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之敵 第66節
“我……”小吳張了張嘴,臉有點紅了,他剛要說什么,只覺身后猛地襲來森冷的壓迫感,對方氣場全開,信息素引起的絕對強勢的敵意令他喘不過氣。 冷汗瞬間浸透他的白大褂。 小吳戰戰兢兢地向后看去,只見執政官臉色沉如陰云,視線銳利輕蔑,先是居高臨下地掃了他一眼,而后將矛頭指向病床上坐著的謝敏。 “欺負小醫生未免太過分了,執政官?!?/br> 正在罩頂的重壓幾乎將小吳逼到轉身跑掉時,謝敏輕飄飄的一句話響起。 銀桂信息素的清甜像一陣風,掃清空中凝滯而沉重的威懾,在無人知曉的地方緩緩滲透。 小吳長舒一口氣。 傅聞安面無表情地盯著謝敏,沉郁的眸子收斂攻擊性,卻透出更令人心悸的審視。 “你無權置喙我的做法?!?/br> “拜托,人家是我的醫生?!?/br> “是么?我還以為你拿他當姘頭?!备德劙不貞?,語氣不善。 “是或不是,關你什么事?”謝敏微微一笑。 傅聞安身上剛剛收回去的尖刺立刻又冒了出來:“看來你被鎖得還不夠牢?!?/br> “你已經用上鎖鏈了,下次還想怎么樣?還有什么我沒見過的惡趣味嗎?”謝敏撥弄著手腕上的手銬,鏈子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像一種曖昧難言的撩撥。 聽覺引發記憶,傅聞安想到對方匍匐在他身下,咬住鎖鏈時,濡濕金屬的舌尖。 一下,一下,隨著波浪起伏的脆響。 “你想試試嗎?”傅聞安再向前一步,到了床邊,他似乎擠占了他人的位置,但這對傅聞安來說完全不值得注意。 謝敏枕在立起來的枕頭上,棉花暄軟,高度不夠,令他微微仰著頭,干爽的發散在白棉布上,看起來隨性又愜意。 特工輕松地笑了笑,眼中是化不開的挑釁與躍躍欲試。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謝敏的視線偏移,落到墻角那只仍舊端著托盤原地打轉的自閉羊駝。 順著謝敏看去的方向,傅聞安也轉頭,不悅道:“你怎么還沒走?” 小吳如蒙大赦,他慌張地擎著托盤,臉色很紅,逃命似地往門外跑。 救命,他是不是聽到什么不該聽到的? 都說執政官和謝長官關系奇差,原來是這種差嗎? 門砰得一聲閉合,幾乎在同時,一陣大力從鎖鏈上傳來,謝敏隨力道向下一滑,跌進被子里,衣服在摩擦中卷起,狼狽又凌亂。 “很好玩嗎?”傅聞安單膝跪在病床上,一絲不茍的軍服在動作間變得充滿褶皺,也令他整個人俯視時的神態充滿危險感與攻擊性。 他一字一頓,手指先是摸索著謝敏的手腕,力道很重,指腹壓在凸起的筋絡上,而后上移,捏住胳膊,按壓著已然止血的針孔處。 細微的痛感如同電流,蟄人的麻癢感順著指節用力的幅度傳來,刺激著謝敏的神經。 “謝敏,我壓得夠穩嗎?”傅聞安垂著頭,用不由分說的口吻道。 謝敏喘了一聲。 對方比起醫生,手法少了細致貼心,多了扼人命脈的冷酷精準,淬煉于生死之間的經驗令他的調情帶上些許危險感。 他捏著謝敏手臂的筋,一下又一下,令謝敏使不上力。 這感覺并不算好,但謝敏扯出一抹笑,表示自己游刃有余:“沒小醫生做得好?!?/br> “叫得真親熱,但以你現在的狀態,能騙得了他和你上.床嗎?”傅聞安一哂。 謝敏挑起眉稍。 