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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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沁瓷搖頭,看出皇帝心中所想,若只有她自己她自是不擔心正殿有坍塌的風險,只是天子萬金之軀,她也不敢讓皇帝冒險去正殿避風雪,也不能開這個口,更不可能因著她畏寒而讓皇帝改了想法。 皇帝知曉她必然還是冷的,只是一時又沒有別的做法,只好轉向訥訥跟在身后的蘭心和祿喜,他不認識蕭沁瓷的身邊的宮人,只有蘭心是從前在她身邊常見的。 這次不待皇帝開口,梁安便搶先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為蕭娘子收拾東西,難不成還要讓主子等著你們?” 祿喜和蘭心都是如夢初醒,下意識地去看蕭沁瓷和皇帝的意思,皇帝沒吭聲,蕭沁瓷倒是有意開口,只是她被皇帝擋著,不待她說話蘭心姑姑便已領了命去寢殿收拾東西了。 梁安又道:“東西帶齊全一點,蕭娘子常用的都備上?!?/br> 蕭沁瓷皺眉,帶上那許多其實并不必要,她即便去了紫極觀也不會在那里久住,反而是來來回回需要帶上這些東西麻煩。 皇帝似乎是鐵了心覺得清虛觀危險,不肯讓她再住下去。 蕭沁瓷想了想,道:“陛下,貧道可以去太后娘娘的永安殿,等清虛觀修葺好再搬回來,不敢打擾陛下修道?!?/br> “談不上打擾,蕭娘子在道法上亦有不俗見解,”皇帝說,“正可與朕坐而論道?!?/br> 蕭沁瓷默不作聲,她記性很好,尤其是與皇帝有關的事更是記得清楚。她想起當年平宗戲言,要讓她與今上清談辯論,當時因著貴妃的插話不了了之,未料多年后的今天竟又以這種方式舊事重提。 皇帝又道:“西苑離此處最近,宮室繁多,收拾一間出來不是難事,你去太后的永安殿反而是舍近求遠?!?/br> “或者說,蕭娘子是覺得朕的西苑比不上太后的永安殿?”皇帝慢慢說,“這才讓你不肯屈尊?” 天子的修道之所,如今肯主動讓她一個小娘子住進去,她卻還多番推拒,難免有不識好歹的嫌疑。蕭沁瓷如何能應承皇帝這話,這天下沒有比皇帝更尊貴的人,也沒有比他的住所更金貴的地方。 “陛下說笑了,西苑是陛下修道之地,自有浩然之氣榮養,貧道何德何能,能住陛下的西苑?”蕭沁瓷淡色的嘴唇微微抿起,仍是委婉推拒。 蕭沁瓷不曾戴冠,長發流云似的垂落身后,又被一枚玲瓏玉扣攏住,只是仍有散落的鬢發被風雪吹得貼在她臉側,為她憑添幾分嬌柔嫵媚。這樣冷肅的漆夜,仿佛也因著身前女子生出無盡的溫柔來。 “蕭娘子不必妄自菲薄,”對著這樣的蕭沁瓷,皇帝竟生不出薄怒來,低聲道,“朕的西苑也養了不少丹道玄道,他們住的,你是先帝親封的女冠,自然也住的?!?/br> 話已至此,蕭沁瓷再推拒只會引得天子不悅,只好不再作聲。 梁安慌了又慌,不敢讓兩位貴人在風雪中等著,早去了清虛觀門外盯著那叫蘋兒的丫頭傳了御輦回來,好在清虛觀挨著西苑,離紫極觀不遠,蘋兒又走了有一會兒了,不多時梁安便看見浩蕩的抬輿到了清虛觀前。 天子不需要他扶,反而上輦之后對著蕭沁瓷伸出手?;实鄣挠偹龔那氨阕^一次了,如今再卻反而矯情,蕭沁瓷并不抗拒,順從地搭住皇帝的手臂上去了。 梁安并不等著蘭心姑姑他們,吩咐蘋兒留下去通知他們之后便讓御輦起行回西苑。 帳中是好聞的沉楠香,蕭沁瓷今夜起的匆忙,足上穿的是就寢時輕薄綿軟的云履,方才在雪地里站了一會兒已被冰雪浸透了綾襪,此時又被帳中熱氣一催,那點冷意裹住雙足,真如赤足落進冰雪里,凍得幾乎麻木。 皇帝見她唇色仍然蒼白,忽地握了她的手,握了滿手冰涼:“怎么還是這樣冷?” 第24章 私有 皇帝的手溫暖寬厚, ,全然不似蕭沁瓷這般冰涼。