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俞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你是不會嗎？”

    謝惟反問，“答案不對？”

    顧淮俞：“顯而易見的不對?！?/br>
    謝惟：“哦，那我不會?！?/br>
    顧淮俞嘴角抽了抽，正要說什么，鐘翠翠抱著一摞干凈的餐布從樓上走下來。

    見顧淮俞跟謝惟湊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她納悶，“你們干什么呢？”

    鐘翠翠走過來，瞧見顧淮俞在廢單據背后寫的數學題，立刻來了興趣，“做題玩呢？這題簡單，我會我會?！?/br>
    顧淮俞扭頭看她，“你會？”

    鐘翠翠有點不確定，將手里的桌布隨意放到一旁，“好久沒做了，不太確定，這是正弦定理、余弦定理吧？”

    顧淮俞‘嗯’了一聲，從謝惟手里奪回筆，然后給了鐘翠翠。

    謝惟什么也沒說，自動給鐘翠翠讓了路。

    鐘翠翠認真看了一遍題目，然后寫下詳細的解題步驟。

    顧淮俞昨天剛做過這道題，印象深刻，快速掃了一眼。

    鐘翠翠忐忑地問，“對嗎，小俞哥？”

    顧淮俞沖她一笑，“對?！?/br>
    鐘翠翠很開心，哼哼著歌抱起桌布。

    顧淮俞不解，“你學習這么好，怎么沒繼續上學？”

    鐘翠翠肩膀微僵，低頭擺弄著桌布，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吻說，“想早點掙錢?！?/br>
    顧淮俞本來是想讓謝惟走成人高考這條路，突然發現鐘翠翠更適合，于是追在她身后。

    “想掙錢沒錯，但你好好讀書考一個好大學，出來找的工作薪水肯定比現在高?！?/br>
    鐘翠翠回避著顧淮俞的視線，往餐桌上鋪餐布，“我同學今年大三，天天跟我嚷就業困難呢，大學生現在也沒以前那么好找工作了?！?/br>
    顧淮俞幫她一塊鋪桌布，“就業要看選的專業，你數學不錯，可以學應用數學，這個前景廣闊?！?/br>
    鐘翠翠：“我都好多年不讀書了，學的知識早忘了?！?/br>
    顧淮俞：“剛才那題，你不是答得很快？”

    鐘翠翠去壓桌布的褶皺，一直低著頭，就是不看顧淮俞，“那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以前班主任教數學的，天天霸占我們自習，讓我們刷題?！?/br>
    顧淮俞停下來，看著她，“你是高考沒考好嗎？”

    鐘翠翠抓著桌布搖搖頭，輕聲說，“我沒讀完高中?！?/br>
    顧淮俞直白道：“我也沒讀完，我現在正在考慮成人高考，你要跟我一塊嗎？”

    鐘翠翠抬起頭，愣愣地看向顧淮俞，隨后又低下來，“還是算了?！?/br>
    顧淮俞：“是缺錢嗎？我可以借給你，不算利息，等你畢業掙到錢，到時候一分不少地還給我?！?/br>
    鐘翠翠隱約知道顧淮俞認回了父母，但不知道他親生父母很有錢，“不是錢的問題，我不行的?！?/br>
    她都多少年沒學習了，怎么可能考得過那些一直讀書的高中生？

