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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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卷子卷成一個桶,揣在兜里,說:“好,那么我晚上改一下,明天你可不許再遲到了?!?/br> “好,一定?!?/br> 陳蘭君還記著今天要做值日的事,從辦公室出來,就回到教室。 此時大多數人都已經離開了,劉黎倒是在,但她是在看書,做衛生的是另一個人。 也許是看見陳蘭君眼底的疑惑,劉黎將書往前一放,小聲說:“我給了她飯票,她樂意幫忙做衛生?!?/br> 陳蘭君不置可否,輕輕“哦”了一聲,回到座位。 剛剛進教室的曹紅藥聽見了,眉頭一皺,說:“劉黎,你這樣,不太好?!?/br> 劉黎手托腮,輕飄飄地瞥她一眼:“怎么不好?!?/br> 曹紅藥沉著臉,不說話。 倒是跟著曹紅藥身后一個短發室友開了口:“你這是資本家做派,剝削同學?!?/br> 這話就有點重了,現在雖然運動不怎么搞了,但“資本家做派”“剝削”幾個詞還是讓在場的人眼皮子一跳。 原本聊天、收拾書包、預備回家的同學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齊刷刷看向劉黎和曹紅藥等人。 那個幫忙打掃衛生的同學整個人都被嚇住了,一副要落淚的表情,聲音顫抖:“我,我沒有……” 劉黎腿一伸,將桌子一踹。課桌在地板上滑動,刺啦一聲響,很刺耳。 她雙臂環抱,說:“成績成績不怎么樣,扣帽子的水平倒是一溜。怎么,下一步是不是要校門口去貼大字報,搞武斗???我見多了,來,你只管來?!?/br> 短發室友下意識地往曹紅藥身邊挪了一步,聲音也小了,嘟囔道:“誰不知道你爸是革委會副主任,誰斗得過你啊?!?/br> “說話就說話,蚊子叫呢?”劉黎冷冷地說。 短發室友徹底不說話了,整個人快要縮到曹紅藥背后。 曹紅藥伸出一只手,安撫性地將短發室友護在身后,說:“她不是這個意思。都是同學……” 劉黎打斷她:“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曹紅藥抿了抿唇,說:“不小心說錯話了,你不要那么敏感?!?/br> “敏感?”劉黎笑了,她起身走至曹紅藥身前,直勾勾地盯著她。 “到底是誰,整天沒事在哪里說人壞話呀?我的大班長?!?/br> 劉黎微揚下頜,說:“考個第一,就跟全校只有你一個聰明人一樣。是,上次考試你是第一,但我也不沒考過?!?/br> 劉黎的目光很有攻擊性,說話的腔調也帶著些咄咄逼人的意思,可曹紅藥并不懼,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 忽然靜了下來。隔壁班的同學有說有笑往外走,更襯托出(1)班教室內的寂靜。 這寂靜直到教室門口傳來秦老師的聲音,才被打破:“在做什么?怎么了?” 看來是有在走廊的同學去搬救兵了。 劉黎扭轉過頭,說:“認真聆聽大班長的教誨呢,沒事?!?/br> 她看了曹紅藥一眼:“反正月考就在下周了,我們走著瞧?!?/br> 話音落,劉黎將自己的書包拽出來,搭在肩上,順帶問陳蘭君:“喂,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我請你?!?/br> 正津津有味看戲的陳蘭君忽然被拽到戲臺子上。她往左看,曹紅藥以及幾個農村出來的學生都望著她,那個短發室友甚至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去。 往右看,幾個打扮時髦、一看就是城鎮戶口的同學默不作聲走到劉黎身后,如同往常一眼,打算同劉黎一起走出教室。 陳蘭君看在眼里,心里大致有了數。好家伙,上個學還有這么多名堂。 不過在城鎮戶口與農村戶口待遇天差地別的當下,這種延伸至校園中隱隱的對立,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難題擺在她眼前,到底是選擇曹紅藥,與這些和她一樣出身農村卻勤學上進的學生一派,還是選劉黎這種家世不錯的城鎮戶口學生派。 還真有點麻煩吶。 第15章 陳蘭君選哪一派? 她哪一派都不選。 開什么玩笑,哪有時間耗費在這種事情上?她脫離高中的學習環境已經很久,光是好好學習都需要花費很多精力,更別說她還要思考在上學期間該如何掙錢,哪里有精力去摻和同學們的明爭暗斗? 幾乎是在頃刻間,她便掂量清楚了輕重,果斷說:“謝謝,我出去吃?!?/br> 兩邊都不沾,他們愛怎樣怎樣,別打擾她念書掙錢就好。 對于陳蘭君這個態度,一些城鎮的同學看她的眼神,頗有種“不識抬舉”的意味。 劉黎則不以為意地點點頭,轉身領著幾個玩的好的同學離開。她只是覺得陳蘭君有趣而已,并不是一定要做朋友。 劉黎一行人走后,秦老師也匆匆離去。沒了這些人,曹紅藥身后的短發室友明顯松了口氣,抱怨道:“這人真是的?!?/br> “行了,少說兩句?!辈芗t藥淡淡說,她看向陳蘭君,微笑:“要一起去吃飯嗎?” “不太方便,”陳蘭君起身,將椅子收攏到座位,“我今天想一個人吃?!?/br> 同樣謝絕了曹紅藥的吃飯邀請,陳蘭君獨自一人走出了教室。 縣一中并未采取封閉化管理,或者說,這年頭的高中管理還是相當自由的。再往前追溯幾年,學生們更是來去如風,滿縣城亂跑,被批判成“臭老九”的老師校長們對此不敢多說一個字。 因此,陳蘭君很自由地出了學校。 