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必中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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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興生從印有“顧”紙袋抽出一份協議,平放在桌面,“顧檠,愛上養妹的兄長?!?/br> 接著打開印有“江”紙袋重復動作,“江梟肄,愛上對家送來的細作?!?/br> 他雙手攤開,努嘴:“同一人,兩家一起完蛋?!?/br> “顯然我和你們非同類,不會為一個女人停下腳步。你們當然可以選擇在此聯手,問題是榆寧那位美麗的小姐能等嗎?”邢興生拿著兩份協議站起來,繞過桌子,慢步到江梟肄和顧檠面前,興味十足地說:“瞧瞧,平時能言善辯的江家老四一聲不吭,我記得你整垮仇家時可不是這樣,還有目空一切的顧大,現在著急了?” 他扶正禮帽,突然改變主意。 世人最愛看的,意氣風發者萬念俱灰,高高在上者折辱跌落,手握權勢者拱手相讓。 誰不想觀賞在南楚只手遮天的男人究竟能退到什么地步。 兩份協議輕飄飄甩到地面。 “我不想耽誤你們寶貴的時間?!?/br> “現在,跪下,簽字?!?/br> 開什么玩笑? 江顧兩家下屬忿忿不平地瞪著邢興生,又下意識偷覷江梟肄和顧檠的背影,猜測他們是否真的會照做。 短暫的半秒,也許時間更短。 江梟肄收起手機,目視前方折膝,下屬要攔,他擺了四下手。 顧檠眼神微動,屈起膝蓋。 邢興生大笑,就在這時,站在身后的助理勒住他的脖子。 “你——”他想掙脫。 顧檠一個掃腿,邢興生跪倒在地,接著泛銀灰冷光的槍口抵住了他的額頭。 江梟肄居高臨下睨著邢興生,眼神陰戾,“你最好祈禱她沒事?!?/br> 五年前安插的棋子報廢,機關算計毀于一旦。 他只覺得慶幸,食指壓在扳機上,語速很快,“現在讓你的人滾?!?/br> 這一次榆寧沒有對顧家禁止通行。 江梟肄坐在頭車的副駕駛,面無表情地盯著手機屏幕。 剛到廣場,衛星地圖上的紅點已經挪動到榆寧后山的停機坪。 他的心臟仿佛被一雙手捏緊,幾乎要停止搏動。 顧檠聽到跑車引擎巨大轟鳴聲,匆匆下車,視野只剩下布加迪威龍的尾氣。 他趕緊上車,語調不平地吩咐:“快跟上那輛跑車!” 布加迪威龍的油門到底,急速飛馳。 它是江梟肄改名后獎勵自己的禮物,擱置后,每日都會有人擦車,定時保養從未落下。對外稱為底盤低座位不夠舒適,只有他知道實則是太喜愛怕弄壞。 這么多年使用過兩次,第一次從國外回來,他答應顧意弦不會讓她多等一分一秒,他們一起去硯山兜風,她坐在副駕駛,側臉絨光,風揚起發絲和雪紡衫;第二次她坐在他如今的位置,他從未見過她開車,她會雙手握方向盤還是單手,油門會踩到多少碼。他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可前面的引擎蓋,她曾坐在那里第一次向他發起接吻邀約。 窗外景色飛快后退,江梟肄紅了眼。 視野出現后山平坦的灰水泥地,中央綠圈直升機脫離地面掌控,旋轉的螺旋槳切割空氣形成氣流,樹葉漫天飛舞。 距離越來越近,直升機越來越高,開始朝前方飛行。 