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之敵 第68節
他瞪著盤子里一堆綠油油的菜和面,今天菜式一反常態,半點油水不見,搭配的飲料是橙汁。反觀傅聞安的晚餐豪華豐盛,謝敏眼睛都快掉進去了,他磨蹭著,用勺子碾著面,不住地遞去眼神。 謝敏從未對什么產生如此的渴求情緒,然而傅聞安裝聾作啞。 直到謝敏受不了了,公然用勺子從傅聞安的盤子里挖走了一大塊切好的牛排,對方這才抬起眼,只見謝敏匆忙扔進嘴里嚼,一邊嚼一邊把西蘭花送到傅聞安的叉子下。 在傅聞安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之前,謝敏又從對方盤子里搶走好幾塊rou,塞進嘴里,掃過所有面點,然后抱著盤子溜之大吉。 傅聞安看著特工身影,像看一只干了壞事還揚長而去的貓。 貓是不在乎主人的心動的,傅聞安咬了咬牛排,慢吞吞地想。 晚餐后,傅聞安在廚房角落的、裝有甜點的冰箱前堵住謝敏。 特工偷吃布丁未果反而被抓現行,非但不羞恥,反倒一副你拿我怎么辦的樣子,往冰箱門上一倚,瞇起眼,眼中笑意譏誚。 他看向傅聞安手中的水杯和藥,知道今天督促他吃藥的變成了最沒法糊弄的人。 在傅聞安無聲的眼神催促下,謝敏接過白色藥片放進嘴里,仰頭喝水。 特工白皙的膚色在廚房冷色調的燈光下如紙張一樣纖塵不染,洗過的頭發松軟,有段時間沒剪,很長,垂過鎖骨,隨著喉嚨吞咽的動作掃動。 喉間軟骨滑動時牽動脖頸線條,水潤過唇瓣,舔干凈水漬的舌尖微紅,在齒列隨性地一抵,而后收回。那雙薄唇開合,溢出短促的話語:“吃完了?!?/br> 傅聞安略微遺憾地垂下眸,他禁不住想象對方舌尖的柔軟,舔舐時的弧度與更多不妙的東西。 他未能及時回應,但又堵著門,沒有讓謝敏出去的意思。 謝敏放下水杯,他先是疑惑地皺眉,因為傅聞安少見會在他眼前走神,很快又想起什么。 “你要檢查嗎?”謝敏抱著臂,坦蕩地問道。 傅聞安似乎很堅定,又像是被蠱惑了,徑直走向他,把人困在狹小的空隙之間。 謝敏仰起頭,他感覺對方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動作很輕但不容拒絕,他配合地仰起臉,張開嘴。 濕潤的、微紅的舌面上什么都沒有,應該是把藥吞下去了,傅聞安想。 但他的眸子暗了下去,一種堪稱病態的、濃重到化不開的欲望在指尖燃起來。他并未止步于此,而是捏住謝敏的臉頰,逼迫對方張開嘴,同時伸出手指,觸上對方的舌尖。 如料想中的一樣。 謝敏輕輕舔過對方的指腹,槍繭粗糙,刮在舌苔上,又觸碰到上顎,他不住地吞咽,喉結滾動。 微涼的手指撥弄著,攪動著,把一切搞得一團亂。 謝敏不住地抓緊對方的袖子,手指很用力,像是要把自己遭受的玩弄盡數返還,但他做不到什么,只能拿襯衫袖口泄憤。 朦朧中,謝敏聽見一聲很細的貓叫,緊接著,對方結束了這次徹底的檢查。 謝敏舔掉唇角溢出的液體,偏頭看去,只見暹羅貓蹲在廚房門口,正瞪大眼睛瞧著冰箱前緊密相貼的兩人,狀似驚恐,一副撞了鬼的樣子。 傅聞安輕輕嘖了一聲,手扶著謝敏的腰,略微退開,姿勢依舊親昵,但沒先前那般過分。 過了幾秒鐘,暹羅貓似乎想起來自己要來廚房做什么,迅速溜邊,鉆進裝有貓糧的柜子里找吃的。 