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著亞伯手里的劍說道：“你拿著我給你的劍威脅我？不感覺很可笑嗎？”

    亞伯沉默了一會，然后默默的將劍收了回去。

    少年看向亞伯問道：“你先告訴我一件事，你為什么會離開無畏之城？”

    亞伯微微皺起眉頭，說道：“只是突然想出去看看，僅此而已，并沒有什么重要的原因?！?/br>
    少年一臉有趣的看著亞伯說道：“你是這么認為的嗎？那我們再來補充一些細節，在你離開前，無畏之城是不是發生了幾件大事?！?/br>
    亞伯說道：“對，是發生了幾件事，我離開前，無畏之城原本信仰的神明死了，然后又迎來的新的神明?！?/br>
    少年說道：“新的神明是不是提出了一個要求，要無畏之城獻上一百名少年?！?/br>
    亞伯說道：“是的，那個時候我弟弟阿爾薩也被選中了，我請求埃布爾幫我救下了他，等一切處理好后，我就離開了無畏之城?！?/br>
    少年說道：“對，你弟弟阿爾薩被選中了，然后你想讓身為城主兒子的埃布爾幫你救下阿爾薩。你說埃布爾幫你救下了弟弟，過程呢？你們是怎么救他的？”

    亞伯在腦海里拼命回想，卻怎么都想不起當時是用什么辦法救下阿爾薩的。

    少年繼續說道：“你說你一切處理好后就離開了無畏之城。在你弟弟剛被救下后，你就把他獨自留在那里，離開了？”

    亞伯幾乎是馬上就回答道：“不，我不會把他獨自留下?！?/br>
    少年笑了，祂說道：“是啊，你不會，但是你還是做了不是嗎？這是為什么呢？”

    “這是為什么？這是為什么！”亞伯用力的敲打著自己的頭，想要想起自己為什么會做這個決定。

    看著漸漸陷入瘋魔的亞伯，聽著一直都沒有說到重點的對話，晨風有些不耐煩了，他對少年說道：“不要只顧著引導他發瘋好嗎？咱直接說重點好不好，所以無畏之城到底發生了什么？”

    少年看著晨風冷笑了一聲：“我說過，我脾氣并不好，現在我不想說了。游戲結束吧，你們就永遠留在這里吧?！?/br>
    晨風笑了，他說道：“你知道嗎？你的本體，剛才想要將我從這里趕出去，但是祂失敗了。你比你的本體更強嗎?！?/br>
    少年瞇起眼睛說道：“你在威脅我？”

    晨風說道：“不，我是在通知你?！?/br>
    突然不知道從哪里飛來一群紅色的蝴蝶，大廳里彌漫起血腥味。

    少年突然從晨風身上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意，祂看到晨風身后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那個影子扭曲又怪異，它渾身都散發著不祥。

    少年身為神明的分身，自認為在夢境里除了本體再沒有人可以傷害自己，但是現在，祂清楚的感知到，晨風身后的影子，絕對可以殺死自己，不，它并不想殺死少年，它身上甚至沒有殺氣，它只是想要將少年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少年在影子中感知到了愛，扭曲的，不可名狀的愛，那是比殺意還要恐怖的東西。

    少年突然變的乖巧，祂說道：“既然你這么想知道無畏之城發生了什么，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br>
    晨風看起來面色不變的說道：“嗯，你說，我聽著?！彼麆偛胖皇怯昧藗€名字叫“恐怖，恐怖，最恐怖，史上最恐怖的恐怖氛圍”的小道具，道具的介紹是：建議在講鬼故事的時用，可以起到讓人神經錯亂，并且物理上嚇死人的作用。

    這是個晨風因為有趣所以兌換出來，但是一直沒地方用的道具，他用這個道具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威懾力一些而已，沒想到意外的好用。晨風默默的打開商店又兌換了幾個。

    第三十九章

    少年看了晨風幾眼, 似乎在確定晨風并不打算對自己做什么。

    亞伯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看向少年，說道：“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個時候發生了什么？你為什么要修改我的記憶?！?/br>
    少年說道：“修改記憶是你自己的要求, 需要的話，我隨時可以將記憶還給你?！?/br>
    亞伯說道：“那就還給我！”

    少年挑了下眉說道：“只要你不后悔就行?！?/br>
    少年打了個響指，一道藍色的光鉆進了亞伯的耳朵, 亞伯腦海里開始出現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場景。

    少年說道：“想起來了嗎？你第一次召喚我時的情形?！?/br>
    亞伯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 似乎還沒完全接受新出現的記憶。