素有低空噴氣飛機的布加迪窮追不舍,沖向沒有開辟道路的樹林,山路崎嶇尖銳石頭刮蹭底盤,安全裝置報警提醒車主勿再執著。 分秒必爭,溫柔女聲吟唱玫瑰人生。 顧意弦的專屬鈴聲,她說喜歡,他也覺得順耳。 “弦弦——” “阿四,停車,否則我把她扔下去?!?/br> 身體本能反應讓江梟肄即刻踩下剎車。 從全速到靜止,輪胎往前滑行了三十多米才停止高速運轉。 高空得到反饋,傳來江堅秉的笑聲:“別緊張,我怎么會忍心把你的未婚妻丟下去,好了,我們談談正事?!?/br> 江梟肄打開車門,仰頭透過枝椏縫隙注視著漸行漸遠的飛機,語調平穩聽不出情緒:“說吧,你想要什么?!?/br> 隆遠和江家諸多平輩很難找出像江梟肄這樣有勇有謀的天生領袖者,江堅秉與李致遠一致認為繼承衣缽最合適的人選非江梟肄莫屬,可惜他死不悔改,現在有了拉他下海的繩,何樂而不為?只要被拉下黑水的人便很難再上岸。 江堅秉說:“阿四你從小就聰明,現在長大了把我們這些老家伙玩弄于鼓掌,不過沒關系,我和致遠仍然欣賞你,只要你按照我們說的做,我保證你的女人安然無恙,并且江家和隆遠都是你的囊中之物?!?/br> 瞳孔聚焦的點消失,江梟肄從西裝口袋摸出煙盒,接下話頭,“我會擺平中柬警方,南楚所有娛樂產業敞開大門?!?/br> “哈哈哈,和你交談就是輕松?!苯瓐员那橛鋹?,“但你太聰明了,我很難相信你后面沒有后手,南楚又是你的地盤,所以只能請你到柬埔寨來一趟了?!?/br> “好?!?/br> “現在叫守在機場的人撤離?!?/br> “好?!?/br> “嘖嘖,我們這么多年的游說抵不上一個女人?!?/br> 火光擦亮江梟肄的臉,他拈了一口煙,“所以我只有一個要求?!?/br> “我知道?!?/br>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他眼底殺伐氣盡顯,云淡風輕地說:“她但凡少一根頭發絲,我踏平江家和隆遠后會親手殺了你們?!?/br> 江梟肄越心狠手辣越讓江堅秉滿意,他大笑:“放心,等事成你親自驗收,早點過來,你太久沒回家了,致遠很想你?!?/br> 江梟肄看著煙盒里的釘珠,說:“好?!?/br> 第068章 經歷八小時, 抵達暹粒新國際機場,無需簽證護照,隆遠集團在柬埔寨帶一人過境輕輕松松。 將近五十位身著軍綠工裝, 紋滿花臂的魁梧男人在大門迎接, 顧意弦的白皮在東南亞太吃香, 一出現立刻收到許多下流的打量。 她將衣服往上拉了些許,害怕地往江堅秉身后躲, 他笑著拍其中一位的肩膀, 用高棉語說:“她是梟的女人?!?/br> 四月正是柬埔寨的旱季, 炎熱干燥,吹到身上的風像吹發機調至最高溫所散發出來的風。 他們交流幾句的時間, 顧意弦背后出了一層細汗, 她不明白究竟有什么鳥語非得在外面談, 薄針織衫逐漸氳濕后, 江堅秉把手機還了回來并給予她特殊照顧單獨后座的權力。 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 江堅秉基本百應百求,顧意弦乖巧地表示感謝,感謝他和她想的一樣,久居高位把女性當物品, 是個輕視女性的不折不扣的蠢貨。 車速提升后,她低頭用卷發掩蓋視線, 從胸墊摸出新sim卡,插進手機卡槽,發完幾條訊息刪除, 再拔掉卡重新塞進胸墊。 顧意弦摸了摸耳墜的鋼條。 一切盡在預料, 江梟肄的反應比想象中更強烈。 她望向窗外,神情淡淡。 