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鶯入懷 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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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不論這家伙要作甚都好?,但唯獨不能被人發現。 不對......去竹風院做那種事也、也不行! 思及此,林知雀不禁雙頰泛紅,下意識輕撫頸間痕跡,無地自容地咬緊櫻唇。 走在主徑上的每一步,她都提心?吊膽,本就混沌的思緒愈發凌亂。 她終于忍無可忍,緊盯著裴言淵的俊容,眼一閉心?一橫,俯下身懇求道: “阿淵,放我下來嘛,好?不好??” 少女的聲音軟糯清甜,如同剛蒸好?的米糕,一口下去心?都是軟的。 瀲滟杏眸盈盈似水,滿目希冀地望著他,鴉羽般的長睫撲扇幾下,讓人不忍拒絕。 但是仔細看去,會?察覺她眼底的狡黠和郁悶,還有莫名的大?義凜然。 仿佛不是在撒嬌服軟,而是決然踏上戰場,要了她半條小命。 裴言淵將一切盡收眼底,眼尾不禁揚起,卻?還是無動于衷,反而將她往上托舉幾寸,讓她掛得?更穩固了。 雖然沒有回答,但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林知雀磨著后槽牙,笑顏一點點褪去,不甘心?地怒目而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 這家伙簡直是油鹽不進,偏執至極! 明明她已經忍辱負重、極盡努力扯著笑臉,給無理取鬧的野狗順毛,怎能如此不識趣呢? 可轉念一想,她眼下受他鉗制,似乎只能哄著他,試圖從狗爪下求得?一線生機。 這種感覺讓林知雀不爽又?煩躁,懶得?再給這家伙好?臉色,不悅地撇撇嘴,較真道: “二公?子,我真的不喜歡你這樣?!?/br> 說罷,她不忿地翻起眼皮,賭氣般徹底閉嘴,趴在他的肩頭一聲不吭。 夜路漫漫,月色皎潔,裴言淵堅定地往前走,只當她是玩笑話,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走了一刻鐘,懷中?嬌人兒再也沒開口,安靜得?甚是反常,他才發覺不對勁。 裴言淵漸漸停下腳步,側眸凝視她陰云密布的小臉,順著她的脊梁安慰輕撫,漫不經心?問道: “生氣了?” 林知雀依然埋著頭,看都不看他一眼,暗中?冷哼一聲,抬手打掉他寬大?修長的狗爪子。 這話問得?,難道她不該生氣嗎? 她不想惹人注目,想從他身上下來,自個?兒好?好?走路,軟硬兼施懇求了許多?遍。 可這人全當耳旁風,現在就如此不聽話,成親后豈不是更不聽她的了? ......呸,誰要嫁給這家伙? 既然他視若無睹,那方才的山盟海誓,她也當作沒聽到好?了。 林知雀一句話不說,心?思卻?全寫在臉上,氣呼呼揚起下頜,貓兒般高傲地別過頭。 然而,裴言淵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側顏,清明眸光忽而一深,頓時明白了過來。 難怪如此,看來是氣得?不輕。 否則,為何眨眼之間,從“阿淵”變成“二公?子”了? 這還是鶯鶯第一次這么喚他,竟然轉瞬即逝,還未聽夠呢。 他心?底浮現一絲煩悶,好?整以?暇地凝眉沉思,不知想到了什么,驀然勾起唇角,悠悠道: “無妨,鶯鶯不樂意,放下就是了?!?/br> 說著,他故意加快腳步,于黑暗中?穿梭而行。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就七彎八拐走了好?一段路,在偏僻的小徑上駐足。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探出?腦袋,直覺上預感不妙,困惑地蹙起眉頭,按捺不住道: “這......這是哪兒?” 裴言淵輕笑一聲,并未應答,而是毫不猶豫蹲下身子,將她放在地上,一本正經道: “鶯鶯不愿意的事情,我怎會?逼你?不如就此別過,你回去吧?!?/br> 話音未落,他煞有其?事地起身離開,步子從容不迫,不急不緩,時而回頭揮手道別,好?似當真要把她丟在這兒不管了。 林知雀后知后覺地回過神,眸中?盡是茫然,下意識“誒”了一聲,遲鈍地伸出?小臂,想拽住他的半邊衣角。 奈何這家伙手腳修長,就算是閑庭信步,還是很快與她拉開距離,掌心?只抓住一縷春夜晚風。 她不甘示弱地憋著一口氣,雙手插在腰間,輕哼一聲挺直了脊梁。 確實是她不愿掛在他身上,算這家伙識相,乖乖將她放下了。 雖然地方有些陌生,但終究是在侯府之中?,她多?費些心?思尋找出?路,總能摸索著回到倚月閣。 總之,這家伙要走就走,她才不會?好?聲好?