傅聞安覺得,廚房一定是個極有吸引力的地方,不然為什么家里兩只狡猾的生物都要往這鉆。 他嘆了一口氣,擼袖子去抓貓,他轉身時,蒼白燈光下,謝敏突然看見傅聞安耳尖飄過的一抹極其淺淡的紅。 淡到謝敏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一怔,而后悶笑起來。 不知為什么,突然有種偷.情被發現的羞恥感。 第65章 傅聞安不?;丶?,大多時候,空曠宅子里只有謝敏和長官兩相作伴,在管家的監督下按時用藥,隨意打發多余時間,提前進入養老生活,但他沒閑著。 自從傅聞安走后,注射藥物改為口服藥,每天的配額都被謝敏以各種方法調包,想要瞞過劉管家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他只是把藥藏起來,沒有調查的意思。 時間尚早,更何況他現在沒機會。 五天后,天蒙蒙亮時,宅前庭院里駛入兩輛黑色轎車。 隔著幾百米,謝敏警覺地睜開眼,從床上翻身坐起來,地平線仍被暗色籠罩。 他撥開窗簾,站在陰影中向外窺探。 黑梟從前面的車上下來,隨后是幾位身強力壯的黑衣私軍,他們低聲交談,有人抬頭,目光即刻落在謝敏房間的窗戶處。 特工迅速回身,收攏手指,窗簾不明顯地回歸原位。他跳下床,繞過內廳的幕墻,一邊系好衣扣,一邊在房間內踱步,似是在尋找什么。 一二三四五……九個人,不加黑梟,車內似乎再無其他人,傅聞安沒來,或許是個越獄的好時機。 謝敏重讀記憶,迅速做出判斷。 最后時刻,他沒看清那從后排座的玻璃內,投向他的冷銳目光。 黑梟謹慎地打開大門。 空曠明亮的一樓大廳正對通向二樓的雙側盤梯,恢弘裝飾透出壓迫感,四下無人,宅子里的人還睡著,死一般寂靜。 “按照事前演練行動,任務是成功轉移謝長官,如果謝長官反抗,第一時間封鎖園區,匯報給執政官,明白嗎?”黑梟回頭,對身后的眾人道。 私軍們沉默地點了點頭,很快,一行人以最不打草驚蛇的方式,逐漸靠近主臥。 筆直走廊通向前方,松軟地毯掩蓋腳步聲,很快,他們到達了主臥門口。 屏息凝神,屋內沒有動靜。 黑梟深吸一口氣,他朝私軍們做了個戒備的手勢,而后抬起手,禮貌地敲了敲門。 “謝長官,抱歉打擾,但執政官命我們護送您前往執政官城堡參加上午的洽談討論,您在里面嗎?” 無人應門。 耳邊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氣氛逐漸變得沉重,黑梟抬起手,向前一招,私軍立刻準備戰斗。他輕輕轉動門把,向內推開,房內空無一人。 比走廊更溫暖的空氣向外溢出,房間設施干凈,黑梟環視一圈,快步走向床鋪,只看到散亂的被子,觸摸時有淡淡體溫。 黑梟看向更深處的衣帽間,他指尖摸上手槍,帶著幾個人,戒備地靠近。 正在此時,衣帽間的門由內向外被推開了。 謝敏剛換好一件新的居家襯衫,柔軟材質的睡褲蓋住鞋面,他睡眼惺忪,一見黑梟,反而驚訝地瞪大眼睛。 “你們這是?”謝敏歪過頭,一臉疑惑。 黑梟一怔,不經意間用衣角遮住手槍,他的神情微微放松,解釋道:“謝長官,執政官命我們接您參加洽談討論,剛才我有敲門,但您似乎沒聽見,所以我們就擅自進來了?!?/br> “洽談討論?沒聽他說過?!敝x敏打了個呵欠。 “執政官應該沒來得及通知您?!焙跅n側過身,給謝敏讓路。 “是嗎?”謝敏微微一笑,他擦過黑梟的肩膀,疏于防備的私軍正在向外走,沒人回頭。 