她雖在這座縣城來來去去過幾回,但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如今才得了空,能夠好好逛一逛、瞧一瞧。 正是下班下學的時候,路上行人不少,一片一片的藍色工裝或者白襯衫??磕_走路的事多數,也有騎著自行車,瀟瀟灑灑往前開的??h一中就位于縣城的中心地區,陳蘭君一路走過去,依次看見幾個大院,都是機關的辦公所在地,門口還有站崗的。 人群之中瞧見一個眼熟的身影,是劉黎,她背著她那標志性的書包,騎著自行車一溜煙進了一個大院,甚至沒下車,只是打了個照面,門衛就讓她過去了。 這小妹子的家境看來是真的很不錯,陳蘭君心想。 漫無目的地閑逛,從街的這頭到那頭,陳蘭君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有沒有可以賺錢的法子。 走了一會兒,她才尋覓到了一點她希望看到的東西。一個中年婦女,蹲在一個路口旁,旁邊放了一個竹制籃子。她守在籃子邊上,一雙眼警惕地打量著周圍,關注著附近的風吹草動。 一看就知道是偷偷賣東西的。 陳蘭君調轉方向,朝那個賣東西的中年婦女走去。她就說嘛,即使是小地方,也肯定有敢冒風險出來做生意賺錢的。 等陳蘭君靠近了,那個中年婦女才小聲招呼她:“賣炸丸子,要么?” “要,給我來五毛錢的?!标愄m君說。 中年婦女點點頭,從籃子邊抽出一張報紙,順帶揭開蓋在籃子上的小棉被,里面是一粒粒炸至金黃色的炸丸子。當地的酒宴上經常見著這道葷菜,只要有原料,做起來也不難,無非是豬rou末、面粉之類的。但勝在香噴噴的,而且有rou!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油炸是很奢侈的料理方法,那可是要使勁放油到一定分量才能炸東西的,普通人家做飯,用沾了油的豬毛刷往鐵鍋里刮上一圈就算有油腥味,哪里敢炸東西吃?只能在逢年過節、人情宴席上瞧見炸丸子的蹤影。所以每次吃席,這道炸丸子都是最先被一搶而空的。 陳蘭君好久沒吃炸丸子了,還有點想念那個香氣,因此愿意掏錢買。 五毛錢,其實不少了,但報紙卷筒里的炸丸子個數卻并不多。 陳蘭君有些不滿:“這也太少了,再來幾個?!?/br> “誒呦,哪里又多給的,這油啊、富強粉都要錢要票的,有這么多已經很實惠了?!?/br> 中年婦女一邊解釋,一邊將報紙折好,用一根細棉繩打包,愣是扛住了陳蘭君的譴責目光,沒有往里面多加一粒丸子。 正要收到丸子的瞬間,中年婦女忽然跟觸電一樣,把手往回一縮,將報紙包好的炸丸子一把甩到籃子里。 “那邊的,站??!” 兩聲呵斥,如晴天霹靂一般在耳邊炸起。陳蘭君條件反射地尋聲望去,兩個戴著大蓋帽、穿綠色制服的人正朝這邊跑來。 身旁刮起一陣風,原來那個賣炸丸子的中年婦女已經提著籃子奔跑起,她還很有義氣地留給陳蘭君一句話: “跑??!” 陳蘭君有一瞬間的猶豫,她不是賣貨的,她需要跑嗎? 等等,這可是70年代末的小縣城誒,賣貨的跑了,她要怎么證明她是買貨的而非賣貨的?人家要是有抓人的指標,那抓頭豬硬說是牛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萬一要是被抓了,留個處分,她考大學的正審該怎么辦? 跑! 陳蘭君撒開腿就跑,耳邊呼呼的,盡是風聲。 簡直了,她真當小販的時候都沒這么跑過!真是無語。 一路狂奔,從肺里往喉嚨浮上一股子血腥味。完了完了,這么久沒跑步,還真沒什么耐力。 陳蘭君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絕望,那兩個估計是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的人依舊窮追不舍。而跑在她前頭的賣炸丸子的中年婦女,早就不見蹤影——人家是本地人,又是老手,一雙腿跑起來沒影。 不會真的要被抓住吧? 她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咬咬牙,再度提速??蛇@雙腿就不聽使喚,跟綁了沙包一樣,越來越沉,她與抓人的之間的距離也一點點縮短。 貓抓老鼠,人家是專業的。 正要在絕路之時,忽然側邊的墻上有人喊她:“過來,我拉你!” 陳蘭君側頭去看,竟然是劉黎!她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圍墻里邊。 沒法子了,陳蘭君牽住劉黎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兩腳一蹬爬到墻上。 “這女的爬墻里去了,我也翻墻!”一個追過來的人氣喘吁吁地說。 他正要往上爬,被另一個年紀稍長的一把拽住了布鞋。 “翻個屁!呼——呼,下來!” “干嘛呀哥,抓了這個咱們這月的指標就解決了?!?/br> “張開你那眼睛好好看看,圍墻里頭是縣委大院!那是你能招惹的?走了?!?/br> 兩個人罵罵咧咧離開。 圍墻內,陳蘭君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真的是要死了,這跑的! 旁邊的劉黎沒心沒肺的大笑起來。之前劉黎見著的陳蘭君,都是一副不緊不慢、云淡風輕的模樣,而現在,陳蘭君跑得頭發散了,上氣不接下氣,風度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對比,非常好玩。 “哈哈哈?!?/br> “你笑鬼啊笑?”陳蘭君沒好聲氣地瞪了劉黎一眼。 劉黎才不怕她呢,依舊笑:“你不是說自己去吃飯嗎?怎么被打辦的人追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