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鶯入懷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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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但是,為什么呢?” 林知雀質疑又憤懣地發問,聲音微微發顫,情急之下氣血上涌,臉頰不爭氣地泛起緋色。 細細想來,她只有第一次打翻了食盒,后來再也沒犯下錯誤,反倒是為了來一趟,費了不少心思。 每一道吃食都是她精心做好的,就算她喜歡下廚,也沒必要白費力氣,那還不如多歇息調養。 每次從竹風院回去后,當天都累得頭昏腦漲,太陽沒下山就更衣沐浴,倒頭就睡。 再說了,她又不是上趕著要來,死皮賴臉求著來。 她確實希望有人能欣賞她的廚藝,但并不是非他不可。 膳房的大娘,隔壁院的姑娘小姐,哪怕是看門的守衛大哥,都會比這個討厭鬼臉色好多了。 還不是因為,她聽了裴言淵的艱難處境,一時感同身受才萌生了這個念頭。 況且,僅僅如此也不夠,更多還是侯爺同她說,擔心掛念這個弟弟,希望有人能夠替他分憂。 她雖然還未得到侯爺的認可,但已經把裴言淵當做夫君的弟弟、未來的家人來對待,包容他陰沉奇怪的眼神,和時常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 難道這還不夠嗎? 不,相當夠! 用桂枝的話來說,她簡直就是那什么......大善人! 所以,她可以不再來這里,不再白效力,但一定要有個緣故。 裴言淵端詳著眼前的少女,本以為她會失落傷心,卻眼睜睜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紅,氣得眼眶都泛起水花,活脫脫像個紅柿子。 她的下巴瓜子般尖尖的,臉頰卻細膩圓潤,帶著尚未褪去的天真稚嫩,看起來十分綿軟。 嗯,還是熟透了的軟柿子。 但是,她為何還要繼續追問? 這有什么好問的,難道他的意思還不夠明確嗎? 少女因為愛慕給他送飯,頻頻來到竹風院,并且巧合下暗示她的閨名,試圖與所愛之人的關系更進一步。 奈何他并無此意,故而沒有步入圈套,好心勸她收手,給彼此都留下些體面。 讓她不要再來,就是含蓄拒絕的意思,她不可能聽不明白。 莫非,只有直截了當地戳破,她才能徹底死心嗎? 裴言淵不是沒想過這么做,但看著她雙眸含淚,純澈困惑的模樣,還是收住了話頭,轉而沉聲道: “這種事情,哪有什么為什么?” 聽罷,林知雀吸著酸澀的鼻頭,眼眶愈發脹得難受,咬著牙根忍住委屈和眼淚。 怎么就不能有為什么,一個送飯,一個吃飯,哪天吃飯的想摔盤子造反,還不許送飯的問為什么? 敢情她是下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豈有此理!真論起身份處境,他們誰也比不過誰??! 她曾經可是金陵千金,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哪怕在侯府寄人籬下,也沒受過這樣的冤枉氣。 既然這家伙如此陰晴不定,好好好,她現在就走,再也不來了! 如此好的飯菜,還都是她和桂枝讓給裴言淵的呢! 思及此,林知雀打定了主意,毅然決然拎著食盒,三兩下把飯菜全都收回去,大有寧死不屈的磅礴氣派—— 如果忽略那一聲咬牙切齒哼唧的話。 但是剛收完,還沒來得及邁出腳步,她想到什么似的驀然頓住。 還記得,起初來竹風院,私心是想讓他去侯爺面前美言,以此讓侯爺高看她一眼。 如今殷惠兒與侯爺私交甚密,她難免著急,否則今日做的飯就會自己吃了,而不是依然送到竹風院。 眼看著好事辦不成了,總不能辦壞事吧。 萬一裴言淵心眼小,一怒之下怒了好幾下,去侯爺面前告狀怎么辦? 那可真真兒是冤枉死了,畢竟除去今天之外,前兩回她的表現都相當好,豈不是白費力氣還倒貼? 更何況,他們才是一家子兄弟,興許還會互相偏袒。 因為平心而論,裴言淵今日至多是心平氣和讓她別來,她卻激動得難以抑制。 林知雀耷拉著腦袋,理智告訴她,眼下最好是收住情緒,禮貌地承諾不來,然后離開。 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左想右想覺得憋屈。 