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 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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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蘭君轉頭去看那個閑人:“小邵總怎么來了?” “不是說請我看戲,我這樣愛熱鬧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鄙矍搴碗p手插袋,說。 “那么,來都來了,幫我做點事,如何?” “任憑差遣?!?/br> 陳蘭君指了指那煤爐子:“麻煩換新煤一下?!?/br> 她本意是想逗趣的,沒想到邵清和竟沒有說二話,立刻轉身去夾煤球,動作極其熟練,非但沒有富家公子做粗活的滑稽,反倒有種行云流水之感。 “還蠻熟練的?”陳蘭君有些驚訝。 邵清和正彎腰換煤,聽見這話,一雙濃密的睫毛抬起,似笑非笑望她:“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吧?!?/br> 他直起身,拍一拍手掌的灰:“我十幾歲的時候,和家里鬧翻過一次,在唐樓里住了一年,普通的雜事,都會?!?/br> 原來如此,陳蘭君點點頭,有輕微的好奇,不知道眼前這人是為了何事與家里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 但眼下并不是一個合適的追憶往事的時候,她只是很痛快的承認:“那確實是我狹隘了?!?/br> 臥室里,龐小芃喊:“蘭姐,衣服弄好了,你可以過來穿了?!?/br> “好,就來?!?/br> 陳蘭君朝邵清和笑笑:“你隨意坐,我換下衣服?!?/br> 衣服是從鵬程市帶來的連衣裙,挺括的針織面料,看著很有質感,當時狐假虎威去和街道辦談合作,就是穿得這么一身。 陳蘭君將裙子換上,踩上高等鞋,在屋子里緩緩走了兩圈,才走順暢了。 這時阿彤敲門:“蘭姐,火鉗燙好了?!?/br> “好,拿進來吧?!?/br> 鐵質火鉗,在爐子里燙得微微有溫度。陳蘭君請龐小芃握著火鉗,小心地替她燙頭發。在各種燙頭工具使用之前,用火鉗燙發是很常見的。 當她穿戴一新,重新走出房門的時候,邵清和正在澆花。 聽見響動,他望向臥房,愣了一愣,沒說話。 龐小芃笑著輕輕推著陳蘭君上前,問:“這位朋友,我們蘭姐是不是靚絕了?” “你今天膽子倒大?!标愄m君笑著捏捏她的臉。 邵清和唇角揚起,淡淡笑著說:“和原本的靚稍有區別,但都好看?!?/br> “那是自然,我怎樣都靚?!标愄m君微揚下頜,說,“主要是去談生意,我自己還沒有不靠衣裝的名聲,不然踩著拖鞋t恤去又靚又舒服?!?/br> 她往高椅上一坐,微微挑著高跟鞋,先是打量了一下鏡子里的自己,又環視了一圈跟隨著的人,說:“再核對一遍說法,我現在的身份,是香江正梅公司的總經理,董事長的親meimei。 “小芃,你是我們公司在穗城辦事處的經理。阿彤,你是好不容易依靠與小芃一起當知青的情誼才請到我過來看有無投資機會的職員。至于……” 陳蘭君看看邵清和,原本和表哥趙宏等一起出去時,給趙宏安排的對應的位置該是保安之類的,但邵清和這小子的顏值與氣勢都太過出眾,這么貿然讓他充當小隨從,怎么看怎么奇怪。 而且邵清和的照片曾經上過本省的報紙,雖說現在的黑白照片都很模糊啦,可萬一第四食品廠偏偏有人認出來了怎么辦? 憑著邵清和家里集團的商譽,縱使他本人看不上這種蒼蠅rou,可萬一第四食品廠要上趕著呢?