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仙途 第5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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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兒子本就不是個東西,偏生他還當做個寶,想來當年傳聞,這家伙那玩意兒折了,是真的了?” “少說這些腌臜事兒,我只想著,平白讓方管事弄到一柄三重靈寶,難怪沒那么發瘋,說不定想借助這三重靈寶再上一層呢?!?/br> “他能往哪里去,他在外門里克扣貢獻、調換任務的事,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外門弟子是敢怒不敢言,再過幾年門派小比,說不定就有外門弟子晉升內門了。你再瞧瞧他到時會怎么落魄?!?/br> “這惡人啊,總有千百般的報應落下,因果循環?!?/br> “……” 正主走后,人群說說笑笑便漸漸散了。 招凝撐著墻壁稍稍往前走了兩步,巷里的陰影加之面紗的包裹,只有一雙眼睛是迎著光的。 招凝并沒有猜錯,方家這位祖爺的報復施展到極限,便是抹去梁家進駐安綏島附近島嶼的資格,切斷梁家與方家、與霓光派的交集,而后私下瘋狂尋找她的下落。 自始至終,招凝對形勢看得通透,方家這位祖爺不過金丹境界,這境界在整個平陽大澤哪怕羨洲重山都不夠看,他仗得不過是霓光派的勢,梁毅同是金丹境界卻對這位方管事獻媚至極,也是為了霓光派的勢,可是方管事對于霓光派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外門管事,連外門長老都算不上。 方恒的死足以讓方管事發瘋,但不會讓整個方家和霓光派跟著發瘋,不說方恒造得那些孽,只說平陽大澤各家族、各門派勢力攀枝錯節,他們會維持面上的公道和正義,而約束方管事的行為,哪怕方管事暗中下殺手,梁家去掉梁冀剩下的五名金丹也不是吃素的。 幾方的僵局,梁家只能灰溜溜回到重山,一切從頭開始,借獻祭梁玄狄、獻祭她而獲得的利益,到嘴里也得惡心的吐出來。 招凝走出暗巷,低著頭擋著臉,沿著墻根往坊市外去。 其實,招凝知道梁玄狄為什么會陷入坐忘之相,當然不是因為自身晉升太快、心魔暗生,根源不再梁玄狄自己,而在他的娘親。 梁冀的夫人入魔了。 從梁玄狄遲遲無法突破,十年的時間這位婦人一直在隱忍著,她的心境在崩毀的邊緣徘徊,直至夫君突兀盜取丹藥強行突破金丹而一身修為被廢,她已經的心境已經碎了,絲絲縷縷的魔息從識海屏障中滲入,然而梁玄狄在安綏島大比上的一鳴驚人,讓這位母親還沒有來得及察覺自己已然生了心魔,便歡天喜地地奔向自己再次強大的孩子。 然而,三千坐忘大道古怪的特性,在這位母親與孩子的親昵相擁、日夜交談中,受到了那無聲無息滲出的魔息影響。 于是,一夜之間,梁玄狄被封禁了。 梁冀一脈要么修為已廢要么修為低下,哪里能輕易發現梁冀夫人的變化,但梁毅以及那些金丹族老卻足以發現異常,在梁毅那日故作疑惑問起“大能賜下神秘功法”時,就表示他氣勢暗中了解過三千坐忘大道。 可是,這樣,梁冀夫人還是被接到梁家小院。 是故意的,梁毅故意的。 在梁玄狄一鳴驚人開始,梁毅就已經開始悄無聲息的籌劃了,他不可能將得到手的梁家主權再交還給梁冀一脈。 