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血
瞿聞不在一高,瞿棹不知道凌岐過來的意思。 但很明顯,來者不善。 長眸染透冷淡,瞿棹沒再開口,凌岐先沉不住氣,上前凜聲質問:“上次不是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br> 對著那雙痞氣下壓的眼睛,瞿棹口吻薄寡:“比如?” “……” 最討厭和城府深沉的人打交道,凌岐沖上前,一把扯住瞿棹的衣領,鋒致眉眼充斥怒意,“瞿聞的胳膊不是你弄的?別他媽仗著有點蠻力就欺負人?!?/br> 說話間,他手臂鼓脹肌rou,周遭盤旋噴騰的戾氣。 附近看熱鬧的同學都匆匆離遠,唯獨被提扯衣領的瞿棹,冷峻面容泛起微不可察的諷笑, “不打他,打你好不好?” 瞿棹有四分之一的德國血統,五官較常人更深邃立體,加之暴躁、喜怒無常的性格加持,讓他在冷而不語時都有很強的壓迫性。 他也愛打架。 凌岐眼尾上揚,輕蔑目光里增了抹古怪的躍躍欲試,松開瞿棹。 潔白平整的衣領被攥皺,瞿棹垂眼睨過,冷淡眉宇掛上極重的戾氣,用力地往凌岐臉上揍了一拳。 狠厲拳頭砸中對方臉骨,發出極大的碰撞聲。 吃痛皺眉,凌岐頭向另一側偏,唇角咬破,不修邊幅地吐出一口血沫子。 定格須臾,他抬眼,痞厲面龐染著狂肆笑意,沒半點克制,毫無預兆地往瞿棹腹部踹了一腳。那一下力道極重,他像失了理智,頂起膝蓋抵他的肚子,越來越重。 腰腹受力下彎,瞿棹只是眉心壓低,低咒一句臟話,架起胳膊就朝對方眉骨狠戾揮去,肘擊力道重重砸下,在他創可貼的對比面又增一道飆血的紅印子。 滴滴艷紅落在淺色校服,凌岐后知后覺額頭的微弱痛意,抬手抹了一把。粗糲指腹暈開血漬,他覺得自己落了面子,更加惱火,又過來撕扯。 眼看鬧劇臨近失控,向來不喜與陌生人交流的項昀聲上前,按住凌岐又想揮起的胳膊,掌中力道漸漸收緊。 此時此刻,凌岐才反應過來自己莽撞,現在是1v3,他不占任何優勢。睨著項昀聲細白卻有力的手指,他少年心氣不受控制,暴戾上涌,真想把這一根根指骨都撅折。 打架有輸有贏,但對上瞿棹,他不能輸。 甩開項昀聲的手,凌岐負了傷反倒笑出來,舌尖頂弄破了口子的腮,周遭戾氣瞬息斂起。 “看來我把你打爽了?!?/br> 對上他含著疏冷笑意的目光,瞿棹冷嗤,故意當他的面兒揉著兩次發力的手腕,姿態睥睨淡漠。 情緒掛在臉上,凌岐笑得僵硬,面色漸冷,直至一片森然。 他吸了口氣,看準時機,拳頭猶如鋼鐵,裹挾勁風而出,直擊對方要害。 一記沉悶拳響落在瞿棹嘴角,他下唇破開口子,血腥味瞬間彌漫齒間,讓他冷峻五官猶如冰封寒冬,凜冽得透出刺骨冷氣。 “知不知道他胳膊怎么折的?!?/br> 陸柏嶼沖過來拉架,卻擋不住瞿棹周身盤旋的暴戾厲氣,他捏緊雙拳,手臂肌rou鼓脹,像虬龍纏身,調動起全身的肌rou力量,殺意奔騰。 剛剛還是玩玩兒,瞿棹現在認真了。 偏偏,他們之間的牽扯不能太認真。 沒辦法,陸柏嶼給項昀聲使眼色,后者推了一把正洋洋得意的凌岐,眼底閃著銳利寒光:“走?!?