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陳蘭君從不高估一些人的品性。 那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了?不行不行。 她想了想,緩緩對邵清和說:“小邵總,既然是看戲,有沒有興趣做一個沉浸式的看戲人?!?/br> “悉聽尊便?!?/br> 陳蘭君笑盈盈地從抽屜里翻出一個紗布口罩,這是入學時發放的防護用品,她還未用過。 “小邵總的尊容萬一被認出,就不好玩了,不如戴個口罩?” 邵清和說:“可以,你幫我帶?” “好啊?!?/br> 陳蘭君拿著口罩朝他走近,踮了踮腳,這廝實在太高了怕有一米八了,竟然為他戴口罩還是很吃力。 邵清和微微彎了彎嘴角。 陳蘭君瞪他,命令道:“膝蓋彎一下,矮一點?!?/br> 邵清和故意把腰挺得更直一些。 “邵——清——和!” 在龐小芃和阿彤的偷笑聲里,邵清和總算屈膝,乖乖讓陳蘭君替他戴上口罩。 戴上口罩之后的邵清和,只露出一雙眼睛,雖然還能看得出很靚,但至少一看上沒那么惹眼了。 這樣子還馬馬虎虎,陳蘭君心想,總不能讓他喧賓奪主。 邵清和用帶著笑意的眼睛看向她,用低沉醇厚的聲音說:“那么,陳總經理,我是你什么人呢?” 陳蘭君笑起來:“你么,自然是我的總助,邵總助?” “蘇總助,這是我母親的姓氏?!鄙矍搴透?,“陳總經理,我是你的蘇總助?!?/br> 第69章 第四食品廠, 工人們提著紅水桶,用抹布使勁擦玻璃窗。 錢廠長一手叉腰,一手端個紫砂壺, 指指點點:“左上角那塊再擦干凈點,快點, 等下貴客來瞧見有灰像什么樣子?!?/br> 背對著他擦窗的工人翻了個白眼,伸直了胳膊去擦。據說有位港商要來廠里參觀, 消息一來, 廠長就用廣播站的喇叭向大家播送了要提前來上班,搞大掃除的消息。 于是工人夯吃夯吃擦了一早晨的玻璃。 錢廠長淺飲一口紫砂壺里的茶水,瞇著眼睛,彌勒佛一樣望著他的廠子。這位錢廠長的父親就是這座廠最早的元老, 建廠的時候, 第一批糖就是錢廠長父親制作出來的。 錢廠長本人則自小在這廠子里長大,從會玩捉迷藏的年級起, 就在各間廠房里竄來竄去,沒有哪塊地方他沒去過的,這里就相當于他的家。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這幾年的效益越來越差, 他起初也不在意,依舊悠哉悠哉過自己的悠閑日子。本來嘛,廠子效益差, 關他這個廠長什么事?反正一切都有“計劃”買單,愛怎樣怎樣, 只要不耽誤他吃早茶就好。 然而偏偏時局一變, 改革了!這一“革”就把他的悠閑“革”掉了。供銷社之類的竟然敢不收他們廠子的貨物?真是反了天了。 錢廠長到底對第四食品廠還是有些感情,見局勢變了, 自己也暗暗有些著急。他不急都不行,獎金一下調,工人們排著隊在他辦公室門外吵鬧。 都是彼此相處時間很長的同事,真要無視他們的意見,錢廠長也做不到。 苦惱了小半年,終于聽說了個好消息,有香江來的商人打算來廠里考察一下。 這可是難得機會,香江來的,一聽就不差錢,要是能下單,一定是大單!那么第四食品廠就可以掙外匯了,下次再見著其他食品廠的廠長,他老錢也能夠揚眉吐氣。 前提是,這人得是真的。 錢廠長大小也算個“廠二代”,這么混亂的年代能一直混上廠長的位置,總是有點過人之處的,并不是一個純粹的酒囊飯桶。 所以,這次考察很重要,不單單是那個傳說中的香江商人考察第四食品廠,也是他這個廠長考察對方。 哼哼,是真的自然歡迎,但若是借著名頭搞鬼的,那他也有本事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錢廠長瞇著眼,又喝了一口茶,繼續指揮:“靠右那邊的,把抹布洗一下再擦,一定要擦亮?!?/br> 前邊看著大門動靜的一個工人遠遠喊:“來了來了,到門口了!” 