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 奶奶會聽到的??！庇餍脿栔挥脷庖粽f, 緊張到捂住他的?嘴。

    陸頌衍便?也降低音量，彎腰俯在她的?耳側：“那怎么辦？”

    他說話時的?氣流在半空中卷起一個小漩渦, 輕撩著喻忻爾耳后的?細碎絨毛。她的?耳根已經泛了紅，眼神略有?閃躲。

    “什?么怎么辦？我讓你過?來又不是想跟你做些?什?么?！彼f。

    她房間有?個很小的?陽臺, 那邊連通室外, 說話聲音更不容易被室內人捕捉。喻忻爾將?陸頌衍拉到那邊，兩?人擠在不到半平米的?空間里。

    狹小的?區域讓他們只能以一前一后的?姿勢存在, 陸頌衍雙手繞過?女人兩?側，撐在欄桿上, 喻忻爾則可以完全靠著他，享受他的?氣息。

    實話說，她很喜歡當下的?感覺。

    男人的?懷里永遠是最有?安全感的?。

    “可以說話了？”陸頌衍問她。

    喻忻爾抬頭?望著天，輕微點點頭?：“但還是要盡可能小點聲?！?/br>
    陸頌衍再次低頭?在她耳廓吹氣：“看來一個晚上我們都要這么聊天了?！?/br>
    喻忻爾被激得受不了，含著笑往旁邊躲，但她整個人都被陸頌衍圈住，怎樣都躲不過?。

    耳側的?氣流依舊持續滾動：“喜歡么？為什?么搖頭?？不喜歡的?話你笑什?么？”

    “你別亂來?！庇餍脿栠呅呎f，“在這里真的?不行??！?/br>
    “沒試過?怎么知道不行?？”陸頌衍雙手抱住她，掌心大概落在她的?小腹位置來回摩挲。

    喻忻爾扭了扭身?子?稍微往后躲，但身?體還是控制不住顫抖。

    方說：“你怎么老想這些?事？單純聊會天不好嗎？”

    陸頌衍老實些?許，手上沒再亂動：“行?，你說?！?/br>
    其實晚上折騰了那么久，到現在還沒過?十二點，依舊是團圓的?除夕夜。

    喻忻爾艱難側了半邊身?，抬頭?與陸頌衍對視：“我只是覺得，今天晚上就這么過?去太可惜了?！?/br>
    “嗯?！标戫炑懿焕洳粺釕寺?。

    換來的?必然是喻忻爾不滿的?回應：“你要是不這么認為的?話就回去吧?！?/br>
    “我也一樣?！标戫炑懿诺?。

    喻忻爾又問：“過?來的?時候沒發生什?么事吧？梁俞哲阻止你了？”

    “是?！?/br>
    “你怎么跟他說的?？”

    “我說，你現在是我的?人，讓他打消對你的?那份心思?！?/br>
    “他應該還是會反駁你?！?/br>
    “你倒是了解他?！?/br>
    喻忻爾不動聲色將?話題岔開：“讓你生活在這種地方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還好?！标戫炑芪兆∮餍脿柕?手在掌心把玩。

    “我看你燒柴的?時候很費勁?！庇餍脿栐僬f。

    陸頌衍答：“學會了?！?/br>
    “做飯呢？”

    “本來就會?！?/br>
    “還有?讓你陪奶奶聊天這事是不是太為難你了？”

    “還行??！?/br>
    “真的?還行?？”

    “嗯?！?/br>
    “嗯？”

    “她本就很健談?！?/br>
    喻忻爾笑了笑，再次提問：“那你對我家有?什?么感覺？老破??？”

    陸頌衍停頓片刻，似是在思考，才回答：“溫馨?！?/br>
    確實很溫馨，她雖是個沒有?父母疼愛的?小女孩，但她還有?最寵愛她的?奶奶，跟奶奶在一起就是個完整的?家。

    這個家里沒有?錢，也不大，卻都是用愛堆積起來。

    而這些?都是陸頌衍沒有?的?。他那個家里相反，裝修得精致講究，應有?盡有?，卻唯獨沒有?情感。

    喻忻爾忽而小聲問：“那你之前的?除夕都是怎么度過?的?？”

    “如往常一般，要么工作?，要么學習?！标戫炑軐?下巴搭在她的?頭?上，似有?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她，也是信任或依賴的?一種表現。

    這樣的?他讓喻忻爾有?了多與他聊幾句的?想法：“小時候也是？”

    “嗯?！标戫炑芨嬖V她，“國外沒有?這個概念?！?/br>
    “這么看來你也挺不容易的??！庇餍脿柡〞沉芾熘v述著自己的?回憶，“我前幾年除夕也是與工作?為伴，那種感覺糟糕透了——加班一整天，半夜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兩?邊張燈結彩，甚至連過?路的?屋子?里都能傳來歡聲笑語，而我只有?一個人?！?/br>
    “嗯?！标戫炑茌p聲回應代表他正在聽。

