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135節
“肯定是有人販子混進來了?!睆堒娫诤箢^說,“他媽的,安保處是一點人事都不干!” “別罵人?!眲⑽跞恢浦顾?。 鐘言聽著夫妻倆說話,同時認真地觀察著張曉晴的背影。自己和她算是臉熟,也說過話,可現在的張曉晴十分陌生。 “安保處肯定有不到位的地方,咱們樓好些攝像死角?!眲⑽跞灰魂嚭笈?,“真不敢想孩子這些天經歷了什么,等她好些了,得帶她去看心理醫生?!?/br> “所以她是在樓道里丟的,對嗎?不是拐彎的地方,是上下樓的地方?”鐘言問得很詳細。 劉熙然點頭:“我看著她下樓的,但是樓道里沒有監控,不知道怎么丟的……現在監控倒是安裝上了,可樓里都丟了六個了。唉,好在謝達會弄這些設備,以后大家多攢點錢,到處都安上?!?/br> “謝達……”鐘言想起了那個人。 “小謝挺好的,就是不怎么……”劉熙然顯然也是想到了他不講個人衛生的事,但轉而說,“您瞧,您這都看完了,也對得起我公公的囑托,能不能……我們不是轟您走,而是孩子得休息。明天派出所的人還來,樓上丟孩子的家長也說晚上要來問問?!?/br> “理解,孩子確實得好好休息?!辩娧宰ゾo時間又看了看小孩兒睡房,地上撒著一副撲克牌,還有很多七巧板,過家家的玩具堆在旁邊,擺上了兩張小座椅。而張曉晴沉迷于玩具當中,對外界毫無反應。 鐘言只好轉過身,看向一直和自己不太對付的張軍:“那天我給你的香灰,你是不是給扔了?” “香灰?”張軍記不起來,他完全沒當回事。 鐘言也猜到他肯定沒當回事,干脆問:“那晚上,你女兒有沒有哭鬧?” 這樣一說,張軍和劉熙然同時記了起來。那天是他們手忙腳亂的一天,張強國在家忽然離世,剛好還讓孩子看到了老人的尸首。一整晚他們都在聯系殯儀館的入柜和悼念儀式,以及火葬場到墓地的車輛。而這種事肯定不能讓孩子跟著,所以張曉晴暫時安置在鄰居家里。 408,家里是一對夫妻,以及一個兒子,陽盛陰衰。小孩兒看見了尸首,需要火力壯的人來陪著。 等到他們回家,將孩子接回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張曉晴第二天還有課,又喊困,他們就將孩子抱回屋去,兩人一直在家里收拾張強國的遺物,想著哪些是要帶進墳墓里的,外加挑選骨灰盒的事比較cao心,和殯儀館那邊鬧了一點矛盾。 醫院和殯儀館的開價太貴,他們不太舍得花小一萬塊買個盒子。就在這時候,睡夢中的張曉晴尖叫起來,說屋里有人。 夫妻倆趕緊把孩子抱了出來,一起哄閨女。他們絲毫不懷疑閨女說謊,因為老人剛走,未必舍得離開,平時老人就最疼孫女,孩子眼神明亮一不小心就看著了。結果張曉晴就在他們懷里睡了一夜,但總說聽到有人叫她名字,給夫妻倆嚇得夠嗆。 “后來我們把小果送給我們的護身符拿了出來,才好些?!眲⑽跞徽f完又難過上了,“小果也是可惜了……” “等等,你們說的小果,不會就是沈果吧?”鐘言立即問。 “是啊?!眲⑽跞徽f。 “護身符給我看看?!辩娧杂幸唤z預感,這事麻煩了。 夫妻倆馬上去找,其實就壓在女兒平時用的枕頭下方。張軍這時說:“小果挺好的,給了好些人護身符,說他春節去拜佛燒香,一下子求多了?!?/br> “拜佛,燒香……”鐘言將那小小的護身符攥在手里,驟然想到了一個名字,不會是…… 心方寺。他拎起護身符一瞧,這三個字就烙印在細棉絲的護身符袋上。 果然!鐘言一聽到燒香拜佛就知道和這地方脫不了干系!又是心方寺!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們去過心方寺嗎?”他顧不上別的,趕緊問。但他也知道這是白問,劉熙然和張軍只有三十多歲,還不夠他的零頭,他都沒聽過心方寺,更別說這兩個小屁孩了。 劉熙然和張軍同時搖了搖頭:“咱們崇光市的大寺廟就是光明寺,要不就是青云觀,心方寺還真沒聽說過,可能是在沈果的老家吧?!?/br> 不可能,這寺廟絕對就在崇光。