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面罩不像他現在帶的普通口罩那么緊貼，而是使用了一種有垂感的黑色流光布料，在他臉上的貼口處做了金色的花紋，多了些華麗。另外，就連掛在耳朵上的繩子也做了改進，改成了一種特殊的金屬裝飾物。

    看在錢的份上，林景十分敬業地把那些東西全都掛在了自己身上，到了最后，他實在是搞不懂最后的一件外罩紗衣是怎么穿的，才半披紗衣直接走了出去。

    “你們這個外層的紗是這樣穿的嗎？”

    等他出來時，外面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然后腦子就像是接收到什么無法處理的東西后停頓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中間的時間非常短，沒有一個人發現剛才的異常，他們只覺得自己看到了心目中最完美的繆斯！

    林景還在折騰著自己衣服外面那層超薄的紗，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他，疑惑地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徐玲玲張大了嘴巴，她發出了艱難地呼吸聲。

    “我的眼光真好，我的眼光真好！”

    她興奮得臉色漲紅，“紗衣不用管，它就這樣挺好的，不需要那么整齊，隨意才是最完美的狀態！”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很好，很好，我們開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們把他帶到了提前預訂好的畫室，里面已經做了簡單的裝扮，一張深褐色的光滑桌子，一把有著圓潤扶手的椅子，椅子很寬，幾乎可以讓他半躺下。

    徐玲玲將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對他問道：“林哥，如果需要你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話，你會選擇干什么？”

    林景想了想，回道：“睡覺？”

    “睡覺不行，還有嗎？”

    林景遲疑地不確定地說道：“玩手機？看書？”

    “看書！看書可以?！毙炝崃嵋慌氖?，立刻對著后面的人說了幾句，然后不一會，就有個人帶著一摞書進來了。

    書全都放在了桌子上，林景在隨便挑了挑，從里面拿了兩本小說一本畫冊，“這些就可以了?！?/br>
    “行?！?/br>
    “我們希望你能盡量保持一個姿勢，拜托了！”

    “ok?！?/br>
    確定好了以后，林景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半靠在椅子上，然后盡力保持著身體不移動，只用手指翻動著桌子上的書。

    最先打開的是那本畫冊，他只能欣賞常規的風景畫、肖像以及寫實類作品，其他的藝術概念類就不在他的欣賞范圍之類了，所以他很快就把畫冊翻完了。

    剩下的兩本小說，一本是講述外國的騎士精神以及騎士和公主偉大愛情的小說，另一本則是是西方奇幻類，講述了冒險、懸疑和神奇的魔法。

    他對愛情不感興趣，因此翻開了那本西方奇幻類小說。小說是爛熟的瘦弱少年被欺負開頭，看完了前兩章，林景幾乎都能猜到下面的情節，獲得金手指、逆襲、升級打怪——大部分小說的主角都是這么成長的。

    因為小說是從國外翻譯過來的，翻譯的人水平還稀爛，時不時就會出現搞笑滑稽的翻譯腔，讓林景看得極其難受，直到小說的主角在探險中遭遇了邪惡的魔女，才讓他提起了興趣。

    他可還記得，剛才那些光點顯示出來的信息，那些像大耗子一樣的丑陋生物的別稱是“魔女的寵物?！?/br>
    呵，魔女。

    林景可不認為這世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小說中的主角在調查一起邊緣小鎮上的嬰兒失蹤案件，在尋找線索的過程中無意中闖入了魔女的集會，書中詳細地描述了那幅怪誕、殺嬰、祭祀的可怖場景，還講訴了主角受到的那些莫大的驚嚇。

    主角靠著主角光環從魔女的集會上逃離了，但是卻因此受到了一些古怪夢境的困擾，他的夢境中、夜晚的房間里會有迷蒙的紫色磷光出現，以及墻角突然出現的耗子洞。

    他飽受折磨，因為他發現了那些大耗子全都長著一張可怕的細小人臉，它們企圖啃噬他的心臟……他尋求了小鎮上的年長者的幫助。

    【年長者告訴他：……魔女都是邪惡的，是該被厭棄的、該受到審判的、該殺死的，她們將名字寫在禁忌之書上，然后獲得另一個秘名……我們抓捕了曼德拉·莉莉，對她使用了火焰和電擊，把她從年輕變得丑陋、蒼老和佝僂，但是她依舊沒有死亡，她逃離了，靠著一些弧線和夾角。魔女可以在時空中穿梭?！?/br>
    【就好像我們將一個平面折疊后，就可以直接從直線上的一個點跳躍到另一個點，那我們將三維空間折疊，我們同樣可以進行時空的跳躍……現實中確實存在著這樣的折疊點和其中的通道……逃離魔女必須找到那些特殊的點，我的孩子。祝你好運?！?/br>
    第七章 第7道菜

