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祇的童養媳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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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何?” “眉兒與你一般,被紫笙蟲咬過?!?/br> 三娘沉默:“謝一為治我此?癥幾近油盡燈枯,也未能找到解決之法,今日又遇眉兒,許是天意告知不必強求罷了?!?/br> 顧瀟收緊了懷抱,感受懷中人的體溫氣息,輕吻她的額間,聲?有哽咽:“一定還會有轉機?!?/br> 黑暗之中,三娘探手觸摸腰間當?年被紫笙蟲咬過的傷口,那紋路生長的美?麗,已?快觸及心口,她卻無了當?年惶恐的凄哀,只是往顧瀟懷里又縮了縮。 紫笙蟲,生長于山林極為珍貴之稀有蟲類,幼蟲形似浮游生于水中,成長困難,成年后帶翅形似瓢蟲,劇毒,無解。中其毒,不痛不癢,只生紫色紋路隨血脈而長。 紫色花紋生長期間,除無法有孕之外,身主康健,可預病痛,可防百毒。 待隨血脈生長至心口包裹成花狀之時,身主逐漸油盡燈枯。 據記載,中紫笙毒者,皆四十而亡。 第34章 、接下來的路 眉兒躺在簡陋的床上, 底下鋪著的是許久未曾睡過的床鋪子,柔軟,還有些三娘身上的味道。身上淺蓋著的像是個棉布毯子, 可又比棉布順滑許多, 那毯子里頭不知夾雜的是什么料子, 比棉花輕,像是什么的絨毛,蓋著很是舒服。眉兒手指摩挲著毯子, 心里頭?確不像身子這么舒適安穩了。 原被大水沖到不知名的地界兒,活下來, 就只盼著回家?。一路遭遇的事兒沒一件是預料之?中的, 再到眼下,回家的路行到此處也只能戛然而止, 沒辦法再繼續往下走。 除了對以后的那點兒期盼,余下的,就是不安。 “你睡了嗎?”眉兒輕聲道。 沈祇睡在一旁的小?塌上,也未安眠, 腦子里的思緒都是晚間顧瀟與三娘的話。這會兒想?著又覺是不是讓眉兒拜顧瀟為師沖動了些, 因著他是不能一直留在此處的。 “睡不著?!?/br> “你在想?什么?!?/br> “我在想?以后的路要如何走?!?/br> 氣息輕淺, 眉兒細細感受自己心口的起伏, 抬手摸了心口, 砰砰跳動。她之?所以能躺在此處感受到自己, 是因為爹娘將她生下養育成人?。世道艱辛, 走到了如今這步,爹娘不知生死不知何處, 這么說下來,自己在此刻對?以后的日子有了期盼像是不孝了。 “你說我爹娘還有伯伯嬸嬸, 弟弟,阿月,還活著嗎?” “不要想?這個,眉兒?!?/br> “那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再回東山鎮?!?/br> “明日我下山找人?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是不是如顧大哥所說。如果是,那暫時是不能回了,你便留在此,好好與顧大哥學習武藝,待有所學成,再看?日后如何說?!?/br> “那你呢?” 沈祇不想?撒謊,這話對?眉兒來說許是有點殘忍,他還是開了口:“我想?學醫,眉兒?!?/br> 此刻恰好一螢火蟲從窗戶的縫隙竄了進來,那螢火蟲在一室黑暗里來回飛蕩,螢螢之?光像是預示著兩人?的生活終于有了希望,黑暗里,彼此的氣息之?聲能聽得清楚,夜里無?眠的時候,都是聽著他的氣息這么一路走過來的。此刻聽著他說得話,知曉他的言下之?意,眉兒心緒卻?沒辦法如往常夜里那般安寧。 “你的意思是把我留下,你自去學醫嗎?” “嗯?!?/br> “只能如此嗎?” “我不能一直留在這里,我有我想?做的事情??!?/br> “你想?學醫為何一直未曾和我提起過?!?/br> “原是想?著先回了東山鎮再做打算,不料這變化總是來得快些?!?/br> 眉兒翻了個身,她不明白,她想?