招凝本不知道這一切,她是那日失望走出梁玄狄房間,被梁冀母親推開時,無意識察覺她眼底的扭曲。 她留下一封信,只讓梁玄狄帶著梁冀夫婦離開,因為梁冀夫人,也因為梁家被逐回重山后一定會對梁冀展開報復,梁家內部的報復就不會僅僅是打壓了,那是生與死。 這是招凝最后的還恩,至于報復……哈……梁冀與梁玄狄發現梁冀夫人入魔的痛苦以及害怕被梁家找到的擔驚受怕,當然也是報復。 余下的恩怨,是梁玄狄與梁家的仇恨,與招凝無關。 她終于抵達碼頭,看著大澤上游走的靈船,每一艘靈船都有特殊的標志標識這家族、門派等等勢力。 平陽大澤大多數修士都是以靈船代步,因為富庶,大澤或大或小的島嶼聚集著大量修士,坊市、門派、家族、駐地等等,都有陣法籠罩,這些島嶼又不想海洋上的島嶼相隔很遠,多數距離只有幾里水路,這些陣法不僅密集且時有交叉,陣法蔓延半空數百丈,會影響御劍和駕云。 招凝不敢往渡船去,她尋了在島嶼邊緣的漁民,他們多數沒有修為,便用身上僅剩不多的靈石請漁人帶她去凡人聚集的地方。 漁民瞧著她模樣,沒有想太多,修仙地界有些齷齪事實在太正常,便讓招凝登上了烏篷船。 方管事剛從云彌島離開,瞧著消失的方向,多半是乘著靈舟往安綏島去,狠狠質問梁毅一行人了,此時是離開的最佳時間。 “姑娘,你坐穩了?!睗O民說道,“離開云彌島陣法會有一些小波動,會有些難受?!?/br> “謝謝伯伯?!闭心跒跖翊瑑刃÷暬卮鹬?。 “沒事。最近的一處凡人聚集地在緣明山腳下,離這里要走半天的水路?!睗O民很是熱情,同招凝說著他知曉的信息,“那里也有不少像你這樣逃命過去的……哎,瞧我這老頭子說的話,姑娘別介意,老頭子就是想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前一陣子,我還送了一個女子,她被抬上船的時候,半條命都沒有了,聽說被關在水牢里關了小半年,后來她醒來之后,還笑盈盈的,說能回到九洲就很幸福了,這姑娘說話著實有些奇怪?!?/br> 招凝沉默著,許久才問道,“她也去了緣明山了嗎?” “是去了吧?!睗O民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姑娘剛上了岸就跑了,離緣明山腳還有幾十里山路呢?!?/br> 招凝不再附和他的話,漁民大抵說多了也覺得沒趣了,安靜地擺渡著烏篷船往東南方向的重山去。 平陽大澤邊緣常有小家族在附近往來,這里水底生活的妖獸大多實力弱小,就算有高階妖獸也在來往的商船中被合力清剿了,對于他們凡人來說,只要沿著特定的航線行駛,一般不會遇到危險。 招凝抵達岸上的時候,快接近傍晚了,漁民催促道,“小姑娘快點往緣明山跑,就是那遠處兩山一線的地方。趁著天黑之前到那里,不然夜里妖獸多,可就危險了?!?/br> 他說完,便朝招凝揮揮手,竹竿撐著水底,遠離岸邊,“快走吧!” 招凝多看了兩眼,沒有多猶豫,只盯著那一線天的方向奔去,許是經常有凡人往來,這里草木稀疏,快跑了半里,就看見一條通往目的方向的小路。 沿著小路繼續往前走著,體力漸漸不支,這不過才走了十多里路,還有大半山路等著。 招凝咬牙,撐著樹木,一步一步向前。 一個時辰后,夜色已經降下,今夜月晦,群星閃亮,星光照耀著路面,招凝鞋底已經磨破,腳底生疼,可是她不敢停下,離漁民指得緣明山腳還有幾里山路。 可就在這時,招凝聽見清脆的歌聲,在靜悄悄的夜色之中,反而傳遞的很遠。 