    “但我其實沒有?那么難受，因為我是不想回家，不想去以虛偽的?面容跟那群親戚拜年——這張感覺你應該很熟悉。唯一想念的?只有?奶奶，但我知道奶奶在這個晚上會有?人陪，至少她不孤獨，我的?心情也能緩和些??！?/br>
    “小時候我也不喜歡除夕，因為父母總會給?弟弟買新衣服新玩具，而我什?么都沒有?，不僅如此，還會聽著他們在我面前算賬，大概是在過?去一年內我又吃了他們多少東西，花了他們多少錢，他們總會不斷提醒我償還這筆帳?！?/br>
    “所以每次過?年我在他們那邊都不會過?得開心，但還好有?奶奶，她會在這邊騰出一個房間給?我，也就是這里，然后為我拿出新年的?新衣服，也會偷偷塞紅包給?我?！?/br>
    “所以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我的?房間，長大后有?一次我偷偷回來就呆在這，也不去見親戚，等到奶奶招待完其他人后將?他們剩下的?年夜飯熱過?送上來給?我，我們兩?人一起吃，這個時候才有?了點年味?！?/br>
    始終都是喻忻爾在說，而陸頌衍沒出聲，不忍打破沉浸在回憶里的?她。

    直到喻忻爾察覺異樣抬眸：“你還在聽不？”

    “在?！蹦腥吮Ьo她取暖。

    喻忻爾又問：“為什?么不說話？”

    “我在聽?！标戫炑軓娬{。

    喻忻爾嘆氣：“行?吧，一直都是我在說，你繼續保持你的?沉默，習慣了?！?/br>
    陸頌衍聲音含著笑意：“需要我說話？”

    “你不說也行?，隨便?你?！庇餍脿柾?，“我有?時候真受不了你的?性格，將?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也不找人傾訴，我要是你我遲早要憋死?！?/br>
    她一直覺得他們兩?人性格像是兩?個極端。

    她性格外露，喜歡聊天暢快玩耍，而陸頌衍不愛說，甚至喜歡聽著她嘰嘰喳喳的?聲音。

    截然不同的?性格，倒是奇跡地能夠找到和諧相處的?模式。

    陸頌衍揉著喻忻爾腦袋：“找誰說？”

    “都可以，你的?兄弟，你的?朋友，或者隨便?什?么人?！?/br>
    男聲淡然告訴她：“你有?奶奶，但我沒有??！?/br>
    喻忻爾閉上嘴巴。

    性格這種東西還真的?是天生形成的?，她成長環境里有?奶奶讓她不至于?太孤僻，而陸頌衍的?成長環境里幾乎所有?事都讓他習慣將?想法都吞在心里。

    喻忻爾又問：“但你什?么都不說，不會覺得很不好受嗎？”

    “習慣了?！标戫炑苷f。

    “那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會把你的?心事說出來嗎？”喻忻爾還是說。

    “不一定?！?/br>
    “要不要試試看？”

    “怎么試？”

    “就現在，你想想你晚上不開心的?理由——我知道你心情算不上好。如果你想說的?話，告訴我唄?！?/br>
    陸頌衍還在思考。

    他最擅長獨自消化情緒，事情過?去便?過?去，不需要有?人幫忙解決。但忽而又覺得，學著她的?樣子?分享自己的?心事或許也會是一個發泄的?很好的?辦法。

    他才說：“算不上不開心，只是懷念?！?/br>
    “懷念？”

    “嗯，在我生母離開前，我們一家還算幸福，可惜在她離開后一切都變了?！标戫炑芘阒赐饷婧谄崞岬?一片田野。

    喻忻爾的?聲音很低：“在這件事上，你我的?經歷很相似?！?/br>
    陸頌衍依舊是簡單地“嗯”了聲，

    喻忻爾繼續說：“不過?今年幾乎是我過?過?的?最開心的?一次除夕?！?/br>
    “我也是?！蹦腥嘶貞?。

    喻忻爾偷著樂：“奶奶也是，還有?梁俞哲……”

    但她話還沒說完，便?被陸頌衍打斷：“別提他?！?/br>
    喻忻爾的?笑聲更清脆：“怎么？堂堂陸家掌門人竟然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竟然還會受到他的?威脅？”

    陸頌衍笑，他自有?辦法讓喻忻爾只沉浸在他為她鑄造的?烏托邦里。

    …………

    方才的?話題還沒有?結束。

    喻忻爾繼續講述自己的?過?往回憶，忽而想起什?么，在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指著天邊的?一團漆黑：“等會零點時間一到，在這里就可以看見村口的?煙花，小時候沒錢玩煙花，就只能在這里悄悄看……”

    話音剛落，她手指的?方向便?迸發出一團煙火，如同在半空中繪制的?最絢麗的?畫卷。

    她看得入神，身?后那人看著她，與她相擁。

    將?煙花與這一刻銘記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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