跟著顧大哥學武,是為了更好的待在沈祇的身邊??梢皖櫞蟾鐚W武,就要先離開沈祇嗎?明明是為了對?方才有的想?法舉措,卻?怎么還是不能留在他身邊。 心得不到,人?也留不住嗎? “不能留下來嗎?一起學?!泵純合?的天真,聲音故作輕松道:“師父說你筋骨好,你又那么聰慧,想?必學起來比我快多了。留下來一起學,然后我們再去尋了爹娘,這樣不好嗎?學醫可以救人?,學武一樣可以啊...又或者你想?學可以在山下看?看?有沒有什么醫館,為何要說不能留下來呢...”眉兒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可以求著師父教她武功,卻?不能如此求著沈祇留在她身邊。 從和嬸嬸走散以后,童養媳這一層身份關系,對?于沈祇來說就是冗余的。兩人?無?血緣,只是從小?長大,拿這一層綁著他,眉兒自認想?這般做,但沒那個本事。 “你要先過了自己想?過的日子,眉兒?!?/br> 我想?過的日子就是有你的日子。眉兒長呼了一口氣,盡量控制住心里無?邊的失落:“我是你的童養媳,沈祇?!?/br> “我從未把你當童養媳看??!?/br> “你有想?過娶我嗎?” 沈祇沉默片刻,仍道:“未曾想?過?!?/br> 這四字就已足夠,貪心的人?總是要多付出一些。 眉兒慶幸是在夜里,也慶幸自己是背對?著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聲音當作不甚在意道:“我和你是一處的,你若不留下,我也不會留下。學武是為了護住身邊的人?,你不在,我還學這東西作甚?!?/br> “眉...” 眉兒打斷沈祇的話,繼續道:“我雖然不知道自己想?過如何的日子,但是我知道我不想?過如何的日子。我自打進了沈家?,就與你綁到了一處。如今親人?生死未卜,我沒辦法再看?著你了無?音訊。這兩年變故,我只明白了世事無?常,今日能看?著的人?,明日便有可能在我面前死了去。我寧愿與你死在這亂世,也不想?天各一方,你是我的至親,沈祇?!?/br> 眉兒很少?直呼沈祇的名諱,這會兒說了她知曉沈祇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認真。 即便將對?他的愛慕之?心撒謊成了至親,即便卑微的如隨手可棄的無?用之?物;她得不到他的歡喜,也沒本事去主?宰他的想?法念頭?,那就一條道走到黑。哪怕這般的卑鄙,這般的沒了自已,也可以。 她甘之?如飴。 她想?留在他的身邊,一日都不想?離開。 她沒辦法接受一絲一毫失去沈祇的可能,更不敢去想?沈祇離開自己在某一日可能會歡喜了旁人?的可能。 偏執么,那便偏執吧。 眉兒閉上眼,覺著自己這般女子的愛慕之?心真是可怕,像是毒蛇,纏得人?無?法松口氣;也像烈火,燒得他人?灼痛仍不肯熄滅。 “先是自己,再是旁人??!鄙虻o語氣有些疲憊:“不必因了我,改了你的念頭??!?/br> “不必多言,睡吧?!?/br> 沈祇當真未言,直到眉兒睡去,他也沒睡。他很多時候是不明白眉兒的,她骨子里的那股倔強是他沒有的,不明白為何因了自己就能對?唾手可得機遇說了放棄。 至親么...沈祇腦子里盤旋這三字,明白這至親,卻?仍不明白眉兒。 哪怕睡去了,沈祇思緒也不清明,他只覺著這般也好,他也是舍不得眉兒的,朝夕相處...早已習慣了... 人?的本能許就是自私自利,眉兒尚且能為沈祇放棄眼前機遇,沈祇卻?從未有過為眉兒妥協的念頭?。要說從小?長大一起顛沛流離,情?誼自然深刻,與男女之?情?還是相去甚遠。沈祇不懂眉兒偏執,只不過是未曾嘗過情?愛之?苦。 不夠歡喜,情?愛未曾萌芽,遇事便只想?著自己了。 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再到第二日,顧瀟與沈祇一道下山,前者是興致勃勃為了收徒這事兒忙活,后者則是為了去打探消息。院子里頭?就只剩下眉兒與三娘兩個女子。 眉兒將自己昨夜做的決定細細與三娘說了,不料三娘沒先說了旁的,而是笑得調侃:“沈祇與你應當不是兄妹?!?