十三中學請過心方寺的高僧做法事,紅樓商場請過,現在沈果還去過這里……來不及細想,鐘言離開了409,奔向了三單元的地下一層,去找高正信。 沒想到安保處只有一個謝達。 “高老先生呢?”鐘言問,又聞到了謝達身上的臭汗味。 “生病了,請假兩天?!敝x達頭也不抬地說,“昨兒巡夜回來就發燒了?!?/br> 鐘言并不懷疑這話的真假,因為高正信夜巡的時候被小鬼坐了肩,發燒才是正常的。如果平時只是被小鬼跟著,那倒無妨,但人的肩頭有陽氣火,就是俗話說的“肩頭兩盞燈”,被鬼拍滅一盞就容易生病。那小鬼一坐,直接坐滅了兩盞。 但小鬼沒想著害他,發發燒,過幾天就能養好。 “對了,我還想問你一件事?!辩娧詻]有馬上走,“我記得高老先生說,沈果春節時候放了假,去拜佛燒香了,還給你們帶了禮物,能不能拿給我看看?!?/br> 謝達的目光仍舊黏在手機屏幕上,撓著后腰去屋里尋摸一圈,最后拎出一個東西來。明明都是護身符,可劉熙然的那枚保護得很好,謝達手里的黏黏糊糊,還黏著不少頭發。鐘言沒接,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上頭也有心方寺三個烙印的金字。 “好了,謝謝?!辩娧灾x過,離開了。 這回他直接回到了609,除了蕭薇和梁修賢沒回來,屋里的人已經齊全了,好似大家都知道這樓里的事馬上水落石出,只等著今晚收網。白芷帶著何問靈和宋聽藍在磨金粉,歐陽廿和施小明負責做大數據搜索,可算找到了有用的消息。兩個人很有成就感地將手機擺上來,由歐陽廿總結:“找到了,你讓我們搜索‘下班回家被人跟蹤’這個詞條,果然有咱們樓的?!?/br> 蔣天賜不太明白:“你為什么讓他們搜索這個?” “朱玲玲,她應該就是被人跟蹤的?!辩娧渣c開了歐陽廿的手機。 “這不會又是你的直覺吧?”蔣天賜問。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辩娧蕴а劭戳怂谎?,“你知道何為直覺嗎?直覺可不是天生的,而是經歷得多,身體、腦子產生了精神記憶,產生了回路,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預判。直覺的源頭是熟練,是掌控,否則就沒有這個技能。我的直覺源自于我活得久,見得多,當一個女性單獨在電梯附近出事,絕大多數案件都是被男性跟蹤了,而且跟蹤者極大可能進了電梯,不信你們可以去調查這些年的案子?!?/br> “好吧?!笔Y天賜從不懷疑鐘言的直覺,“那你讓他們查這個是什么意思?” “如果追著朱玲玲這條線查下去,太慢了,最快的方式是另外查別人?!辩娧詫⑹謾C推給了蔣天賜,“因為跟蹤者有跟蹤癖好,多選治安較差的居民樓下手,這就決定了他們的撒網寬度,不會只有朱玲玲一個受害人?,F在網絡這么發達,很多女性會在網上發出求救,獲取力量,這不就是?” 手機屏幕里顯示的是全國使用率最高的社交軟件,一個頭像是拿著奶茶的手的用戶一直在發出求救,懷疑自己被跟蹤了,又懷疑自己家里鬧鬼,說家具總是莫名其妙地移位,廚房里的食物也變少了。蔣天賜點進去,能看出這個用戶是一位女性,平時的生活也比較單調,就是兩點一線,上班和回家,偶爾和朋友出去吃頓燒烤,看看電影,是崇光市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中的一個。 但是她發的照片,讓蔣天賜眼熟。 “這個花壇……不就是樓下嗎?”蔣天賜說。 “這就是大數據了,你泄露的信息就是蛛絲馬跡,能夠追查到你的行蹤?!辩娧詫w練托在手里,像托著一個游戲手辦,“跟蹤狂會很喜歡在電梯里作案,哪怕他們不說話,不動作,也足以對受害者造成震懾的威壓,久而久之他們會產生上位者的控制感,體會到cao縱別人情緒的權力。朱玲玲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br> “你的意思是……這樓里有一個跟蹤狂?”王大濤想了想,“他和所有案件有關系嗎?” “他應該和這東西有關系?!辩娧詮男渥永锾统鲆粔K白色的固體,“既然朱玲玲不醒,我們就只好去直接找他了?!?