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之敵 第83節
“你是怎么把我關起來,往我身上加注了多少屈辱,你記得,我也記得。我像條狗一樣被你關起來,真是令我想想就……想把你嚼碎了吞下去?!敝x敏眼里兇光閃爍。 “可我對你以德報怨,你瞧,現在“零號”所有人都見到了以我的權限向外擴散的「瘟疫」病毒,我從接手“零號”第一天起就在暗中埋伏的定時炸彈爆開了,看著昔日的長官叛變的證據,他們會怎么想?” 謝敏用拇指抹掉傅聞安唇角的血,喃喃道。 “他們會恨我,比恨你更加強烈,恨是一種動力,也是一種信仰。你可以趁機攫取他們一觸就碎的忠心,他們會被政壇唾棄、質疑,因為他們曾經的長官是個叛逃者,而你才是新的救世主?!?/br> “說吧,說感謝我,用你的全部來感謝我?!?/br> 謝敏放開了傅聞安的衣領,他站起來,俯視著地上浸在玻璃渣和血泊里的男人,對方兇悍的目光死盯著他,快要把他瘦削的身軀穿透。 直升機在樓頂盤旋,謝敏仰望著那碩大的黑影,氣浪仿佛透過玻璃涌了進來,帶起令人發冷的寒風。 “你逃不出去的?!备德劙餐鲁鲆豢谘?,他嗓子混著血腥味,卻字字擲地有聲,令人膽寒。 謝敏收回目光,挺拔的脊背彎了一下,長發隨著垂頭的動作晃過臉頰,他睨著傅聞安,突然抬腳,朝對方胯下踩了上去。 那里鼓漲著一團東西,被壓住后,存在感便清晰起來。 傅聞安壓住躁動的呼吸,眸色變得深邃又嚇人。 謝敏沒規律地碾著鞋尖,任由他腳下的東西越漲越大,他抬起手腕,看見血淋淋的牙印——傅聞安先前咬過他,舔了他的血,血里有信息素。 “被腳踩著也能硬嗎,長官?你還真是寡廉鮮恥?!?/br> 謝敏笑了一聲,收回鞋尖,手插在兜里,看著他: “我能逃出去,我不單能逃出去,還能重新與你做對,我們是永遠的敵人,傅聞安,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我們是一丘之貉?!?/br> “下次見面,我可不會只是把你釘在地上?!?/br> 謝敏勾起唇,眨了下眼。 緊接著,他揚長而去。 血泊如同鏡面,倒映著直升機遠去的影子,狂風呼嘯,轟鳴聲震耳欲聾。 -------------------- 明天繼續! (明天修一下錯別字和病句,一邊咳一邊寫,思路碎成渣了t-t) 第75章 謝敏登上直升機爬梯,躍入機艙,艙門隨即關閉,隔絕耳邊喧囂狂風。 郵差推動cao縱桿,旋翼急速轉動,視野逐漸升高,帶著轟鳴聲飛向遠方。 艙內寂靜,無人說話,只有cao作系統發出的固定滴滴聲,直到飛出布防空域,進入中立地帶上方,郵差才松了口氣。 他回頭,看見謝敏已經換下一身病號服,身上的大小傷口也處理好了。 迷彩軍褲包著雙腿,細瘦的一截腰被皮帶捆著,勾出兩側緊繃的肌rou線條。往上是一件高白色領毛衣,他嘴里叼著一截巧克力能量棒,抬眼回看時有些兇。 “你這混搭風……”郵差撲哧笑了一聲。 “嗯?”謝敏咬斷能量棒,從鼻腔里擠出一個短音。 “挺潮?!编]差擺擺手?!澳阍摬粫┻@一套回去吧?” “你以為現在是幾月?!敝x敏看向窗外,平坦遼闊的土地延伸向天邊,城市邊緣逐漸模糊,露出蒼山的雛形,越向前越是嶙峋的、毫無植被覆蓋的山石。 冷風過境之后,就該下雪了。 “你當年去的時候也是冬天吧?”郵差開了自動駕駛,語氣閑散。 “嗯,冬天?!