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仙途 第3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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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冷霜瀧給了她一個看似合理卻殘酷至極的答案。 “總有人做先行者?!?/br> “他修行的是禹余九重天尚未混亂之時的功法,又在時墟平安度過了三千年,他知曉時墟的秘密,知曉九州的困境,知曉九洲的覬覦,他能夠救昆虛于水火,能夠獨自承擔下清霄宗的惡言,能夠感受整個九州的掙扎,沒有人會比他更適合。哪怕是你,招凝,也不適合?!?/br> 招凝知道,她當然知道,她做不到像師叔這般,她骨子里仍舊是兒時的涼薄和狠厲,只是一切都被掩蓋在清冷之下。 連招凝自己也不知道,當有一日事情觸及到她自身的時候,要她去犧牲的時候,她能不能做到這么干脆。 掩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握拳。 她看著冷霜瀧,向后后退了幾步,像是沒有聽見之前的那些話語一樣,說道,“既然這些格格不入的外來者已經處理了,招凝便不再打攪霜瀧尊者了,我還要尋真正的朱州人,去找飛鳳靈焱的下落。告辭?!?/br> 說著,招凝轉身離去。 而冷霜瀧仍舊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招凝的背影。 “傻孩子,有些話不過是說給你聽的,當真正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理智都脆弱不堪,所有的行為都來自于本性,你的本性從來不是冷眼旁觀啊。也許無人告訴你險惡,你便甘愿踏入了?!?/br> “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參與其中?!?/br> 她閉上眼,好像又看到當年,招凝窩在凍絕大殿跟小彤兒一起講故事、一起瞎畫瞎玩的日子。 招凝遠離了那座小鎮,那座小鎮一瞬間變得可怖的厲害,她也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直至自己落在一處山頂上,是一抹溫柔的紅牽連了自己的意識。 她好像意識到什么,緩步走到山崖邊,向下看去,卻見下方遍布著無盡的紅樹,一顆顆桑明樹鱗次櫛比,陽光散落在桑明上,樹冠勾連間,仿佛延伸出如霧般的輕紗,又像是夕陽之時的紅霞鋪滿了桑明。 ——最好看的桑明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會鋪滿紅霞,落滿星光。 幾乎是無意識的,招凝踏入桑明林中,她抬頭看滿眼的紅葉,見微風裹著紅葉婆娑落下。 她伸手去接,紅葉落在掌心,卻好似沒有紅樹小院中的紅葉那般靈動。 地上鋪滿了紅葉,每踏出一步,都能聽見其上樹葉啪啪作響的聲音,清脆極了,可也意外的吵嚷極了。 招凝想,可能沒有到夜深之時,沒有到星光璀璨的那一刻。 可是到了夜深,繁星漫天,連月亮也退避三舍,星光層層疊疊的灑在紅樹林上,卻依舊沒有帶來那般心安。 招凝沉默著,便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了紅樹林。 第256章 幾日后, 招凝在一片山林中找到了朱州之人,他們并沒有穿著一身紅袍,而是很平常的服飾, 唯一與外界不同的是, 在圓月高升的時候,他們會架起祭壇, 向圓月祭拜, 卻也不是令人無法理解的祭拜,就像是在祭祀先人一般, 很是尋常而普通。 招凝站在高枝上,沒有人察覺到她的身影, 這群朱州本土的修真者,最高的修為都沒有超過金丹。 她默然的等待著這群人結束祭祀,祭壇上的老者轉身向族人說道, “世道已經亂了, 唯有韜光養晦才能避開禍亂,不要再和其他族的人發生交集。" 族人們很是恭順的應了。 老者點點頭, 朝他們擺擺手,“都回去好好修煉吧。就當這一段時間是神對我們的考驗?!?/br> “是?!?/br> 族人們又應了, 緩慢站起, 依次離開。 只有幾個半大的孩子遲疑著沒有走, 單純的問道, “爺爺, 連風回谷的人都不能聯系嗎?” 