/br> 白色的固體放在桌上,飛練一臉驕傲,這可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掰斷的。除了自己,他堅信這里沒有人能弄斷它。 “朱玲玲昏迷之后嘴里有黏液,后來黏液又很奇怪地消失了,我相信這就是那黏液干燥之后的樣子,它已經爬滿了整棟樓,可以說,整棟樓都在這東西的掌控之下?!辩娧渣c了點桌子,“你們聽沒聽說過一個詞,叫‘樓官兒’?!?/br> 大家都搖頭。 “樓官兒是護樓的,你說它是鎮宅的也差不多。但和鎮宅神獸不一樣,你如果在宅子里養一只鳳眼大公雞,它也鎮宅,但是它護著的是宅子里的人。樓官兒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它們護著的是建筑物本身,和建筑物有著非常親密的聯系,但是樓里住著的人,它們一律不管,誰愛死愛活都挨不著它們的事。它們和建筑物綁定生死,共同進退,只是現在到處拆毀,樓官兒已經很少見了,不知道多少樓官兒死在了拆遷的時候,隨著樓一起化為灰燼??梢赃@么說,樓官兒在一天,這樓即便所有承重墻都斷裂,也安然無恙?!?/br> “所以這樓……”蔣天賜有了一個想法。 “這樓早就該倒了,是樓官兒在護著它,所以墻皮里才有這東西。只是我還不知道這東西怎么來的,或許找到跟蹤朱玲玲的人,就能解開謎題?!辩娧哉f,“今晚,蔣天賜你在樓下等著,這個喝奶茶的姑娘說她大約九點回家,會給大家直播家里鬧鬼,證明自己不是蹭熱度,你用你的直覺找找她?!?/br> “沒問題?!笔Y天賜說完也遞了一份材料過來,“這是你要的東西。你說見到童盼的那扇窗我查了,是403,就挨著402,和林天珍、童闊平一墻之隔。戶主是一位叫葛青秋的女士,但是她三年前就搬走了,至今未歸?!?/br> “等等?!蓖醮鬂驍?,“童盼會不會這些年就住在403里?” “那她也沒理由不回家啊,再說她一個小孩兒,誰養著她?”鐘言搖頭,“樓官兒可不養人,就算死在樓里它們都無所謂?!?/br> “這有何難,現在咱們去看看啊?!憋w練提出建議。 看了看天色,鐘言倒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一行人干脆又浩浩蕩蕩地出來了。他們仍舊回到了四層,事故多發樓層,停在403的門口時,甚至能夠聽到402里的林天珍和童闊平在說話。 大概是在爭吵吧,兩個人鬧得不是很愉快,但馬上他們的爭吵聲就停止了,變成了哭聲。有時候,遭遇不幸的家庭不是真的要吵架,而是情緒需要一個發泄口,發泄出去之后,兩個人都會及時止住。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403的旁邊,僅僅一墻之隔。鐘言都不敢想象,如果他們知道女兒在隔壁房間出現過,會不會崩潰。 王大濤抬手敲響了403的房門,鐺鐺鐺三聲下去,屋里無人回應。 “樓里說,沒人見過葛青秋回來過?!笔Y天賜說。 “我再試試?!蓖醮鬂忠淮吻庙懥碎T,但心里沒有任何希望。果然,現實也沒有給他們任何希望,無人回應。 “飛練?!辩娧暂p輕地說。 飛練從他身上滑下去,一溜煙兒地跑到了門的正前方,他回頭對著鐘言比了個“耶”的v字手,然后二次元的身子鉆入了門底的細縫。 鉆進了403之后,飛練先聞到了一股塵土味。味道好大,真是好久沒人住過的房間。地上有灰塵,而且灰塵表面平平整整,并沒有留下一個腳印。同時,鐘言也沒有閑著,他將手壓在403的防盜門上,盡量感知著屋子里的環境。 手串沒有動,但是他并不能掉以輕心,畢竟現在的鬼煞和從前不同了??迒熟`就在這樓里,手串不是照樣沒震動嗎? 因為手串在煞里就沒有那么準了,現在這棟樓相當于在哭喪靈的煞里,只不過沒有變成獨立的空間。他不僅要快速地找到哭喪靈,還必須找到樓官兒,只有樓官兒能保住這棟建筑物,否則,這樓里的每個人都會遇上災難。 但是現實又一次給他潑了冷水,他感知不到。不開鬼場,他感知不出這道門背后有什么。 