敝x敏低頭倒騰直升機上的彈藥箱,挑挑揀揀,拿了不少,偶爾抬頭看一眼路線,又道:“別從狹道上走,換一條,走南線?!?/br> “我來的時候沒有反導?!编]差頂嘴,但還是切到手動駕駛,換了條航線。 “回去時候就有了,那群人調整很快,反導應該恢復大半了?!敝x敏吃完能量棒,又去從郵差手邊搶小蛋糕,被對方一把摁住。 “我買的?!编]差扭頭瞪了他一眼。 “知道,謝謝,”一番爭搶下,謝敏還是搶了過來,打開袋子狼吞虎咽,一口一個。 “你還回去嗎?”郵差看了他一眼,有些謹慎:“執政官那邊……” “不會回去,我暴露了,你最好提前告知子爵,執政官會反撲,小心殃及池魚?!敝x敏道。 “為什么不直接毀了“零號”?如果你做了,我們回去就可以直接走狹道?!编]差頗有深意地問。 “殺不完,總有人能接班,他們有從崩潰中迅速重建的經驗,毀了沒意義?!敝x敏漫不經心地道。 郵差沉默了一陣,沒接話。 他并不清楚銀用了什么方法干擾一整片領空的防御系統,那是他身為臥底的底牌,旁人無權過問,但預感告訴郵差,銀心軟了。 這不是好預兆,如果銀有堅定立場,就會在身份暴露后點燃他臥底期間積累的一切,給予對方盡可能大的重創。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用說服力不強的道理來搪塞自己的同僚。 但郵差原諒了銀。 他永遠記得當年“血腥放逐”時,銀當落不落的那一刀,讓他活到了現在。 人不可能永遠不心軟,盡管心軟不是好事。 “那種難對付的經驗難道不是你教給他們的嗎?”郵差反問。 “我曾是他們的長官,我秉持著一貫的忠誠,無論對誰?!敝x敏回答:“但別擔心,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郵差不置可否。 “子爵最近在做什么?”謝敏嘴里不知何時塞了顆糖,說話含含糊糊的。 郵差神色一凜,他透過手邊的反光鏡向后看,只見謝敏岔著腿坐在后排,手里揉著錫紙糖皮,糖塊從左腮幫滾到右邊,表情空白,看不出喜怒,目光落在鞋尖,仿佛隨口一問。 “招人?!编]差言簡意賅。 “招人替我?!敝x敏替他補全。 “……” “招多少了?”謝敏用齒尖咬了下水晶糖,可樂味的,有跳跳糖成分,在舌尖炸開,很爽。 “不算少?!编]差隱晦提醒。 謝敏把后腦勺往座椅枕上一靠,長過肩的頭發散開,他舔著糖,閉上眼,手指連點膝蓋,推演著回去后發生的各種可能性。 一個性情多疑狡詐的領袖在得知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同僚失蹤后的反應,很難說有好的圖謀,而子爵莽撞的行徑也令謝敏有些許擔憂——他開始懷疑以子爵的手段能不能真正重創傅聞安。 謝敏想了一陣,覺得指望子爵短期提高決策力就跟奮斗三十天考上城邦第一軍校一樣難。 他睜開眼,前傾,想收拾一下剛才整理好的彈藥,頸間被蹭了一下,他后知后覺想起來什么。 手指伸進毛衣里,打算勾出項鏈,結果刮了毛線,拿不下來,索性一整件都脫了。 郵標項鏈沾染體溫,擱在掌心熱乎乎的,謝敏找了個螺絲刀撬開內里,露出兩個米粒大的信號發射器。 “那是?”始終關注謝敏一舉一動的郵差問道。 “定位器?!敝x敏拿刀把發射器劈成兩半,扔進團成一團的病號服口袋里,順手又拿出兩支試劑,一支遞給郵差?!皫臀也橄逻@東西的藥效和成分?!?/br> 郵差掂量著,對著燈光看,毫無濁液,干凈透亮,他心生疑惑:“哪來的?” “隨手撿的?!