老者對孩子們很是寵溺,他撐著拐杖緩慢地走下來, 抬手似要摸孩子們的腦袋,但孩子們的身高已經接近他了, 他便只能無奈收手。 “小葉啊,爺爺知道,你和風回谷的幾個小孩是朋友,但他們現在已經完全混亂了,爺爺不想你們把混亂帶回到族里?!?/br> 小孩子依舊天真,“是因為他們在昆虛的事情失敗了,被他們的神放棄了嗎?可是他們不是引來了新的神嗎?那群可以隨時隨地復活的奇怪的‘神’?” “胡鬧!”忽而之間,老者大怒了一聲,“那群不過是一群破壞我們朱州的外來者,他們從來不把我們當作人,只把我們當成思維少得可憐、哪怕殺了也能重新拼拼湊湊活過來的傀儡,這群外來者,你們還當作神!” 他說的太急躁了,話才說完便一陣劇烈的咳嗽。 “對不起爺爺,是我們不懂事,我們不應該氣你的?!?/br> 老者咳了好一會兒才緩了下來,抬手擺了擺。 “沒事,是爺爺太急了?!崩险咂綇秃笥终Z重心長道,“九州之大,可能有很多超出常理甚至詭譎的事情發生,有的時候我們要接受,有的時候我們必須阻止,因為一旦不阻止,我們就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西極魔荒,孩子們,你們懂嗎?” 半大的孩子不懂得為何這般聯系,只是喃喃自語,“原來,他們會引發西極魔荒啊……” 老者搖搖頭,知道和這些孩子怎么說都說不透,許多事情也許只是一個微小的偏移,但卻會在時間的加持下,像是滾雪球一樣逐步放大,直至最后變成類似于西極魔荒那般的威脅。 “你們……回去吧?!崩险卟幌朐俣嗾f,“聽爺爺的話便可,不要再亂跑了?!?/br> “哦……哦?!?/br> 半大的孩子們撇撇嘴,互相看了一眼,拉著彼此的手離開了。 待孩子們走后,老者又捂著嘴咳了咳。 正準備離開之時,忽而聽到身側傳來腳步聲,老者一頓,連咳嗽的聲音都壓下去了。 他轉眸一看,見到以為陌生的仙子站在旁邊。 他眼眸陡而睜大,遲疑了好半響才憋出來幾字“你……你……” 招凝看著他,“無意打攪,只是聽到老先生同孩子們說話,忍不住出來詢問一二?!?/br> 老者見多識廣,即使招凝氣息內斂著,他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轉而向下跪去,因為老邁動作顯得無比的僵硬。 招凝虛抬手,微風拂過老者周遭,“無須多禮?!?/br> 老者雙手緊握著拐杖,身子微微傾斜著,看起來緊張極了。 他沙啞地聲音說道,“仙子是其他修真界的真人或者上人吧?!?/br> “嗯?!闭心唵螒艘宦?,轉頭看向那普通的祭壇,問道,“老人家在祭拜哪位遠古神靈?” “沒……沒有?!彼?,“不過是祭奠我們幽月族的先祖罷了?!?/br> 招凝轉眸看他,這一眼是帶著不信的。 但老者很是平靜的解釋道,“數十年前的朱州并非現在這般落魄蕭條的,那時候朱州和其他修真界一般,上有元嬰大能,下有無數練氣小輩,更有無數的無力修行者覺醒了異人天賦,只是,這幾十年里,不知為何,大能們坐化的坐化,修行停滯的停滯,覺醒異人天賦的又不斷被反噬,直至現在,朱州好似都變成了一片死地了?!?/br> 招凝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問,“老先生,難道真的不知道因為什么嗎?” 老者頓了頓,“我知道,因為昆虛的事,因果輪回,天譴終究還是來了?!?/br> 但緊接著老者仿佛積蓄了經年的不甘與怒火,他抬起拐杖不斷地敲擊著地面,“可是,這都是風回谷那群紅袍惹得事情,和我們幽月族又有何關系,為何連我們都要受到如此的牽連?!?/br> 招凝只是漠然道,”天地不仁,萬物芻狗?!?/br> 老者猛而閉上眼,而后才說道,“我知,其實我們都知道,是懲戒我等的不作為?!?/br> “當年風回谷召集了朱州所有紅袍勢力的人秘密議事,正巧那些我們幽月族有數人也在風回谷中,聽到他們的議事內容,看到他們祭天,在那之后,天空便隱約出現九重天的影子,緊接著便有一道人影投射在祭壇之上,告訴他們,只要能按照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就能夠帶他們去九洲?!?/br> 招凝指尖一顫,確認語境下的是“九洲”而非“九州”。 “是,朱州的所有人都知道九洲?!鄙踔敛挥谜心龁柍隹?,老者便自行回答了,“西極魔荒的根源沒有誰比我們朱州更清楚,他們掌握的九洲地圖我們也收集了大半,沒有人能在大半九州地圖呈現中,還能天真的認為九州只有這么大。