    在顧淮俞眼里，鐘翠翠一直是開朗樂觀的女孩。

    下班后喜歡看小說、玩角色扮演的戀愛游戲，她很有多二次元老公，經常跟顧淮俞講她那些‘老公’。

    平時花錢也“大手大腳”，是標準的月光族，看不出家庭困難的樣子。

    小說中，鐘翠翠的劇情只有寥寥幾筆，算是背景板的存在，因此顧淮俞不知道她家具體什么情況。

    雖然當服務員沒什么不好，但如果有更好的機會擺脫現狀，顧淮俞希望謝惟跟鐘翠翠為自己拼一把。

    因為他們還年輕，有未來，有希望。

    鐘翠翠一個人抱著桌布去了最遠那桌，刻意回避著顧淮俞。

    顧淮俞鎖著眉頭望向她的背影，片刻后轉過身，正撞上謝惟的視線。

    對方直直看著顧淮俞，被發現后也沒有閃躲。

    顧淮俞在心里哼哼了兩聲，一個屋子仨人，就謝惟一個是學渣。

    顧淮俞繞過謝惟，走到收銀柜，打開旁邊的抽屜，從最底下翻出倆文玩核桃，然后面無表情地塞給了謝惟。

    補補腦吧。

    謝阿斗！

    -

    顧淮俞沒有再強行勸鐘翠翠，一整天過得相安無事。

    吃過中午飯，顧淮俞還特意去馬路對面買了一斤紙皮核桃，閑著沒事就手動剝核桃。

    謝惟跟鐘翠翠是被投喂的對象，謝惟是重點對象。

    餐館老板李叔知道顧淮俞留下來是為了幫忙，因此每天都讓他提前下班，兩點左右李叔就跟顧淮俞換班，放他走了。

    顧淮俞把剩下最后幾顆核桃剝完，拎著一包核桃上了二樓。

    在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時，他把自己剝的核桃放進了謝惟的柜子里。

    謝惟的衣柜很干凈，私服疊得整齊，旁邊放著顧淮俞早上給的糖炒栗子。

    不知道謝惟什么時候吃的，糖炒栗子只剩下半包了，顧淮俞從里面偷偷拿了仨，然后將核桃放了進去。

    -

    今天來接顧淮俞的還是傅聞。

    傅聞看著周圍的路況，一邊調轉車頭，一邊問顧淮俞，“今天要去寵物醫院看小狗嗎？”

    顧淮俞看著他英俊的側臉，靦腆地問，“哥，你不忙？”

    傅聞說，“不忙?！?/br>
    只要走感情戲，再大的總裁也秒變無事可干的閑人

    顧淮俞：“那去，也不知道它腿怎么樣了?！?/br>
    傅聞：“醫生說情況很好，對了，我朋友把設計稿發過來了?！?/br>
    傅聞單手捉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車廂儲物格拿出平板遞給顧淮俞。

    “沒有密碼，你打開看看狗屋的設計滿意嗎？如果滿意我就讓他們照著這個做?！?/br>
    傅聞是四個主角攻里面，細節上做得最好的，不管他內心是否看得上顧淮俞，行動永遠妥帖，記得顧淮俞隨意說的每句話，并且會付諸行動。

    要不是知道他的本性，顧淮俞不一定會愛上，但絕對會把他當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顧淮俞捧著平板看設計稿，一共設計了三套方案，每一套都堪稱狗狗的快樂之家。

    傅聞扭頭問，“有喜歡的嗎？”

    顧淮俞眼睛發亮，“都喜歡?！?/br>
    以后他要給每個世界的家都按一套這樣的狗屋，但一想到自己不能天天陪伴它們，只能含淚放棄這個想法。

    還是養謝惟吧，至少哪個世界都可以看到他。

    傅聞笑了，“那等你再養其他狗的時候，把剩下兩套狗屋都做了?！?/br>
    顧淮俞這個時候想起他那財大氣粗的土豪爹了，如果老顧聽到他剛才那句話，一定會豪氣地說——

    “都喜歡那就三套都做，讓狗換著住，咱家的房子住不清，也不能太委屈了狗?！?/br>
    “哥?！鳖櫥从岷鋈唤兴?。

    傅聞側頭看過來，目光溫柔，“怎么了？”

    顧淮俞像是不好意思開口，支吾了一會兒才說，“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參加成人高考?！?/br>
    傅聞對于顧淮俞的選擇給予肯定，“好事，等你忙完這邊的事，過幾天我讓人來家里教你?！?/br>
    顧淮俞飛快看了一眼傅聞，“那個……我有兩個朋友，他們也想參加成人高考，能不能讓他們跟我一塊聽課？”

    傅聞不露聲色，“是你餐館的同事？”

    顧淮俞人際簡單，所謂的朋友無非是一起共事的那些人。

    在傅聞看來，這都不算朋友，職場上把同事當朋友是愚蠢的。

    顧淮俞點點頭，怯怯地看著傅聞，“可以嗎？”

    “當然可以?！备德勀X海立刻浮現相關問題，“他們住在哪里，是不是要等下班才能跟你一塊學習？”

    “這樣吧，你把他們的地址跟下班時間給我，如果他們住的太遠，我就在附近租一套房子，讓老師過去給你們講課?！?/br>
    顧淮俞感激，“謝謝哥?！?/br>
    傅聞回以微笑，“能有人陪你一塊讀書，挺好的?！?/br>
    其實他并不想顧淮俞跟過去那些所謂的朋友繼續深交，階級不同，強行湊一塊只會鬧矛盾，哪怕以前關系再好。

    但他不準備跟顧淮俞明說，讓他栽一次跟頭也好。

    -

    第二天上班，顧淮俞拿著紙筆把謝惟堵到了更衣室門口。

    “快問快答，你住在哪兒？”

    “廢品站?！?/br>
    顧淮俞在紙上龍飛鳳舞寫下廢品站三個大字，寫完后才反應過來，他震驚地抬頭，“你住在廢品站？”

    如果別人聽到謝惟這個家庭住址，可能覺得他故意不好好回答。

    但顧淮俞相信，因為他跟著謝惟回過家，謝惟確實住在廢品站的后面，也可能屬于廢品站。

    謝惟平視著顧淮俞，眼睛不顯情緒，“嗯?！?/br>
    顧淮俞試探性地問，“那個廢品站有一個聾啞老人嗎？”

    謝惟：“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