一邁入第四食品廠的大門,陳蘭君就嗅見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比起其他廠長,食品廠的一大好處就在于,工廠的氣味比較令人愉悅,不像是機油味、膠水味那樣的難聞。 畢竟是老牌國營食品廠,建筑的規模首先就比她在鵬程鄉下的小廠子氣派。四棟蘇聯式紅磚風的廠房,筆直地矗立在陽光下,第一廠房門前還闊氣的用紅磚砌了一條風雨廊。 靠右單獨有兩座紅磚平房,靠前的一座掛有寫著“工人食堂”“小賣部”等字牌,靠后的一座則隱隱聽見孩子們稚嫩的唱歌聲,“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艷”……像是托兒所的老師在教唱歌。 一個國營廠,一個小而完善的小社會,生活著這個國家的中堅力量。 陳蘭君稍稍有些感慨,眼前這樣繁華的一切,誰能想到之后會輕易地崩塌呢? 若是現在好好經營,或許還來得及。 “陳總經理,這邊走?!?/br> 陳蘭君回過神來,跟著往前走。第一間廠房的風雨廊忽然走出許多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藍色中山裝的笑容可掬的中年男胖子。 “陳總經理遠道而來,辛苦辛苦?!?/br> 陳蘭君點點頭,將墨鏡摘下:“也不算遠道而來,我回到穗城有幾天了?!?/br> 錢廠長笑呵呵地引路:“陳總不是香江人?” “我大家姐是,”陳蘭君說,“她多年前過去的。你懂的?!?/br> “我懂我懂。原來如此,我聽小陳總的口音也不像是香江的?!卞X廠長點頭如搗蒜,一臉我知道的神情,“大陳總真是有膽識呀,現在香江不少富豪,以前都是我們這里過去的呢?!?/br> “我姐自然是厲害,不然也不能創下這份家業,托她的福,也托特區開放的福,我能混個職位,稍稍做點事?!?/br> 錢廠長笑道: “一定雛鳳清于老鳳聲,上一層樓就是會議室,請?!?/br> 簡簡單單的幾句對話,陳蘭君的表情稍稍嚴肅了些。 這錢廠長,絕對沒有傳說中的草包,也肯定不是個很好糊弄的。 雖然一臉笑意,看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然而一見面就套話,還挖了個小小的坑,明明聽出她的口音還故意問。她若是直接說假話,立刻就能被拆穿了。 這人警戒心挺重的,像在鵬程縣那樣,直接以身份唬人,要他答應將車間承包的事肯定不行,得好好想一想,少不得要迂回一些。 陳蘭君垂下眼簾,一邊走一邊想,等到會議室時,已拿定了新注意。 已放好茶葉的白瓷杯注入熱水,裊裊升騰起的熱氣里,錢廠長笑呵呵地將廠里的基本情況介紹了一遍?!啊傊?,我們第四食品廠歷史悠久,曾經獲得過上級表彰,工人師傅們也十分有經驗,無論什么大單,我們一定能高標準嚴要求的完成任務?!?/br> 一旁陪坐的廠里干部悄悄扭過頭去,不忍直視,就服錢廠長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態度。上級表彰是有過,可那都是老廠長時代的事情了,和現在的有半毛錢關系嗎? 錢廠長烏拉烏拉說了一大堆,陳蘭君很安靜地聽,從一堆吹噓話語里捕捉些真實,這座廠子之前主要生產糖果餅干等食品,底子是有的。 等錢廠長說完了,靜了一會兒,陳蘭君卻遲遲不說話。 錢廠長只好尷尬地提醒:“那個,小陳總,我的介紹完了?!?/br> 陳蘭君點點頭,不置可否,說:“我這個人比較務實,方便的話不如先去廠房參觀一下?” “行呀,那我領你去?!?/br> 錢廠長起身,給旁邊坐著的工人使了個眼色,工人會意,連忙小跑進廠房,張羅著將幾條暫時閑置的生產線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