/br> 一來一回,自己不算吃虧,凌岐見瞿棹臉上也掛彩,心情更加舒爽。 抬手揮了揮,他一副紈绔子弟的懶散樣子,笑道,“脾氣這么臭,難怪沒人喜歡你?!?/br> “……” 霎那間,瞿棹停下掙扎,黑眸微瞇,瞳仁緊縮,死死盯著面前和他挑釁的男人,眼底浮映一片血紅。 大家都知道,他不著家里待見。 下一秒,瞿棹單手使力,猶如鐵鉗,瞬間掙脫陸柏嶼敷衍的拉架動作,朝背身離開的凌岐而去。 見他要追,項昀聲橫跨一步擋住他,巍然不動,攔得徹底:“和他斗,沒意思?!?/br> 一股火頂在心口,瞿棹無處發泄,推開項昀聲,低聲罵了句臟話。 * 周五晚上,鄔憐罕見失眠。 剛剛接到瞿聞的消息,要她明天去瞿家老宅。他們交往半年,關系親密,見過兩家父母,周末出去約會已是常事。 但這次不同,她心里有事,面對他會有壓力。這兩天,她嘗試過組織分手的語言,但一直沒有成功,哪怕現在想臨時抱佛腳,都沒推動力。 凌晨一點,她雙眼發澀,依舊沒有困意。焦慮讓她心跳加快,后腦暈乎乎得痛脹,更加不易闔眼休息。 開燈坐起沒多久,她房門被人敲響,傳來jiejie鄔瀅的聲音,很輕柔:“睡了嗎?有事和你說?!?/br> 沒有困意,鄔憐下床開門。 鄔瀅不想進她房間,單薄得孱弱的身子站在門口,言簡意賅:“明天昀聲來家里,你出去住吧?!?/br> “……”沒懂其中的邏輯關系,鄔憐圓潤眸子微瞠,疑惑地看著她,“他……在家里過夜?” 聞言,鄔瀅眉眼瞬間浮現不悅,很淡,但不加掩飾,冷瑟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只需要聽話,晚些回家?!?/br> 不時就會承受的頤指氣使口吻,鄔憐已經習慣,乖巧哦了一聲。 見她答應,鄔瀅微慍面色緩解,抬眼看著房間刺眼的頂燈,淡淡開口:“不早了,快去睡覺?!?/br> “……”鄔憐點點頭,“jiejie晚安?!?/br> 回應她的先是凝連的空氣,再是漸遠的腳步聲,最后將這孤寂暗沉的夜色原封不動歸還于她。 但還好,她終于能睡著。 * 周六上午,瞿棹罕見回老宅。 可剛進門,客廳就飛來一只青花瓶,直奔他。 他側身躲開,昂貴的瓷器落地,瓶身碎裂,瓷片飛濺。其中一片,鋒利地割過他冷白手背,劃出一道細長血痕。 從閃避到受傷,瞿棹一語未發,垂眼看著手背漸漸凝聚的艷麗血珠,不知在想什么。 許久,他抬頭,睨向站在客廳滿臉威怒的瞿正豐,仿若沒了理智和痛感,反倒輕笑:“真有趣,一個個的都來給您寶貝兒子出頭?!?/br> 話音剛落,他身后的門被輕輕推開,打斷客廳劍拔弩張的氣氛。 鄔憐進來,先看到滿地的瓷片,入眼狼狽,氣氛詭異。 目光追尋碎片而去,最后一塊,落在瞿棹腳邊。她微微抬眼,就看到他劃破的手背,正在流血。一滴一滴,血珠凝聚,沿著瘦削修長的指骨而下,看得人心驚。 她大氣不敢喘,察覺到瞿家緊張的氛圍,小心翼翼抬眼。 沒想到,瞿棹也在看她。 在黑得發沉的眸光凝視下,那圓潤血珠仿佛淌落出滴答聲音,也將她的心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