氣挽留,更用不著他幫忙帶路。 林知雀拿定了主意,信心?十足地環視四周,借著夜半朦朧的月光,試圖辨別方向?。 誰知,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能隱約看出?院落的輪廓。 屋舍荒涼頹敗,處處是斷垣殘壁,年久失修的院墻潮濕腐朽。 雜草肆意生長,遮擋著前方的視線,壓根兒找不著院門,更別提走出?院子,找路回到倚月閣了。 林知雀心?里“咯噔”一下,惴惴不安地往前走,望著陰森滲人的廢院,不禁聯想到各種鬼怪異聞。 聽說深宅大?院陰氣重,奴婢妻妾勾心?斗角,世代下來,冤魂無數。 游魂有心?愿未了,不能往生極樂,只能深更半夜在院落中?飄蕩,久久不散。 她越想越是害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纖細手指緊緊攥著袖口,不自覺打起了退堂鼓,踮起腳尖眺望一眼裴言淵的身影。 但是,她剛下定決心?自食其?力,一時間不肯低頭,愣是繼續邁開步子,心?底不斷給自己壯膽。 傳聞終究不能當真,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兒,不必自己嚇自己。 再者說,她平日里問心?無愧,積善行德,自有菩薩庇佑,小鬼不會?纏著她的。 想到這兒,林知雀終于有了點底氣,舒出?壓抑在心?頭的氣息,克制住微顫的小腿,悶著頭踏上前路。 然而,天不遂人愿,此時掀起一陣晚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杜鵑哀婉地啼叫不已。 微風拂過肌理,初夏時節竟是有些發涼,如同寒夜中?凍傷的手,驚得?她瑟瑟發抖,后背直冒冷汗。 林知雀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又?走了幾步,渾身脫力似的發軟,掩不住眸中?驚慌。 她焦急地望著不遠處的頎長背影,到底是沒有忍住,訕訕道: “裴言淵,等、等一下......” 無助的聲音慌亂而微弱,風一吹就在空中?飄散,變得?十分渺小。 那道身影忽而一滯,不知是不是沒聽清楚,并未回頭理會?,而是遲疑一下就繼續前行,依然將她拋在身后。 林知雀趕不上他的腳步,急得?在原地跺腳,總感覺這家伙存心?的,情急之下不得?不放軟了語調,委屈道: “阿淵,你先別走......” 此話一出?,裴言淵登時停了下來,唇角在暗處勾起,弧度滿意而欣慰。 仿佛盯上骨頭的野狗,蹲守許久終于得?償所愿,饜足地回味品嘗。 他仍是沒有轉過身來,挺拔身姿在黑夜中?負手而立,衣擺隨著晚風翩飛,悠悠道: “鶯鶯不愿與我去竹風院,也不愿讓我抱著,不是應該希望我離開么?” 說罷,他再次走上前路,步子比方才快了一些,好?似當真要將她一個?人丟下。 林知雀懵懂地俯身歇息,思緒遲鈍地轉動,一拍腦袋反應過來,沖著那道身影咬牙切齒。 這家伙果然是存心?的! 明明知道她想回倚月閣,還把她帶到這么個?鬼地方,孤零零留下她一人,再故作大?方地放手。 她不就是拒絕了他,使?勁掙扎了幾下,賭氣不理他嘛。 這人怎的如此記仇,何至于到這個?地步???! 林知雀無可奈何地扶額,長嘆一聲托著腮幫子,稍一思忖心?里就有數了。 依這家伙的性子,看上去云淡風輕,實則還不知多?不高興呢。 他定是等著她低頭服軟,自我反思,再主動提出?與他回去。 但是,她折騰了這么久,實在是沒什么力氣,也不會?如此沒骨氣,斷然是做不到的。 林知雀掃視著陰森的院子,下意識環住雙臂,望著修長身影漸漸變小,忽而靈機一動。 她抱緊了膝頭,拍干凈身側的塵土,順勢倒了下去,裝模作樣地蹭了幾下,痛呼道: “哎呦,嘶——好?疼!” 她喊得?真情實感,干脆半躺在地上不起來,小臉都皺在了一起,捂著摔傷的小腿不斷揉捏。 之前受了驚嚇,額頭冷汗尚未褪去,襯得?她痛苦的神色愈發逼真。 仿佛的確傷得?不輕,連起身都非常困難,弱小可憐地倒吸涼氣。 為了不露出?破綻,林知雀暫且闔上雙眸,埋頭哼唧幾聲才睜開。 未曾想,眼前晃過一道黑影,裴言淵眨眼間就趕回來,閃身出?現在她面前。 他利落地半跪下去,幽深的眸光中?盡是擔憂,眉心?緊緊擰起,關切道: “怎么了?哪里疼?是這兒嗎......” 裴言淵難得?有些無措,白皙修長的手指四下摸索,凝視著她蒼白的面容,借著月光細細打量,試圖從細微的神色找出?傷處。 不過,無論他觸碰何處,她都斬釘截鐵地喊疼。 看來傷勢很重,興許是摔傷了一大?片,否則怎會?疼成這樣? 裴言淵心?頭一緊,像是被人揪起來一般不好?受,眸光黯淡地斂起眉眼,盡心?盡力地按摩傷處,青筋分明地遍布手骨。 月色撥開云霧,清輝皎潔地灑落,他墨色眸中?倒映出?她傷痛的模樣,心?底不可抑制地涌上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