敝x敏連敷衍都不走心。 “那這項鏈呢?” “信物?!敝x敏原封不動合上螺絲,把項鏈塞回脖子里。 “信物里能有定位器?”郵差不大信。 “防走失?!?/br> “那你把定位器扔了,不就不防走失了嗎?” “因為想走失了?!?/br> “走失還有主動的嗎?” “你廢話太多了?!敝x敏嘖了一聲,環著胸閉上眼,語氣不耐:“開你的直升機,我睡一會?!?/br> “行吧?!编]差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 謝敏沒打算真睡,他頸后腺體隱隱作痛。先前戰斗時傅聞安流了不少血,他們離得又近,血里的信息素直沖他面門,之前沒注意,情緒高漲令他對腺體感覺遲鈍,現在才反上來。 絲絲縷縷的痛感刺激著神經,讓他只能靠回憶分神。 他聽著耳邊直升機里有規律的機械音,抓緊身上蓋著的毛衣,一時間想到剛才郵差和他說:「你當年去的時候也是冬天」。 他到安斯圖爾的時候的確是冬天,為了提前熟悉臥底的身份,偽裝了很久。 那年冬天特別冷,街道旁的景觀樹掛著冰棱,對手掌呵氣轉眼就能凝出冰碴兒,商店里的廉價棉衣抵不住寒風,謝敏站在街販的燒爐旁,用唯一一枚硬幣買了杯熱可可。 熱可可拿到手的時候,街對面的貴族學校剛巧下學,謝敏朝那邊看了一眼,運氣不錯,看到了想見的人。 彼時還是中學生的傅聞安穿著制式校服,明明是一樣的裝束,他卻更出類拔萃一些,人群中打眼就能瞧見他。許是他長得好,有少年人抽條時的修長和英氣,也可能是他臉色難看,比街邊樹掛都冷,看著瘆人,沒人敢理他,都躲著走,身邊突兀的空了一圈。 總之,謝敏一眼看見他了。 可也就看了那么一眼,然后就被源源不絕的車流和人潮截斷了。 進入封控區,直升機停在“殉道者”一個相對隱蔽的據點,再輾轉乘車,到達“中層地塊”時已經日薄西山。夜色從遠山處侵染這座銷金窟,使灰色的夜場點上華燈,整座城市彌漫著輝煌與腐敗的味道。 “中層地塊”是封控區的核心區,這里原是關押戰犯的監獄城,被當年反抗的自由軍占領后改造成了一個明面上的大型黑市,只要有錢什么都能買到,當然,還得有命花。 “中層地塊”是“殉道者”主要的集中地,但這里并非“殉道者”一家反叛組織,還有大大小小十數個,活躍的不活躍的,強大的不強大的數不勝數,只不過“殉道者”更出名一些,話語權也最多。 謝敏跟隨郵差進入“中層地塊”時,對這里一成不變的景色毫無波瀾。 擠擠挨挨的現代建筑與紅瓦危樓排在一起,窄巷里飄出男女激情的喘息低語,不知何處的槍聲與尖叫此起彼伏,路旁酒吧走出衣著暴露的站街女對著路上徘徊的傭兵飛吻。 謝敏一眼瞟見賊眉鼠眼試圖往他身上撞的扒手,側過身,不著痕跡地讓開。 “中層地塊”,他閉著眼都不會走錯。 后頸的痛感變強了,許是進入了信息素混雜的區域,坦白裸.露的清.澀味道從四面八方涌來,勒得謝敏喘不過氣。四處都有朝他而來的視線,打量的疑惑的、戒備的憎恨的,那些熟悉的注視與惡意竟讓謝敏有種重回過去的錯覺。 他似乎聞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腥味。 “不愧是銀,排場真大,“中層地塊”里一半的傭兵在向這匯集,估計都想看看你的真容?!编]差唏噓一聲,瞥過黑夜中的屋頂,瞄見不少在其中隱秘行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