陪伴在她身邊,形影不離的影子,忽然頓住了腳,不再跟著。 大抵是歌聲太悠揚,極具感染力,招凝不由得往聲音的方向去,愈加近時,歌聲和著水流聲。 再往前走兩步,卻聽一聲“誰!” 招凝下意識地往樹后多,那聲音的主人已經裹著一身濕漉漉的外裳,氣急敗壞地喊道,“誰,給本姑娘出來,敢偷看本姑娘洗澡?!” 即使這么暴躁的聲音,招凝卻并沒有感覺到危險與殺機。 她動了動,窸窸窣窣聲音瞬間引起女子注意,很快人幾個大奔走,已經出現在招凝身前,“出來!” 招凝探出半個腦袋,一只眼些許遲疑地看著她,小聲道,“對不起,jiejie?!?/br> 面前的女子身量比尋常女子纖長些,身高七尺有余,裹著濕漉的外裳也大大咧咧地插手站著,大開大合的狀態,招凝一瞬就對這女子的性格有所預期。 女子聽著聲音,又躬身盯了她一眼,那暴躁的態度瞬間就散了,“原來是個可憐見的小姑娘,你是從哪里來的,沒在緣明山……” “jiejie能帶我去緣明山腳嗎?”招凝忽而打斷她問。 這有些失禮的問話,女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只下意識地接到,“我哪知道你是……你……哎哎哎……” 話還沒有說完,招凝已經徑直暈厥過去。 招凝不過凡軀,一天一夜,入海,濕身度夜,蜷縮躲藏,橫渡大澤,又走了幾十里的山路,無食無水,實在無力支撐。 招凝并沒有昏睡很久,不到兩個時辰招凝就醒了,此刻正是黎明時分,天色最是漆黑,她睜開眼,打量四周的環境,是一處簡陋的木屋,床幔有些陳舊,屋里沒有置放燭火,黑漆漆一片,但是招凝聽到小聲的呼嚕聲。 她往聲音方向看去,隱隱約約能看見竹榻上有一人影,四仰八叉著。 默了片刻,招凝猜測自己是被那林中沐浴的女子帶回了她自己家,她從半撐的懸窗向外看,黑暗中屋影幢幢,應該是一處村落,沒有修仙家族無處不在的威壓感,反而像萬疆語書中所說的“凡人居所自有凡人靜謐”那種感覺,想來就在緣明山腳下的凡人聚集地。 “唔——不想采——無聊——”這時,女子傳來一聲夢囈,她大幅度地轉動身子,大手大腳地搭在竹榻靠背上沿上。 觀感不雅,但是隨心隨性,自在灑脫。 招凝露出一絲笑,這大抵是自重山中出發后第一次從心而發的笑。 睡不著,招凝便收攏身子往床頭靠著,縮腳中觸及到腳底的水泡和傷口,細微的疼痛鉆進皮rou里。 水泡和傷口在白皙的腳面上明顯極了,疼痛也明顯極了,其實都不算什么,可是招凝已經收起了笑,呆呆地看著。 她殺了守護在她身邊的神仙,自然不會有神仙在夜晚悄無聲息地為她治愈傷口,可是后悔嗎?不,當“神仙”與方恒等同的時候,她還是會那么做。 招凝攤開手,雙手曾經沾滿了方恒的血,她甚至在殺了方恒rou|身后,沒有給方恒神魂脫逃或者奪舍他人的機會,直接用青竹錦禾簪將他神魂送進了輪回。 沒有人知道從輪回到降世需要多長的時間,她只期望,新生的人,是良善、溫和、淵停的,而不是殘虐、暴戾、弒殺的。 一滴淚從眼角落下,又被招凝猛地擦去,她沒有資格也不該去流淚。 大抵是動作大了些,本就老舊的床發出吱呀的聲響,竹榻上睡著的女子迷糊著發出聲音,“別吵——再睡半個時辰——” “你要是餓了,自個就去廚房搗鼓去,廚房出門左轉?!?/br> 她有滾了滾身子,貼著竹榻靠背更密切了。 