如果逼著自己低頭,恐怕入土了都要一拍大腿爬起來,大喊一句沒天理。 越是這樣想,她越是無可奈何,眼眶和鼻尖的酸澀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一想到裴言淵的質問就煩悶,學著他的語氣,哽咽著反駁道: “這種事情,為什么不能有什么為什么?” 話音剛落,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懂在說些什么。 很顯然,裴言淵也不是很理解,二人不經意間四目相對,尷尬窘迫瞬間彌散。 “反正......不行!” 林知雀忍無可忍,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氣呼呼地低著頭,抹著眼淚不說話。 她沒了動靜,空氣忽然沉寂下來。 嘉樹全程在一旁看著,兜里本來放了一大把瓜子,方才磕得正香,現在也停下動作,抓耳撓腮地干著急。 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鬧成這樣! 他家公子干嘛說那種話,人家姑娘肯定傷心了,畢竟她愛得那么熱烈深沉。 ......他家公子不會覺得,這已經是很溫柔的說法了吧? 嘉樹無語凝噎,他是見識過公子有多冷漠的,不敢再做評價。 但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總要做些什么。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忙走到公子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袖,暗中指了指埋頭不語的少女。 這個家沒有他,得散! 裴言淵這才仔細去看那姑娘,見她喪氣地不理會他,仿佛以此宣泄不滿。 嗯,軟柿子變成了癟柿子。 鬧騰到如今這一步,是他從未想到的,一時間想不到如何收場。 或許他應該安慰她幾句,告訴她緣分天定,好聚好散。 可他確實不知道什么叫安慰人,畢竟從未有人安慰過他。 裴言淵想冷靜地擺出事實,以此說服這姑娘快些離開,誰知剛要開口,忽然撞上她抬起頭來。 她水靈的杏眸蓄滿淚水,委屈又倔強地不肯哭出聲,珍珠般大顆大顆往下砸,眉頭苦大仇深地皺起,仿佛出了天塌了一般的大事,唇瓣咬得通紅腫脹。 這有什么好哭的? 裴言淵一陣頭疼,煩躁地想找個地方避一避。 所有宣泄的行為中,他最厭惡哭泣。 因為幼時每回受人欺負,他們都會惡人先告狀,去老侯爺或者太夫人那兒哭訴,讓他們狠狠懲罰他。 輪到他委屈冤枉、聲淚俱下訴說的時候,只會責罰得更狠,渾身都是傷痕。 更別提,現在她也沒受什么委屈,卻哭得這么傷心欲絕的。 “不許哭?!?/br> 裴言淵冷冷看著她,命令般制止道。 不說還好,林知雀只是強忍著不出聲,獨自難過一會兒也就算了。 這么一說,她徹底沒有崩住,嗓子里嗚咽一聲,哭聲流水般傾倒出來。 不許她再來也就算了,連哭都不允許了。 玉帝都沒這么不講理的! 她顧不上守著規矩禮教,只想哭個痛快。 反正裴言淵不認識她,不知她真實身份,沒關系的。 再說了,對他也沒必要太禮貌。 悲痛傷心的哭聲響徹竹風院上空,鳥雀都被嚇得四散逃走,竹葉更是震顫不已,凋零了好幾片。 裴言淵呼吸一滯,攥緊了拳頭,闔上雙眸很不容易地保持冷靜。 否則,他應該上手捂嘴了。 不就是不讓她來嘛,分明是替她省事,真不明白何以至此。 “罷了,以后......你隨意吧?!?/br> 他只想趁早結束令人窒息的魔音,身心俱疲地出聲道。 “嗚嗚嗚......好......” 林知雀腦子已經發蒙,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松口了? 還沒確定,又聽到裴言淵問: “你來這兒的事,沒有旁人知道吧?” 來就來吧,可若是被人知道,難免落人口舌,成了把柄,對誰都不是好事兒。 林知雀下意識搖頭否認,搖著搖著就頓住了。 她以為只有自己和桂枝知道,可忽然想起來,上回殷惠兒也拿著個嘲諷她。 所以,殷惠兒是怎么知道的? 說來也巧,她走了,侯爺就來了,還恰好見的殷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