黑梟正要接話,突然感覺謝敏盯著他的視線定了一下,一陣危機感隨之攀上心頭。 他甚至沒能看清謝敏的動作,不過瞬息,就被謝敏死死絞住胳膊,半分動彈不得。特工順手摸走他腰間的手槍,槍口朝外,挾持他做人質。 “別掙扎,我不想弄臟他的臥室?!敝x敏勒緊黑梟,用手槍的槍柄敲了敲他的額頭。 私軍反應過來,但謝敏挾持著黑梟,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氣氛一時間焦灼。 謝敏逼迫黑梟向前走,一步一步,私軍則緩步后退,雙方僵持著,謝敏更游刃有余。 快接近門口,正當所有人以為謝敏要破門而出時,他突然甩開黑梟,朝屋內的其他人發難。 特工如一頭掙脫枷鎖的豹,發力時拳腳生風。他先是撂倒一個人,而后抄起門邊的立式衣掛用力橫掃,由于力道過大,衣掛應聲而斷,木屑迸飛。 混亂中,謝敏矮身向前,一記重拳砸在其中一人臉上。 那是一場用時極短的單方碾壓,直到最后,只有謝敏一人站在原地。 黑梟狼狽地倚在墻邊,雖然在戰斗中有盡力躲避,但還是不小心挨了謝敏兩拳,差點被打斷肋骨。 隱隱作痛的傷處在肋下,存在感越來越強,身為文官的他沒有過于強悍的身體素質,此刻只能任人拿捏。 謝敏朝他走來,蹲下,撥了撥他的外套,勾出車鑰匙。 “執政官城堡對吧?我知道了,我會去的?!敝x敏指尖的鑰匙隨掛環甩起來,如竹蜻蜓一樣,他笑瞇瞇地,拍了拍黑梟的頭。 可以開車去找傅聞安算賬,也可以直接離開安斯圖爾,選擇很多,正思量時,謝敏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門外等候已久的男人。 懶散的貓在他腳邊獻殷勤,制式軍服整齊合身,頸處布料鑲嵌黑曜石領扣,輝光不及他目光深邃。 傅聞安好整以暇地抬起眼,手抄在衣袋里,不動聲色地欣賞著特工變幻莫測的神情。 那些囂張和得意被貓叫聲拂去,抹平,很快消失不見。謝敏扣住旋轉的鑰匙,咔噠一聲,像荒誕喜劇落幕的提示音。 特工向后退了幾步,默默關上門。 一定是他開門的方式不對。 不然怎么會一早就能見到瘟神。 但事實是,不僅見了,還被抓住了,就像作妖的貓被拎住后脖頸關進籠子一樣。 謝敏被直接扔進轎車后排座,以粗暴的推搡方式,他的后腦勺撞在玻璃上,吃痛的悶哼還沒發出,就察覺腿被人推了一下,有人緊跟著坐了上來。 車門關閉,發動,駛出宅院。 謝敏趕忙爬起來,車外風景不斷倒退,他看向窗外,最后將充滿煩躁的目光落到身旁的傅聞安身上。 執政官精神奕奕,注視著謝敏時,帶著一種宛如寬容因起床氣而躁狂的搗亂小貓一樣的體諒,令謝敏恨得牙根癢癢。 “你是故意的?!敝x敏遮住眼里的敵意,篤定道。 是故意未在第一時間出現,擾亂謝敏的判斷,使謝敏以為自己有逃生機會,再姍姍來遲,如同恰好趕上話劇高.潮篇章的不守時貴賓。 “是你疏于思考,明知我對你有所防備,還貿然選擇突圍?!备德劙膊粠Ц星榈卦u價,一邊說,一邊從手提袋里拿出一套衣服,扔給謝敏。 謝敏撇了撇嘴,抻直衣袖,眼里滿滿的嫌棄。 “你是拿我鍛煉你的新副官?”謝敏說這話時,透過后視鏡,盯了眼副駕駛的黑梟。 “想過,但他表現的不夠好?!备德劙矝]有反駁。 謝敏煩躁地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