從那時候起,所有朱州的人都開始自我封閉了??赡苡行┤苏娴氖切木呈軗p,也可能有些人覺得很外面無知的修真者實在太過可笑,這么封閉便是近萬年?!?/br> “只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不過萬年的時間,那些新生的小家伙長成之后,沒有經歷真相揭露那段時間的掙扎與彷徨,反而抗爭叛逆的種子開始逐漸萌發,直到發生風回谷紅袍們聽信那古怪人影的交代,造成昆虛亂局之后,才重新有了消停?!?/br> “正是因為我們明明知道他們的行動是有違大道,有違人性的,卻仍舊選擇冷眼旁觀,自我保全,才因此被牽連吧?!?/br> 話音落下,他們好似沉默了許久。 直至招凝喃喃出聲道,“真的消停了嗎?” 老者一頓,忽而撲通一聲跪下,“仙子,仙子,老頭子知道您必是有大能耐的,求您將那群外來者送走吧,這群將一切視同兒戲的家伙終究會造成禍亂的,他們以為他們只是在玩耍,可是他們造成的混亂與因果卻是由我們朱州來承擔,朱州也是九州的一部分啊,我們不敢……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冷眼旁觀了?!?/br> 招凝低眸看著他,沒有告訴他事情其實已經被冷霜瀧解決了,她只是漠然的看著老者老淚縱橫。 她甚至有幾分想質問,當年他們知曉朱州紅袍會造成昆虛大亂時,有沒有想過昆虛的人會不會因此卷入劫難和因果之中。 “我不過是一介散修?!闭心持帜徽f道,“我沒有破碎虛空的能力,更不知道該將他們送入何方?!?/br> “仙……仙子……” 老者絕望地抬起頭,嘴唇顫抖著,剩余的懇求聲都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只聽招凝說道,“你若是想要解決這一切,就不應該自縛山林之中,等待他人的求助。救人者,人恒救之?!?/br> 說著,招凝一寸寸拉出被老者拽住的衣角,轉身身形虛化,消失在他面前。 老者在原地嚎啕了許久,久到幾個沒有走遠的半大小孩好似聽到聲響,幾番糾結后還是跑了回來。 發現伏地痛苦的老者,登時大驚,“爺爺,爺爺,你怎么了?!?/br> 老者劇烈的咳了幾聲,好半晌才抹干眼淚,“沒……沒事,爺爺只是一時間知道自己犯了大錯?!?/br> 幾個孩子不明白,一人說道,“爺爺,你是我們幽月族最德高望重的長者,您怎么會犯錯呢,一定是您想多了,或者是有人瞎說!” 老者勉強牽出一絲笑容,拍了拍他腦袋,拄著拐杖顫巍巍的向前走去,他并非到壽元將近之時,亦有修為在身,這般動作完全是心神的顫動完全影響的行為。 “爺爺,您去哪?”幾個半大小孩追了上來。 “去族里,把族里的大人們都叫出來,我們……”他將后面兩個字咬的很重,“回家!” 有小孩興奮地瞪大眼睛,“是回到聆雨鎮嗎?!我們真的要回去了!” “對!” “可是,那里不是被一些惹不得的家伙占據了嗎?”更大的孩子心中有著憂慮。 老者卻說,“再惹不得,今日也要惹了!我們修行之人還怕他們那些虛架子!” 大抵這一瞬爆發出來的氣勢讓幾個小孩一瞬間變得熱血,剛才那股懷疑和憂慮瞬間拋之腦后,緊接著甚至直接越過老者往族里跑去。 一邊跑著一邊大喊,“回家了。爺爺要帶我們回家咯?!?/br> 直到族里的大人們都聚集到老者身邊,這群人自是不會像小孩子那般天真單純,每一人來時,都將自己壓箱底的法器、符箓、秘寶等等東西都帶著了。 那些興奮的小孩反而被他們驅趕回了族里,讓他們好生等著。 沒有了小孩們的鬧騰,每一個人臉上都充滿了不解和驚懼。 “陳老,為何……為何要突然這樣安排,我們在山林里藏匿的不是好好的嗎?” “對啊,陳老,我們只要等這些外來者闖入陽州,陽州的大能遲早會發現異常的,到時候,他們會幫我們解決這些外來者的?!?/br> “閉嘴?!崩险吆鸬?,但他前進的腳步并沒有停歇,“如果他們發現了,沒有選擇解決外來者,而是將整個朱州封禁呢?將我們和外來者一起從九州隔絕,你當如何?” 后方剛才質疑的幾人一瞬間好似失去了聲音。 而老者似是就要將一切挑開似的,“你們也看到了那群外來者,像一群蝗蟲一樣,甚至比蝗蟲更加瘋狂,不在乎死,不用休息,不顧禮義廉恥,一切只為了自己嬉戲玩樂,和他們封禁在一個地界,我們生存的空間很快就會被他們一點一點蠶食,最后這朱州就沒有我們站立的方寸之地,而就算我們想要逃,卻闖不過封禁,只能蹉跎到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