    年老者再次提到了一些角度和曲線，甚至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方程和符號，非常非常詳細，甚至中間還帶上了一些注釋。

    它們看起來很像是考究的作者為了小說的嚴謹性特意加上的，但是對于林景來說，他能清晰地辨別出它們的出現其實是出于一種明顯的惡意——用于引起一些特定的人的注意。

    果然，在下一頁，他就看到了書里夾著的一個便簽，便簽上把小說中提到的方程式和符號、曲線全都羅列了出來，并且在一些地方還做了記號。

    有人詳細地研究了它們。

    林景很不情愿地將這張紙和學校里出現的那些怪異耗子聯系起來，因為大學生在他看起來都應該和徐玲玲一樣，單純、友好、熱情，而不應該出于一些目的去研究那些怪異危險的玩意。

    同時，林景的心里也多了一種被什么東西在牽著鼻子走的惱怒，不管是那些給他提示的光點，還是故意出現在他面前的書籍，都實在是太刻意了。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玩弄。

    最好是別讓我抓到是什么東西在搗鬼。

    林景一邊心里罵著，一邊又把那張便簽折疊了幾下，放進了袖子里。

    出于一種難言的叛逆，他關上了那本書，換成了另一本愛情小說。

    這本愛情小說的翻譯水平高了很多，文風也很輕松愉悅，林景看了幾章就不知不覺地被吸引住了。

    有了打發時間的東西后，時間就過得特別快，等徐玲玲過來提醒他時間到了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小哥，結束了??！”

    徐玲玲的臉上還帶著激情創作過后的興奮，她對著林景說道：“等我完善一下就給你看，我有預感，這幅畫會拿獎！以后你或許可以在展覽上看到它呢！”

    林景將書捏在手里，笑著說道：“我很期待?！?/br>
    然后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對著徐玲玲問道：“對了，這些書你是從哪里借的？我還沒看完，想找書的主人問問能不能先借給我?！?/br>
    “書？哦，你說這些……這些書一直都在隔壁的自習室里，它們的主人我想想……”

    “是尹明照的?！?/br>
    旁邊的王蜜突然出聲：“一個大四的學長，老師是兆利達，他喜歡畫民俗、鬼怪等題材，拿過 xx 獎，是很厲害的一個人?！?/br>
    徐玲玲臉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那個本來很有前途，但是突然就變得不會畫畫，只會畫弧線和夾角的那個？”

    “就是他?！?/br>
    “那就有點難辦了?！?/br>
    “怎么了？”林景問道。

    徐玲玲想了想后，對著林景說道：“要不這書你先帶回去看，看完了還回來就好了，它們的主人現在……嗯……好像是生病了?！?/br>
    林景沒有再追問，他順著徐玲玲的話語說道：“好的，最遲后天我會將書還給你?！?/br>
    *

    沒有人知道尹明照為什么會突然從一個小有名氣的天才畫家墮落成一個神神叨叨只會亂涂亂畫的瘋子。

    學校關于他傳言有無數個版本，有人說他受了情傷，接受不了被拋棄然后瘋了，也有人說他家里就有遺傳精神病史，學校心理咨詢室也有他的問診記錄。然而，事實上，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凌晨3點，尹明照再次從那些淺薄的夢境中醒來。

    他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眼睛中似乎還有沒褪去的紫羅蘭色，他的大腦皮層里還殘留對那些小怪物的恐懼，手臂的皮膚上還遺留著被那些小怪物長長的鼻子摩挲的觸感——他能確定自己被追殺了，在夢里。