她的手被皇帝攏住,綿密熱氣從指尖一路燒到她耳后, 泛起密密紅潮。 蕭沁瓷試圖將手從皇帝手中抽出來,沒抽動:“許是方才?凍著了, 還不曾緩過來??!?/br> 她不肯和皇帝保持如此親密的情態,皇帝卻又不肯放手,只好將臉別過去,不肯看他。 只是耳后那緋色薄紅卻暴露在皇帝眼中,帷帳隔出密間,紅潮滋生綺思,蕭沁瓷連側臉偏轉的弧度都同皇帝夢中一般無二,只是少了那雙含情目欲說還休。 “陛下?, ”蕭沁瓷輕聲說, “這樣不好?!?/br> 皇帝的體?質性熱,許是身體?康健又服食丹藥的緣故, 他的身體?一年四?季都如火爐一般,即使在?風雪里走過一遭,也絲毫不減手上的熱度。他平素沒少因為過熱的體?質而心生燥意, 此時在?帳中握著這姑娘冰涼的手, 卻覺出了其中的好處。 “沒什么不好?!被实劭酥频貫樗? 并不做旁的動作。 “哪里都不好, ”蕭沁瓷直言, “您不該讓我去西苑,也不該像現在?這樣握著我的手不放?!?/br> 皇帝一直知道, 蕭沁瓷是個謹慎的娘子,偶爾卻也會大膽直言, 但那是建立在?她神志不清或是覺得當下?的處境大膽直言也不會對她構成威脅的前提下??;实垡詾樗蛟S還會如從前那般即便拒絕也只能?委婉,不肯觸怒天顏,因她知道,皇帝對她的喜愛僅僅停留在?原地,還不曾有?過動作,她若戳破了兩人間那層朦朧的窗戶紙,就再沒有?后退的余地。 可如今這層窗戶紙被她主動戳破了。又或許是皇帝的動作已經逼的她退無可退。 “蕭娘子,”皇帝淡淡笑了,“你今日說的都是朕不愛聽的話,唯有?一句,朕覺得頗有?道理?!?/br> 皇帝僅僅是握著她的手,肌膚相貼的熱度也令她心顫。她對皇帝的話似有?不解,終于大著膽子望進他眼里:“哪一句?” 她實?在?是好奇,她今日所說,不論是在?永安殿還是清虛觀,對皇帝只有?推拒,竟還有?一句話說進了皇帝心里,由不得她不好奇。 “你說,太極宮中之物皆為天子私有?,朕初聽此話覺得刺耳,如今想來?卻覺頗有?道理?!被实垡圆蝗菟芙^的力度緩緩說,“蕭娘子,你既在?太極宮中,也闔該為朕所有??!?/br> 蕭沁瓷總是違逆拒絕他,獨這一句入了他耳,讓他心頭泛起火熱。 蕭沁瓷似是一時被皇帝的話驚住,久久不能?言語,待回過神來?想明白了皇帝話中意思,立時強忍住眼底頃刻間浮上的一層淚意。 “陛下?,您要?我為您所有?,到底是將我看作一個人,還是一個物件?”蕭沁瓷不再自稱“貧道”,像是拋棄了她一直以來?在?皇帝面前強調的身份之別,僅僅是作為一個被天子看上的姑娘向他發問,那樣卑微,又大膽。 這天下?間的任何?一個人在?與皇帝的相處中都只會處于弱勢地位,即便是皇帝對上他心愛的女子,那樣的喜愛也帶著居高臨下?的賞賜意味??墒捛叽刹灰?他的賞賜,也看不上他的寵愛,她不是皇帝能?喜歡時就把玩、不喜歡了就隨意丟棄的物件,蕭沁瓷曾經受夠了當物件的苦楚,被評估價值,被隨意轉賣,她曾發誓,再也不要?旁人來?握住自己的命運。 可她如今面對的是天下?之主,她的反抗顯得那樣不識好歹和微不足道。 他本?是隱晦的表達心意,卻不料蕭沁瓷大膽發問,他面對這樣的詰問,亦久久不能?言語。 他將蕭沁瓷視作什么? 從前他視蕭沁瓷為平宗舊人、太后侄女,所以他遠著她,避著她,不肯看她。因他心底十分清楚,他多看她一眼,就更喜歡她一分。這個女子如此契合他的心意,讓他一見到就覺得她該為自己私有?。從平宗讓她彈奏那首《朝天子》,再到謀反那夜聽她撫琴,三年的時間倥傯而過,蕭沁瓷在?他心底扎了根,是日夜修道念經靜心也除不去的心魔。 可他捫心自問,他想得到蕭沁瓷的心情,究竟是想得到一個心愛的女子還是一個喜歡的物件?皇帝從前的欲望是權勢,得到權勢之后又將其變成了得到蕭沁瓷。他不肯將蕭沁瓷和無上權勢比肩而論,也不肯承認自己是一個如此膚淺的男人,也會因女子的美?貌生出世俗的欲望。 