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鶯入懷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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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終于”?搞得好像裴言淵很希望她來一樣。 她才不會被蒙蔽,畢竟這家伙不是勸她別來,就是不肯說話,恨不得那張冷臉能凍死人。 怎么他身邊的侍從有些不同?他也不像會命令嘉樹這么做的樣子啊...... 林知雀鄭重地凝視嘉樹,走過時看了好幾眼,恍然想到了一個念頭。 ......這小子,該不會是傻子吧? 不過她沒有分心太久,憐憫地朝嘉樹頷首,純澈明麗的眸中寫滿了“會好起來的”。 隨后,她屏息凝神繞過他,徑直走到裴言淵面前。 二人相對而立,皆是上下審視著對方,觸碰到目光后不約而同地錯開。 裴言淵見她沒有提著食盒,頗有些意外,畢竟這姑娘表達愛意的方式,似乎只有親自下廚。 不過無妨,他本就不想與她再有關聯,不再送吃食最好。 他剛想疏離直白地出聲,就聽這姑娘率先開了口,挺直了身子道: “聽說這兒有道門,我想出去?!?/br> 聞言,裴言淵眉峰微動,輕輕“哦”了一聲,尾音悠長。 原來,這回竟不是專程來找他的。 可那扇門.......他眸色一深,似是想起了隱秘之事,防備地打量著這位姑娘。 她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看見她攥在掌心的錢袋,還有額角尚未干透的汗珠,裴言淵才大致猜到緣由。 上回他就清楚,這姑娘想做定情信物,現在定是想出門采買被攔住了。 他那兄長,以照拂之名在侯府養了一群鶯鶯燕燕,但又怕她們出門說錯話、做錯事,牽連到他霽月光風的形象,所以全部禁足府中。 若有人去問,他定會說為了保證她們“安全”,把那些姑娘感動得一塌糊涂。 她會不會,也是其中之一? ...... 是啊,他都快忘了,這姑娘是表小姐,無論她自己是否知道,實則都是裴言昭的后院儲備罷了。 思及此,他莫名有些煩躁,當即擰眉壓了下去,眸光幽深地盯著眼前的姑娘,唇角忽而勾起冷意。 這也是尋常事,裴言昭襲爵,整個侯府都是他的,包括這位姑娘。 裴言淵不愿去想,強硬地把這些念頭暫且逼走,俯視著這姑娘柔順的發頂,悠悠道: “你想出去做什么?” “買......買些布料而已?!?/br> 林知雀生怕他攔路后一口回絕,心都提了起來,現在聽他只是正常問幾句,暗自松了口氣,反倒沒那么不耐煩。 若是在之前,她定要惱恨地想,關他什么事兒! “你用這點銀錢買布料,怕是只能做荷包吧?” 裴言淵十分自然地接話,仿佛當真只是看到她干癟的錢袋后,似有似無地打趣一句。 實則,他早就看明白,這姑娘原本就要給他送荷包,無論有多少銀子,只用得著這么多。 他故意挑破幾分,就是想試試她的反應。 話音未落,林知雀驀然抬首,睜著水汪汪的杏眸,羞惱不甘地瞪著他,把錢袋攥得更緊了。 這家伙,竟敢嘲笑她窮?! 拜托,她之前可是金陵千金,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長大,甚至不知一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 就、就算后面經歷變故,家道中落,確實有點寒酸,但也不至于他說的那么窘迫吧! 再說了,他住的竹風院這么頹廢,身邊還只有個傻子伺候,她起碼比他好多了!怎么反倒嘲笑她? 看來這家伙還是那么討人厭,根本沒一句好話,也沒必要對他有什么好話! 林知雀憤憤不平地鼓起腮幫子,臉頰有些發燙,趕忙用手捧著降溫,很想一股腦把這些話倒出來。 但她轉念一想,如今她要出去,而竹風院是他的地盤。 萬一她毫不留情戳破事實,裴言淵一怒之下,不讓她出去了怎么辦? 這可就得不償失了,沒必要爭一時意氣。 林知雀在心里苦口婆心勸阻自己,努力保持冷靜,沒有反駁他的話,不甘心地輕哼一聲別過頭。 只是方才氣血上涌,臉頰和耳根還是能看見緋色。 裴言淵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早已料到般垂下眼睫,心底的念頭徹底得到證實。 之前他多次暗示和試探,卻始終沒有點出“荷包”這件事,她也蠻不講理地追問他的喜好。 現在不經意一提,她就紅著臉默認,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無奈又可笑地搖了搖頭,垂眸望著她倔強的模樣,不知她究竟在堅持什么。 