招凝頓了頓,大抵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轉移黑暗里揮之不去的思緒,她穿上鞋襪走下床,在腦袋和面上裹纏著面紗,小步走動,路過女子時,見女子此刻姿態著實不雅,因為緊貼和熱意,胸脯大半都擠了出來,她避開眼,輕聲說了句“謝謝”,這才小心走了出去,好生闔好房門。 天色未亮,不遠處有的廚房已經忙碌了起來,隱隱能聞見飄香的氣味;還有遠處,有老嫗佝僂的身影背著草簍離開;極遠的院子里隱隱有些油燈的光亮,有人正在打拳練武。 招凝尋到女子家的廚房,并沒有存放多少糧食,不敢碰麥粉那些精細材料,只拾掇著柴火準備熬煮白粥。 梁家絕大多數人的冷淡,讓招凝早就明白,她不可能在梁家呆一輩子,于是這些事情也偷偷看著,默默學著。 柴火燃燒的聲音噼啪作響,灶上的白粥慢慢熬煮著,她就坐在進柴口前默默看著火。 有影子如同這十六載般陪伴著,他就站在窗外,身影虛化,瞧著招凝縮攏的身體,瞧著火都照不亮她眼里的光,瞧著她因腳底的水泡和疼痛不敢觸地而踮起腳尖…… 招凝不知不覺再次睡著了,她有迷糊的意識,像是沉入夢里,好像有一只大手包裹著她的腳,微涼的靈光暈在腳下。 直到鍋里咕嚕咕嚕的聲響猛然驚醒她,她趕忙奔向灶前,拎開鍋蓋,盛了一碗白粥。 她坐回剛才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捧著碗,拉開面紗,吹動著上面的熱氣。 可動作卻在這一刻僵住,她低眸向下看去,雙腳平壓在地面上,抵著勁,然而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她甚至嘗試壓了壓腳底,沒有水泡擠壓的感覺、沒有傷口壓迫的疼痛,像是尋常無傷的狀態。 為……為什么,還會一夜恢復? 她指尖顫抖著,身體卻僵直著不敢四處去看。 “嗷——這一覺睡得真舒服——”外面有女聲打著哈欠走進來,還在抻著懶腰,順勢就推開了廚房門,鼻子聳了聳,“真香,還有……哎,小姑娘,可小心點,粥要潑了?!?/br> 招凝適時驚醒,指尖穩住,下意識地抿了一口。 這才注意到女子盯著她,招凝道,“鍋里還有的,我只煮了白粥?!?/br> “沒事?!迸雍敛辉谝?,大咧咧走進來,好在衣裳已經整理好了,她自行掀開鍋蓋,深吸了一下,“啊,粥的香味,餓了。不過確實寡淡了些?!?/br> 她來回看了一眼,轉身就往另一邊角落去,拋開對上的干草,掀開地窖的入口,即使不進去,屬于葷食的氣味就溢了出來,她很快提溜出一大片干rou,踢上地窖門板,一把摔在灶上。 “小姑娘,來點干rou配粥?” 招凝驚住了,趕忙搖了搖頭。 “小姑娘又不修行,怎得還放棄大魚大rou的樂趣,算了?!迸愚D身咚咚剁著干rou。 招凝收回目光,小口抿著白粥,可是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向腳上瞟。 許是動作太頻繁,等女子捧著堆滿干rou片的白粥坐在凳上吃了大半,她瞅見了好幾次。 不太在意地說著,“你腳好了吧?!?/br> 招凝一頓,抬眼看女子,她很隨意的說道,“把你搬回來前,我朝吳奶奶要了一碗消傷散,什么皮rou傷都能治好,雖然比不上修行者他們的靈丹妙藥,速度慢了些,但也是我們村里的神藥?!?/br> 于是,剛躍起的一絲想法被掐斷,她甚至下意識收攏腳,而后抬頭笑著再次道謝。 “如果有什么讓招凝效勞的,招凝一定去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