皇帝從前覺得或許是因自己坐到至尊高位之后這世間已沒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所以才?對蕭沁瓷生出了如此強烈的迷戀。他喜愛的不是這個人,而是必須要?克制自己不能?得到她的錯覺。 他用蕭沁瓷來?磨練自己的道心,最?后在?一個綺夢中不得不挫敗地承認自己輸了,他到底不能?超凡脫俗。 他想要?蕭沁瓷,就是想要?她,同他用來?自欺欺人的那些權勢、道心沒有?半點關系。 可皇帝要?怎么告訴蕭沁瓷,說出他那些見不得人的愛欲與掙扎,說出他對蕭沁瓷是有?怎樣可怖的渴望。 而如今這個他喜歡的姑娘一字一句地詰問他,到底是將她當作人還是物件,皇帝不能?回答。 因為無論他如何?看,只有?一點是能?肯定的,他將蕭沁瓷視為私有?。 而蕭沁瓷絕不會認同。 “陛下?,到了?!?/br> 抬輿適時停下?,梁安不知輦中二人的爭執,卻如一場及時雨恰到好處地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蕭沁瓷似乎也并不是真的要?皇帝的回答,她眨了兩下?眼,將眼底水色斂去,又平靜地要?先于皇帝下?去,皇帝伸手攔了她,仍是自己先下?去了再扶她下?來?。蕭沁瓷這次不曾推拒,只側了側身虛虛一搭便輕巧地在?地上立住了。 蕭沁瓷只隔著遠遠地看過紫極觀的宮檐,此刻瑞雪蓋了滿宮,瓊林玉殿華美?壯麗,蕭沁瓷也只目不斜視,不作驚嘆四?望之舉。 “梁安,你讓人去尚藥局請當值的奉御過來??!币股惺捛叽赡樕椎脦子该?,皇帝皺了皺眉,思及蕭沁瓷身份特殊,本?想說請個醫女過來?,又想起他御極后不設六宮,尚藥局的醫女一早都被放出宮了 梁安緊張地問:“陛下?,可是龍體?有?什么不適?” 皇帝年富力強,又注意養生,平時連頭疼腦熱都少,乍聞他要?請奉御過來?,梁安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皇帝瞥他一眼:“今夜淋了雪,便是現在?沒有?不適,明天也總會有?不舒服,讓你去你就去?!?/br> 梁安頓了一下?,明白天子的意思,傳來?身后的小黃門細聲叮囑:“你去瞧瞧今夜尚藥局是哪兩位大人當值,讓他們一起來?,最?好是能?有?位精通婦科的大人同行?!?/br> 那頭小黃門應了是,機靈跑走,這邊皇帝又吩咐:“先讓人將寒露殿收拾出來?讓蕭娘子住下??!?/br> “是?!绷喊惨嗖揭嘹叺母?兩人身后,寒露殿在?皇帝修行的靜室后,遠著丹房和值房,不遠也不近,是個僻靜之所,殿門上了鎖,如今一時半會兒?要?收拾出來?也得趕緊,梁安摸不透要?先把這位蕭娘子安置在?何?處,便見皇帝領著人去了他起居的靜室。 靜室仍是皇帝離去前的模樣,殿中紅梅含香,遠著槅門也能?飄過來?。紗幔一重重落下?去,平素清平仙渺的靜室深殿因了重紗里端坐的美?人反而生出無盡迤邐。 蕭沁瓷坐在?矮榻上,她自下?輦之后便安靜順從,對皇帝的一切安排不置一詞,不似欣然接受,但也不像方才?那般直言抗拒。 皇帝看著她清冷面容,竟一時摸不清她是如何?想的。 紫極觀不設女官,蕭沁瓷還是頭一個進到皇帝靜室中的女子,觀中自然也沒有?可供蕭沁瓷換洗的衣物。 梁安是個有?眼力見的,并不近前來?打擾,去催了宮人上驅寒的姜茶,又立在?重幔外等候吩咐。 靜室里漸漸暖和起來?,皇帝拿了手爐給她捂著,但也暖不透蕭沁瓷如浸冰雪的雙足,她將雙腳藏在?裙擺之中,不肯有?半分示弱。 但皇帝亦是從雪中跋涉而至,覺出她的異樣,只往她被遮得嚴嚴實?實?的足上一望,便知是何?事,低聲吩咐梁安去置辦一身女子衣物來?,又讓蕭沁瓷脫了鞋襪用狐毛氈毯裹了。 梁安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尋思著里頭兩位主子曖昧的情境,便也沒有?指旁人進來?伺候,叫了個小內侍守在?殿外,在?尋摸女子衣物上犯了難。又想起方才?