他已經拒絕那么多次,而她故作聽不懂,非要裝傻充愣繼續靠近,甚至當他也什么都看不出來。 事到如今,他一時竟不知怎樣才能攔住她的執著與愛慕,只能順著她的心意,看似隨性道: “你做的荷包,要送給......心上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他覺得基本算是說開了,還從未與哪個姑娘如此迂回含蓄過,當真是有些頭疼。 至于她認不認,就看她的執念,是否會深到他難以想象的程度。 聽罷,林知雀身形一頓,不解其意地轉頭看他,懵懂地歪著腦袋。 好端端地,這家伙怎么扯到“心上人”了? 如此晦澀的事情,手帕交尚且難以直言,裴言淵一個陌生男子,竟然毫不避諱。 沒想到,這家伙看著冷心冷情、生人勿近,實則兼具大娘們的八卦,和登徒子的孟浪! 不過,不全怪他,“荷包”確實惹人聯想,奇怪的問題由他問出口,似乎也沒那么奇怪了。 林知雀略過這茬,沒有細想,而是困惑地念著“心上人”這三個字。 心上人,顧名思義,能讓人放在心尖的人,應該是閨閣女兒所說的愛慕之人吧。 她一心想履行婚約,想要嫁給侯爺,無時無刻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吃飯睡覺都不懈怠...... 所以,侯爺是她的心上人嗎? 她天真單純地糾結起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似乎少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但又死活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侯爺是她的未婚夫,她的荷包也是給侯爺做的。 很顯然,侯爺應該也能勉強算是“心上人”吧? 既然她是奔著婚約去的,心上人也只能是侯爺呀。 林知雀雖然想不明白,但打定了主意,一本正經地朝裴言淵點頭,認真道: “是啊,不然呢?荷包還能送給誰?” 總不可能,送給侯爺的弟弟、你這個討厭鬼吧? 那簡直,別太離譜。 聽了這話,裴言淵沉默良久,眉眼間籠上一層不耐。 她果然還是裝傻,還是不肯坦白,反倒襯得他很是冒犯。 沒辦法,他煩悶地暗自嘆息,只好繼續順著她的話,思忖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的心上人并不喜歡,甚至不想看到你?!?/br> 無論這姑娘做得再好,于他而言都是白費心思,他不會動心分毫; 他只希望她下回別再來,否則被裴言昭看到,會抓住把柄設法陷害。 林知雀怔了一下,似是對這話很有感觸,清麗面容剎那間蒙上陰云。 她知道侯爺不喜歡她,甚至與殷惠兒曖昧被她撞見,還變了個人似的威脅她。 無論她多努力靠近,目前看來,全都沒有效用。 可為了婚約與爹娘遺愿,她不想輕易放棄。 “我知道呀,但總要試試嘛。做不做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他的事,凡事盡力而為就好?!?/br> 她僅是失落片刻,很快再次打起精神,樂觀地沖著裴言淵莞爾一笑,杏眸堅定不移地閃爍著。 倒是裴言淵遲遲沒有接話,幽深目光在她身上凝滯,耳畔回響著她清脆婉轉的聲音,若有所思地擰眉,緩緩彎了唇角。 未曾想她平日里笨手笨腳,不會察言觀色,也不懂適可而止,但這話竟有幾分深意。 知不可為而為之,且盡力而為,恰好亦是他所做的事。 為阿娘平冤昭雪,奪回侯府權勢,這條路困難重重,但他一直蟄伏在此,盡力一試。 因為不試一試,總會后悔不甘。 嘉樹勸過他無數回,但他從未聽進去。 他拿定主意后不喜有人勸阻,無論成敗,定要親眼看到結果才肯罷休。 興許......她亦是如此? 裴言淵的眸中閃過幾分猶疑,林知雀所有目光都在他身上,自然沒有遺漏。 她靈光一閃,忽而想起廚房大娘說,把話說得和軟些,二公子或許就會答應了。 只要是機會,她都愿意嘗試。 林知雀思緒飛轉,趁著裴言淵出神的空隙,三兩步走上前去,鼓起勇氣伸出手,拽著他的袖口輕搖幾下,杏眸水光瀲滟,可憐巴巴道: “算我求你,就幫我這回嘛......” 她的聲音軟糯清甜,小手溫軟細膩,不經意間觸碰他的掌心,瞬間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裴言淵這才反應過來,鼻尖縈繞清新幽香,思緒驀然有些混亂,立即想把衣袖迅速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