再去一趟那個寺廟。 臨安寺。 棠高陽起了個大早。車子停在山下,她望一眼看不到頭的山路臺階,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走上去。 棠高陽好久好久沒這么劇烈運動過,爬到頭幾乎是手腳并用的到寺廟門口。她坐在臺階上歇了會,進入廟內。 今天是工作日,廟里的人比起周末少很多。 她進入大堂,此刻大堂里一個人也沒有。 香器的香幾乎燃盡,是香客的祈愿。高臺上的三支大香只剩半截,裊裊青煙不斷。 “有人嗎?”她對著只有佛像的大堂問。 沒人應。 “有人在嗎?”她抬聲又問一句。 佛像后有開門的聲音,出來一個小和尚朝棠高陽行禮,“施主有什么事嗎?” “我想找一下之前給我這塊玉的大師?!彼延瘾i從脖子上摘下來,交給小和尚。 小和尚雙手捧住,“施主稍等?!?/br> 不多會,小和尚帶著一人出來,是那天親手交予她木盒的大師。 棠高陽雙手合十點頭,“大師?!?/br> 大師回禮,“施主?!?/br> “大師如何稱呼?” “這是我們空塵師傅?!毙『蜕行χ卮?。 看來這個師傅平日對弟子很好,弟子對師傅沒有那種畏首畏尾謹慎的敬仰恐懼。 “空塵師傅,我今天來是想問問這塊玉的來歷?!?/br> 小和尚雙手托著玉玦呈給空塵看。 “此玉首次有記錄是魏朝時期宮廷的器物,相傳,魏朝時尊崇佛道,每年舉行朝佛節,內廷會精選玉質器物送往佛寺,祈禱開光,贈予皇室眾人,寓意平安如意?!?/br> 棠高陽聽的起雞皮疙瘩,這和她前世經歷一模一樣。 “大師知道這塊玉當時是贈予了誰嗎?” 空塵搖搖頭,“沒有明確記錄,并未提及贈予了誰?!?/br> “例常的話,這些器具的贈送會有記錄嗎?” 空塵點點頭,“宮廷器物的進出庫確有記錄,只是,流傳到現在并不完全。但,這塊蓮花玉玦作為正式場合的贈予,記錄簿里完全未曾提及受予者是誰?!?/br> 棠高陽眸色微動。 她那時挾持皇帝刺殺皇帝,后世記錄從未留過她真實姓名。 史筆官書,一個人的存在可以輕易抹去。 她沒什么悲傷憤怒的情緒,昭陽雖是她,卻也不是她。前塵往事俱滅,風散在歷史滾滾煙塵中。 她拿過小和尚手中的玉玦,摩挲上面的蓮花花紋,“當時記錄的玉玦應是完整的一塊吧?!?/br> “正是?!?/br> “大師知道什么原因碎裂的嗎,另外一邊是徹底碎了還是還有半塊呢?” 空塵搖搖頭。 “沒有明確記錄?!?/br> 時值正午,外殿金鐘響,響徹整個寺廟。 該是寺中僧人念經誦佛時間。 “大師,不耽誤你忙。我最后想問,這塊玉是寺廟中本就有的,還是我母親帶來的?!?/br> “是令堂交由我們的?!?/br> 果然。 玉玦的最終真相還是要問母親。 只是她更加堅信并驗證了她的前世今生。 她想起那晚那個不明朗的女人,遲疑問道,“大師,人會被鬼祟纏上嗎?” 空塵雙手合十,“心清則明?!?/br> “多謝大師了?!?/br> 告別空塵,棠高陽沒有立刻走。 她點燃三炷香拜了拜。 幾個月前她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幾個月后后她虔心祈禱,祈禱若真有神佛,求他們保佑自己在意的人平安健康。 無所謂神佛是否真的會聽到做到,至少此刻心是真誠。 中午日頭不似夏天那般熱烈,她往山門走去,下山回家。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 棠高陽一邊走一邊想那個女人的事。 她其實不認為那女人是鬼魂。她沒有害過人,沒有理由被鬼纏上??諌m說的心清則明大概就是這樣。 她看一眼手機,走了大概半小時了,走過了三分之二的路,快到山腳了。 起風了。 云遮日,天陰下來。 棠高陽加快腳程。 要在下雨前上車。 她小跑著下臺階,腳一崴,差點摔倒。 那個女人,站在離她有二三十個臺階的下方。 出現的毫無聲息。 棠高陽頭皮一麻,剛還在想,這下真來了。 她站在高處,這下看清了她的模樣。 女人臉色蒼白,但眼睛仍有神,還是那身不古不今的裝扮。 她的眼睛里并沒有惡狠狠的敵意,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絲憂愁的意味。 棠高陽開口,“你是誰?“ “為什么跟著我?” 風將她的聲音帶到那個女人的耳邊,她耳朵動了動,只是說,“你已不該存在?!?/br> 棠高陽凝眉,“什么意思?” 女人微微仰頭看天,目色蒼茫。 棠高陽跟著她抬頭看天,什么也沒看到。 再低頭看她,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棠高陽開車回家。腦子里反反復復是她說的那句“你已不該存在?!?/br> 難道她自己才是鬼? 她擰了自己一把。有痛覺。 鬼會有痛覺嗎? 如果她是鬼,那她現在所在的世界就是鬼世界,那這樣的話,和人沒什么區別,只是稱呼上的差異。 這個女人到目前為止舉止太過怪異,她摸不清她的目的。 下次再見到她,看能不能把她抓起來問問她到底干嘛的。 現實虛幻,一線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