/br> 不知道三娘如何得知,眉兒心里好奇,卻?沒打算再隱瞞,點了點頭?:“我是他的童養媳?!?/br> “昂,原是如此?!比飳⑹诌叺牟巳~丟到框里,轉身去屋里頭?拿了兩壺酒,其中一壺遞給?眉兒:“這是去年深冬釀的梅花露,不嗆喉,喝著玩?!?/br> 眉兒接過飲了一口,清甜順喉,比她在楚家?喝得好喝多了:“三娘你都不惱我左右搖擺么?” “有什么好惱的,不過這事兒好說?!比锷碜影l軟,側身坐到了門口臺階上,斜倚著門框,才悠悠道:“你想?學武,沈祇想?學醫,我與相公本來近日就要動身去尋了謝一,在這當口遇上,該是上蒼垂憐你二人?,緣分吧。論醫術,當世沒人?再比謝一好了吧,也許也有,但山高路遠的不好說,讓謝一收了沈祇為徒便是,就當功德一件?!?/br> 眉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女子自然更懂女子,三娘抬手挽了碎發:“小?小?年紀便將芳心暗許,你以后可如何是好哦?!?/br> “那般明顯的么?!?/br> 三娘搖頭?:“不是明顯,只是愛慕之?心可隱藏,卻?總會在細微末節處遺漏稍許。不怪你隱藏的不好,只怪我活得年歲太?久,火眼金睛?!?/br> “那三娘為何歡喜了師父?” “緣由?不知,便就那么歡喜上了?!?/br> “我也是?!?/br> 四目相對?,眉兒與三娘莞爾一笑,透了女子的風情?。 只見?日華澹澹,梁間紫燕,呢呢喃喃,飛出飛入,正是野客之?良辰。 如此恬靜安寧。 眉兒覺著,后頭?日子總歸是越來越好的。 三日后,臨出發之?前,三娘破天荒的與顧瀟下了山,待回來拎了個大包袱。眉兒原當著是什么還好奇呢,一打開才發現是幾身衣裳和鞋子。 兩套是給?沈祇的,另三套則是眉兒的。 還有個小?包袱里頭?,則是女子的首飾。 “師父,三娘,這是...” “你倆去換上吧,山野之?地,無?甚好東西,湊合穿吧?!比镉行┛上Ю^續道:“這般好的年紀,該是穿了月華紗才能顯了女子嬌俏,想?當年我如你一般大的時候,對?這些癡迷的很,你既成了相公徒弟,自然不好委屈你?!?/br> “可三娘你也就穿著粗布麻衣啊,我怎的能穿這般好了?!?/br> “我這穿的是上好的細紗織錦,瞧著不打眼,可這半截袖子也比這一包袱貴了?!?/br> 顧瀟擺擺手:“她這般樸素是怕露財招了禍,待到了風滄山,你二人?便知曉了?!?/br> 第35章 、你似蘭花 女為悅己者容, 之前是活著都費勁,自然就不會注意這穿著打扮。逃生?太久,眉兒?坐在鏡前才發覺她已許久未曾好好看過自己了。 鏡中女子比之兩年前瞧著白嫩許多, 原臉黃著, 瞧著也沒什么打兒?眼的, 一白了之后破衣爛衫也難掩姿容。小時候那般黃,紅色是不敢上身的,怕更?鄉氣了去, 如今這紅色也穿著也好看了。 五官比著小時候都沒什么變化,只是眼尾又拉長了些, 那張有點厚的嘴唇安在小時候的臉上是敦厚, 安在如今的眉兒?臉上,就有了那么點魅。 這點魅又被她眼中倔強中和, 鵝蛋臉嫵媚風情的倒有了三分英氣。 三娘手中的梳子劃過眉兒?過長的頭?發,發絲從尺梳中滑落,日光氤氳輕柔和煦,三娘輕聲道:“可想?梳了什么發髻?!?/br> “小時候都是辮子隨意?梳梳的?!?/br> “雖要趕路了, 太麻煩的是不行, 梳個姑娘家?的單螺吧?!?/br> 發絲半垂, 另一半在頭?頂婉轉成型, 兩鬢垂了小股辮子, 買來的首飾簡單, 珠釵插入發間。又等衣裳穿戴整齊, 紅色襦裙配黑色上衫,那上衫薄, 外又套了一層妃色大袖。這般的穿著對眉兒?來說已經是及其華麗了,殊不知這打扮在安定世道的時候也就是平常人家?穿著。 “料子都是再普通的不過的, 刺繡手藝也一般,好在這身兒?你穿著不錯?!比锷锨耙徊綆椭純?理了理胸前的綁帶以及垂在肩頸兩側的絳帶:“一會兒?祇兒?看到你,該是會多瞧兩眼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