    等所有的恐懼和恐怖的觸感都散去以后，尹明照才從宿舍的床上坐了起來，瑟縮地順著樓梯爬了下去，中途差點還摔了一跤。

    這個宿舍是常見的上床下桌，現在他近乎狂亂地翻著床下桌子上那厚厚的一疊紙，紙上面全是各種數學符號、方程式，以及弧線和夾角。

    那些東西多到就好像尹明照所學的專業不是繪畫，而是數學一樣。

    他一邊翻，一邊喃喃自語：“我必須計算出那個點，找到一個通道，我就可以逃離她們?！?/br>
    他巨大的動靜把寢室的其他室友都吵醒了，住在他對面的男人先坐起來問道：“尹明照，你大半夜不睡覺在做什么？”

    尹明照什么都沒聽見，他的大腦好像接收不到外面的信息。

    他的室友被他這種癲狂的狀態嚇到了，急忙從床上下來，按住他后，其他的室友撥打了 120。

    3點20分，校醫院的救護車接走了尹明照。

    其實，尹明照之前的記憶已經不清晰了，他只是依稀地記得，他當時只是跟著老師出去采風，在某個破敗的院子里看到了一個極有意境的墻。

    墻的邊上長著一顆細細高高的柿子樹，而墻磚是青色，磚頭和磚頭之間有淺灰色的粘合劑，墻的本身是微微傾斜的，承接著墻的地面也有一定的凹陷，因此墻和地面形成了一個神奇的夾角。

    折疊的不符合投影原理的陰影落在了地面上，下面還有一個黑色的耗子洞。

    尹明照看到那個畫面時，簡直欣喜若狂，他對著那面墻創作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天時，他發現耗子洞的洞口多了一些灰色的毛發，并且洞里也多了一些生物活動的痕跡。

    最初，他以為是老鼠，但是并不是，因為沒有耗子會長著人一樣的臉！它們不僅出現了那個耗子洞中，還在他的房間中留下了腳印，不是嚙齒動物的，那個形狀是他不愿意深思的恐怖。

    從此以后，他發現自己逐漸有了耳鳴、神經痛、無法集中注意力等精神疾病的癥狀，并且他開始不受控制地去長時間地盯著那面墻和那面墻與地面形成的夾角。

    他突如其來的病癥，讓他的老師提前結束了本來為期一個月的野外采風，他們回到了學校。

    回校后，尹明照開始吃一些精神類藥物去控制自己的病情，但是沒有作用，并且他的病癥還在繼續加重。

    他開頻繁做夢，深層的夢是彩色的，有無數模糊龐大的色塊，色塊似乎是另一種生命體，那些色塊在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就會因為恐懼和心悸從夢中醒來。

    淺層的夢是淺灰色的，間或夾雜著迷蒙的紫羅蘭色，里面的東西也不再是色塊，而是更清晰的物體，那些物體是一些佝僂的人影和一些長著毛發的小怪物！

    尹明照試圖按照夢中的一些信息去尋找線索，女人和老鼠，那本小說、隱藏的數學定理和方程式、弧線和夾角……

    ……

    早上6點20分，和尹明照同一個病房的人發現他死在了病床上。

    他的鮮血將白色的單人床染成了鮮紅的顏色，同時他的心臟也不翼而飛，像是某種生物啃噬掉了，那個生物在他的胸前開了一個大洞。

    這是一起極其惡劣的刑事案件，也是一起極其離奇的案件。

    和他同住的人只說，半夜聽到了老鼠在墻角下跑動、抓撓的聲音，但是尹明照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沒有痛呼和尖叫，監控畫面中也只顯示了他在床上瘋狂扭動，然后血從床下蔓延開來的場景。

    這件事很快就被醫院和校方一起壓了下去。

    中午12點，林景同樣得知尹明照死亡的消息。

    那會兒他才剛起來，雖然他已經從大排檔辭職了，但是晝伏夜出的生物鐘還沒調整過來。

    他當時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了他的財神爺給他發了這么大的一個新聞。

    【財神爺：小哥，非常抱歉，書可能不能借你這么久了?！?/br>
    【財神爺：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唉，現在心情十分復雜，昨天晚上尹明照學長自殺了……我真是沒想到，雖然之前說他是得了精神疾病，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病嚴重到了這種程度?！?/br>
    【財神爺：尹明照的家長打算來收拾他的遺物，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把他的書送過來一下？或者約個地點，我們過來拿也可以?！?/br>
    【林景：當然沒問題，我下午就把書送過來?！?/br>
    【林景：你們得到的消息說的是尹明照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