從清虛觀走時讓蘭心姑姑和祿喜為蕭沁瓷收拾東西,索性等著他們來?了之后將蕭沁瓷的衣物送過來?,左右里頭有?皇帝cao心,他便是慢了一時也是為主子著想。 蕭沁瓷不肯在?皇帝面前袒露肌膚,硬聲拒絕。 皇帝能?強硬地去握她的手,卻不好強迫她在?自己面前袒露雙足,便從容起身,將那塊狐毛氈毯放在?她手邊,輕聲道:“朕不看你?!?/br> 他去了帷幔外。 天子乘興出游,在?雪中跋涉的時間比蕭沁瓷更久,此刻也自去換了常服鞋襪,再回來?時也是現在?帷幔外立了片刻:“蕭娘子,朕進來?了?” 蕭沁瓷低低應了一聲。 她已解了披風,脫了鞋襪,人倚在?榻上,膝上蓋著氈毯,雙足縮于其下?,不露出分毫。方才?她一頭烏發只用玉扣虛虛系住,已有?些散亂,許是她趁著這段時間又重新梳理了一遍,那叫皇帝心生意動的鬢發卻仍散落在?她臉側,多了些脆弱易碎之感?。 皇帝手中另拿了一個小巧精致的暖爐遞給她,知曉毛氈毯雖保暖,一時卻也不能?讓她冰冷的手腳熱起來?,讓她把暖爐塞進毯中。 經了這一番折騰,蕭沁瓷身上終于回暖,面上也有?了幾分血色,她容色本?就瑰麗,又是燈下?觀美?人,被殿中青銅捧燈童子一照,別出風流秾艷。 第25章 心愛 “好些了嗎?”天子緩聲問。 皇帝久居上位, 聲音若冷石擊流,即便是溫言軟語也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壓迫。 蕭沁瓷明?眸斂于長睫之下,并不看他, 低低應了一聲:“多謝陛下?!?/br> 皇帝坐在她一臂之外,殿中這樣安靜, 風吹動紗幔,雪落于窗沿,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仿佛能聽見蕭沁瓷清淺的呼吸聲。 “你,你方才?問,朕如?何看你,”皇帝頓了一下,終于說出口, “朕視你為心愛的女子?!?/br> 他重新接上在御輦中蕭沁瓷詰問他的問題, 面上神情仍是淡淡的,仿佛說出口的不是什?么?剖白心跡的情話, 只是在同蕭沁瓷閑話家常。 蕭沁瓷眼睫顫了一顫,慢慢抬頭看他。 鴉灰道袍描出皇帝雍容身姿,衣袍上繡著繁復的道家經文, 一字一句讓人望之靜心。他坐在蕭沁瓷身側, 是沉靜的模樣, 他是那樣俊美的郎君, 有天家的威嚴和修道的從容, 蕭沁瓷沒有錯過他略微不自在的一瞬,不過瞬息他便又直直地看著蕭沁瓷。 天子威勢隆重, 眼底墨色濃欲令她心驚。 不是勢在必得?,也不是放低身段, 而是大權在握的篤定告知。一如?他貴為天子,出口即是圣諭,這句話也是如?此。 皇帝沒有喜歡過什?么?人,也不曾同任何姑娘花前月下?;莅蔡颖粡U時他親眼目睹了父親的丑態,自此惡了男歡女愛,潛心修道。他并不覺得?女色是多必須的東西?,因此看不上沉迷女色的男人,比如?惠安太子和平宗,他也不允許自己成為那樣的男子。 他修道,要修清靜無為,可他放不下權勢,如?今又放不下美色。 蕭沁瓷是太后要獻給他的美色,太后如?此篤定他會被這女子的美色所惑,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她無知無覺的誘惑著他,不知自己在他心底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此后每一次相見?,都不過是在他心頭再劃上一道刻痕。 曾經皇帝是斷不肯承認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會被美色所惑,可如?今他也屈服在自己的欲望之下,承認自己不過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同這世間任何一個既愛權勢也愛美色的普通男子沒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