柬埔寨果然和他說的一樣窮困, 比七八十年代的中國都不如,街道狹窄到處是摩托車,男女服飾千篇一律毫無時尚感可言。 過了半小時進入西城,穿過老舊城區,車駛入臨江莊園,大門巡邏的雇傭兵各個背了把自動步.槍,平坦廣闊的草坪上有許多綠孔雀,花壇種植世界各地的熱帶花卉,宅邸比榆寧更豪華,修葺得如同宮殿,金燦燦一片。 氣派大門前兩座全金佛像,邁進挑高的門廳,華麗夸張的水晶燈和淺金大理石磚的反光照得顧意弦眼睛疼,難怪江梟肄嫌棄,純金錢堆砌簡直沒品。 一個男人用渾厚的聲音問:“這就是梟的女人?” 她探頭看去。 可以肯定他是曾經闥帕集團的頭目李致遠。 深綠軍裝短袖,肩部和胸前綴有金色勛章,高個壯實,很黑,典型東南亞長相。 李致遠立體的弓形唇有幾分相似,但江堅秉的眉毛也挺像,不過都沒江梟肄的輪廓深刻完美。 顧意弦收回視線低下頭。 “漂亮吧?” “極品?!?/br> “極品也碰不了,”江堅秉搭上李致遠的肩,“阿四說她少了根頭發絲要踏平江家和隆遠,還要親手殺了我們?!?/br> 李致遠哈哈大笑,“還叫阿四那蠢名字做什么?梟馬上回歸了,走走走,我們去慶祝一下?!?/br> 他對旁邊的管家說:“帶她去梟以前的房間,再帶隊人守在門口,誰敢擅闖壞了事丟去喂狗?!?/br> 一支八人帶槍的隊伍調到大廳,管家才帶顧意弦朝宅邸深處前行。 穿過連續拱門和廊道,窣窣嘶嘶聲在耳畔不絕,她循聲音望去,手臂激起雞皮疙瘩。 回字形結構的中央空地放置了一個兩米高的鐵籠,一條棕褐花紋巨蟒蜷著下半身,挺著脖子盯著她來回搖擺。 毫不夸張,顧意弦覺得巨蟒能把她一口吞了。 半路遇到幾位長相美麗的夫人們,她們的目光極度不友善。 在柬埔寨沒有權勢金錢支撐的美麗很難存活,也許對她們來說這里比去紅燈區為妓討生活要好太多,可一生困在黃金殿甚至被共享和剝奪獨立人格有什么區別。 無力、同情、慶幸或更復雜的情緒讓顧意弦輕輕嘆了口氣。 房間在三樓東邊,三室一廳,明朗大氣的原木色調,家具大多以藤竹柚木為材質只刷了層清漆,色彩斑斕的抱枕,異域風情的紗幔。 管家表明用餐敲門即可,放下換洗的衣物和用品離開。 顧意弦怔怔走到陽臺,白墻刻有身高線,最高刻度一米六五。 她依次打開三間房的門,有一瞬間仿佛穿過時光與過去的江梟肄對話。 空間最大的房間,是他留給自己的精神世界,四面拙樸竹架擺滿各式各樣的書;其次是賴以生存的工具或本該是那個年紀男孩喜歡的物品,槍、刀、拳擊手套、籃球以及各種模型;最小的房間,一張四方形的床和書桌,正對床的墻壁畫有模糊不清的輪廓。 顧意弦不禁坐到床檐,代入江梟肄的視角去看。她鼻頭發酸,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那是道女人側臉的剪影,沒有五官表情,卻能看出高眉骨,高鼻梁,長而彎的睫毛,而頭發及肩的位置,刀刻的字母,tabitha leyva。 顧意弦深呼吸走出臥室,去書房隨便挑了本泛黃的書坐在客廳打發時間,晚上洗漱后,摸了把有遺留子彈的馬卡洛夫pmm,躺到江梟肄的小床閉上眼。即使江堅秉和李致遠說護她周全也不能全然相信。 處于陌生而危險的環境睡得并不安穩,凌晨五點左右被人聲吵醒,她朦朧睜眼,思維遲鈍一秒,立刻拿起槍。 顧意弦學過射擊,摸索著給槍上了膛,放輕腳步站在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