對方的手指正摸索著鎖鏈,冰冷光滑的金屬物在他皮膚上時觸時分,像蛇類吐信時的試探,看似隨意的動作下卻藏著十足的目的性。 不動聲色的確認,沿著鏈條向下,直到手指觸到仿佛被利器劃過的痕跡,傅聞安捏住那一截鏈條的契合處。 那處有極其細微的,被外力撬動的痕跡。 傅聞安的手用力了一些。 與此同時,特工抬起膝蓋,在傅聞安的腹下及大腿內側磨蹭著。 他像一只予取予求的、乖巧伶俐的貓,遮掩眼底狎昵笑意處,仰著臉,薄唇開合:“你是指這個?” 話畢,他晃動手腕,把傅聞安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截鏈條扯走,努了努嘴。 破綻從手中溜走的空落感令傅聞安微微蹙眉,他俯視著身下的特工。 對方是故意的,他篤定。 “你該不會以為只是鎖著就能讓我沒轍了吧?”謝敏故作神秘地眨了下單眼:“lateral position or riding position,i do more than you think.” 傅聞安的臉色僵了一瞬,很快,他將饒有興致的審視目光落到謝敏脖頸,低頭,在上面輕咬了一下。 犬齒摩擦柔軟的皮膚,傅聞安嗅到謝敏身上殘留著的藥物的味道,很淡,有點苦,與銀桂信息素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他如愿察覺謝敏抖了一下,一定不是因為疼痛,他都沒使勁的。 “theories that have not been practiced are all lies.i hope you prove to me that you are omnipotent as you say.” 傅聞安連讀時音色飽滿而慵懶,帶著與內容不符的隨性,低沉磁性灌入耳道,一字一句像火苗,說著就著。 謝敏笑起來,不懷好意,他拉過傅聞安的領子,手掌攥緊的力度令對方熨燙服帖的外套出現褶皺,但現在兩人顯然都顧不上儀容。 “想來嗎?就現在,我不反抗,隨你弄?!敝x敏的眼睛因興奮而雪亮無比。 傅聞安凝視著他,不置可否,晾了他好一會,待到謝敏不滿地再次催促,他才重新捉住垂下去的鎖鏈,拉出被子的遮掩,牽動對方的手腕。 “然后好給你機會逃出去?”傅聞安突然道。 謝敏的笑意逐漸凝固,戒備上涌,在隱藏極妙的眼底閃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是我剛巧過來,你是不是已經逃到控制室了?” 傅聞安的手抵著那截脆弱的鏈條連接處,展示給謝敏,原本光滑結實的合金因外力磨損出現微微斷裂,契口松動,幾乎只需一點力氣就能徹底掙脫。 謝敏重新枕回枕頭,頸項放松,自暴自棄般笑了一下,而后平靜地凝視著傅聞安。 “這次運氣是有點不好?!敝x敏沒怎么受挫,反而篤定道:“但你關不住我?!?/br> “的確,這里關不住你?!备德劙舱\實回答,他丟棄鎖鏈,拿起床頭放著的一本雜志,隨手翻到中間,書脊朝上保持翻開的狀態,扣在謝敏臉上。 眼前一暗,新雜志的書頁里傳來油墨印刷的刺鼻味道,冰涼銳利的書角抵在謝敏鎖骨上,他什么都看不見,想伸手拿開書,卻被傅聞安扣住手腕。 “喂,你干……啊?!?/br> 謝敏的話音剛到一半就被突如其來的喘息打斷。 他像煮熟的蝦一樣下意識弓起,又被狠狠摁回去,布料在相互抵抗與鎮壓中摩擦,沙沙如落葉,直到傅聞安碰到什么。 “你……”謝敏梗住,不情愿地張開嘴,舌尖不小心觸到紙面,嘗到一絲苦味:“別弄?!?/br> “有想我嗎?謝敏?!备糁裰氐臅?,傅聞安的聲音像從陽光明媚的水面上投入,沉進洶涌冰冷的湖底,攪起波瀾,落進謝敏耳朵里。 對方的呼吸熾熱粗重,動作強硬,不容分說,他掐著,揉著,明明是凌遲般的懲罰,語氣卻又坦蕩真誠。 謝敏說不出話,他的睫毛屢次在硬質書頁上刷過,一下又一下,喉嚨堵塞,呼吸困難,如同瀕臨死亡的渴水者。 “有想著我自.慰嗎?”傅聞安又問。 “沒有?!敝x敏咬著牙,一字一頓,艱難回應。 很快,謝敏的膝蓋不自覺地屈起,他沒法抓住傅聞安,只得改為抓床單,漂亮的手骨如干枯葉脈,清晰而嶙峋。 “沒有?”傅聞安張開手指,指尖殘留的粘連物順著骨骼流淌而下,他盡數抹到謝敏的腰腹,待殘留物全部被處理干凈,又質疑道。 他變本加厲起來。 潔白的被褥掩蓋著彌漫白麝味道的可恥罪行,一個衣冠楚楚冷漠自持,連臉上的神情都沒變過;另一個衣衫凌亂遍處狼藉,書脊蓋住臉色,只剩聒噪的呼吸聲。 “有……想過你?!敝x敏最后開始求饒。 “晚了?!备德劙驳?。 無論回答還是求饒,都遲了。 黑梟靜靜站在門口,他掐著鐘表,滴答滴答,正當他盤算著是不是可以去樓下茶水廳喝杯咖啡再上來等候時,身后的門突然開了。 他精神一凜,立刻站直,看向走出來的傅聞安。 對方仍是一貫冷淡自持的做派,衣衫一絲不茍,連頭發都沒怎么亂。 “長官,接下來有什么吩咐?”黑梟問道。 “準備防爆車輛,通知押運人員,把他送到傅家祖宅,和那只貓一起關進主臥?!备德劙仓噶酥肝輧?。 黑梟愣了一下,轉而向病房里看。 白熾燈明亮刺眼,照得病床上的謝敏額外蒼白脆弱。 特工半倚在床頭,頭發蓬松散亂,被子斜斜搭著,沒蓋住的半邊肩膀露在空氣里,隱隱有牙齒咬過的痕跡。 他看起來很不爽,囿于鉗制又沒法報復,只能憤憤不平地叼著半張參差不齊的紙,像是從雜志上撕下來的,邊緣呈鋸齒狀,隱有折痕,可見撕紙的人有多憤怒。 察覺到黑梟的好奇視線,謝敏抬起臉,很兇地瞪了他一眼。 黑梟嚇得連忙縮回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再看整齊規矩,連軍服都扣到最頂上扣子的傅聞安,黑梟突然覺得異??梢?。 就像是,在遮掩什么痕跡一樣。 怪不得小吳醫生跑出來的時候像是見了鬼,黑梟暗自感慨。 病房是關不住謝敏的,哪怕是銅墻鐵壁也不能,但傅家祖宅可以,因為那是徹頭徹尾的、傅聞安的地盤。 當謝敏被十幾輛防爆武裝押運車“護送”,并且關進另一個漂亮而精致的牢籠時,他就意識到了這件事。 因為傅聞安的家實在是……防守森嚴到無懈可擊。 荒僻的位置,大到詭異的占地,天衣無縫的監視網絡,處處需要權限才能登入的私人ip,封鎖內外互通的出路,一個真正雕梁畫棟的金絲籠。 唯一的好消息是,謝敏在家不需要被長長的手銬鎖鏈束縛,他只需要乖乖戴著郵標項鏈,就能得到傅聞安的漠視許可。 至于剩下的,全是壞消息。 尤其是謝敏一進主臥,就看見大到令人咋舌的雙人床中央,躺著那只他撿回家的暹羅貓。 貓成了無人區唯一的領主,見有人入侵,便立刻拱起脊背,朝謝敏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