三級傀行者根本無法滿足他的需求,他還想要更多。如果是四級會不會就好辦了?如果升到五級,精神徘徊于清醒和瘋狂之間,是不是就可以cao縱人的情緒? 鐘言不知道,但他想要知道。 沒一會兒,飛練鉆了出來,整個紙身子都蒙上了一層塵土?!翱瓤取锩婧门K,什么人都沒有?!?/br> “你都查過了?”鐘言蹲下,朝他伸手。飛練蹦到他的掌心里頭,點了點頭:“各處都檢查過了,一個人都沒有?!?/br> “這就奇怪了?!辩娧哉玖似饋?,“在那段視頻了,童盼最后出現的窗口是403的,那天我抬頭看,她出現的窗口是同一扇,也是403的。如果是人那必定好找,如果已經變成了鬼,咱們這么多人不可能沒察覺?!?/br> 蔣天賜說:“會不會是咱們想錯了?其實這件事和403沒有任何關系?” “你再去調查403當時是為什么搬走的,打電話給高正信,如果他發燒不方便接電話,你去找他,務必要問出來?!辩娧钥聪?03的貓眼。 貓眼就是最為普通的那一款,家家戶戶都一樣,外圈是黑色的塑料,中心是小小的廣角門鏡。鐘言看著那黑色的圓,始終未動,好像是在思索哪里出了漏洞,在尋找整件事情的bug然后打上補丁。 算卦算不出童盼的方位,生死是事在人為,這到底代表什么?鐘言咬破手指,在403的貓眼上按了一滴血:“走吧,在這層再看看就回去吧?!?/br> 從前他們都是從東邊的樓梯上樓,但這回,幾個人走到了西邊,打算從西側的樓梯上行回家。每層都有15個住戶,他們從403慢慢走,一扇門一扇門走過,最后馬上要走到樓道時,恰好經過415的房門。 這也是一扇緊閉的門,只不過門前的入戶門墊好像比較厚。 和隔壁414一比,足足厚了一倍。白芷和鐘言同時看出這塊門墊的異常,兩個人默契地相視一眼,同時停了下來。白芷率先蹲下,只是看了看:“是因為吸飽了液體才變厚的,但具體是什么液體不好判斷?!?/br> “有點奇怪,難道是家里發水了?”鐘言立刻敲響了415的門,“樓下安保處的,查房!” “你這樣算什么啊,人家能給你開門才怪?!蓖醮鬂阉赃呁屏送?,拿出準備好的證件,對準貓眼,“例行檢查,開下門!” “誰???”果然,門里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七老八十的人,沒想到開門的卻是一個年輕人,不超過三十歲,看著文縐縐的。 “怎么了?”門里的人問。 鐘言首先看他的手,戴著厚厚的手套,其次看到他身上穿了很多衣服,還披著一條薄毯?!芭?,樓下的安保處說讓我們上門通知一下,最近樓里發生了許多不太平的事,晚上沒事少出門?!?/br> “知道了?!?15的住戶說完就要關門。 “還有,您家是不是熱水管道破裂了?暖氣管壞了?”鐘言看向他的腳下,屋里的地磚是濕的,蓋著一層看不出成分的透明液體。 “哦……”住戶往下看了一眼,很不當回事地說,“冰箱壞了,正在修,冷凍箱里的冰融化了,弄得滿地都是水。我會擦掉的?!?/br> 鐘言看不到他身后到底有沒有冰箱,隔著防盜門,他也不能強闖民宅,最后笑了笑:“好,那您慢慢收拾?!?/br> 住戶沒留下什么回應,只是禮貌地點了下頭,隨后將門關上了。飛練從鐘言的袖口鉆出來:“要不要我進去?” 鐘言搖了搖頭,暫時不想節外生枝了,一樣一樣解決。 傍晚后,天空烏云密布,又有了要下雨的預兆。 鐘言再次算了一卦,蕭薇和梁修賢仍舊平安無事,看來目前還用不著他們。但這樓里的事必須全部解決了,拖久了不行。一旦解決,他們所有人馬就會趕往第六人民醫院,解決醫院的事。 大概是這棟樓都察覺到了風雨欲來,整棟樓陰沉沉的。 到了晚上八九點,牛毛細雨如約而至,和天氣預報上說得一模一樣。而樓里的氣氛并沒有因為張曉晴的歸來而歡樂多少,早早地,挨家挨戶就關上了門。連廊上偶有幾只蟑螂爬過,聲控燈時亮時滅,大批租戶的離開讓將近三分之二的窗口暗了下來,暫時無人租住。 鐘言帶著何問靈下了樓,到了二層連廊入口便停了下來。飛練仍舊站在他的肩膀上,這一次,他們帶上了許久沒有活兒干的宋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