    少年也不介意亞伯的沉默，他說道：“你和你的弟弟, 還有好友埃布爾，三個人從埃布爾家找到了一本禁忌的魔法，其中就有這個召喚魔法。你們看到周圍的人因為舊神的死亡而失去了信仰，又因為新神遲遲不出現而陷入了崩潰, 于是你們決定使用這個魔法召喚神明，希望可以解決問題?！?/br>
    亞伯緩緩抬起頭，他說道：“我們拿出了最珍貴的東西作為祭品, 召喚出了夢境之神?！?/br>
    少年輕哼了一聲, 說道：“最珍貴的東西？你是指那幾枚銀幣, 還是指那些用木頭做的玩具？里面唯一能和珍貴搭上邊的，大概只有那根鑲嵌著寶石的魔杖?！?/br>
    亞伯說道：“那就是我們能拿出來的最珍貴的東西了?！?/br>
    少年說道：“雖然是一堆破爛, 但是我確實接收到了你們的召喚, 一時興起，我便回應了召喚，不過那些祭品, 我實在沒有興趣，于是我就離開了?！?/br>
    亞伯說道：“是的, 第一次，我們就召喚出了夢境之神，但是祂并不想成為我們的神明?！?/br>
    少年說道：“第二次，當你第二次召喚我時，你想讓我完成你的心愿，你拿出了足夠有誠意的獻祭，于是我同意了?！?/br>
    亞伯低下頭，說道：“對，我又使用了那個儀式，在阿爾薩死后?！?/br>
    少年說道：“你并沒有救下你的弟弟。阿爾薩被選中作為新神的獻祭，你找到埃布爾，希望他可以幫你救出被帶走的弟弟，埃布爾答應了，但是獻祭當天，他將你支走，當你察覺到不對回來時，只看到了弟弟的尸體，埃布爾騙了你?！?/br>
    亞伯的臉藏在陰影里，他說道：“是的，埃布爾騙了我，讓我沒想到的是，在阿爾薩死后，他竟然再次找到了我?！?/br>
    少年說道：“那是因為他是真正的信徒，他相信被神選中的人會跟隨神前往天國，并且在那里獲得幸福。而你，你的信仰非常脆弱，你只看到了死亡?！?/br>
    亞伯說道：“埃布爾想要安慰我，但是我并不想理他，我趕走了他。我只想讓阿爾薩復活，我再次想到了那個魔法，想到如果我獻出最好的祭品，召喚出神明，那神明一定可以幫我復活阿爾薩?！?/br>
    少年說道：“但是你沒有可以作為祭品的東西。你家世代都是鐵匠，但是你的父親在將手藝傳給你之前就去世了，在你父親去世后不久，你的母親也死了，你只能和弟弟相依為命。你去做了學徒工，掙的錢勉強能溫飽。埃布爾是個好人，他看你們過的辛苦，于是時常接濟你們，慢慢的你們成了朋友。你是個最底層的窮人，你的命都沒有埃布爾的一根法杖貴，你拿不出好的祭品?！?/br>
    亞伯說道：“不，我有，我最好的朋友，城主的兒子，被稱為無畏之城的啟明星，他足夠珍貴了?！?/br>
    少年笑了，祂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祂說道：“你將你的朋友埋進了土里，將他作為祭品召喚了我，我很喜歡這個祭品，于是幫你復活了弟弟?！?/br>
    晨風突然打斷兩人的談話，他說道：“不對吧，夢境之神又沒有死亡和復蘇的權能，你是怎么復活他弟弟的?！?/br>
    亞伯一臉茫然的看向晨風，他問到：“權能是什么？”

    晨風有些無語，連神的權能都不知道，就敢隨便召喚神明，這就是不知者無畏嗎。

    晨風說道：“神也不是萬能的，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權能，也就是說，如果神明想要復活已死之人，那祂就必須有和死亡或者復蘇有關的權能，夢境之神的權只有夢境，祂并不能讓死人復活。所以祂之前說的重置夢境就能復活已經死去的人，也是假的?！?/br>
    夢境之神說道：“你還挺了解神明的，還好，”他看向亞伯，“他不知道，否則也不會讓我看到那么有趣的一幕了?！?/br>
    晨風冷然的看了一眼夢境之神，然后問亞伯：“你弟弟在被夢境之神復活后，有沒有什么異樣？”

    亞伯回憶道：“是有點奇怪，我想讓阿爾薩和我離開無畏之城，但是他拒絕了，他說不想離開這里。之后我們留在了無畏之城，我讓阿爾薩不要離開房間，但是他還是經常偷跑出去，然后......”

    少年接話道：“然后他被打死了，衛兵發現了他，認為他的死而復生是不祥，于是亂棍打死了他。然后你也被調查了，不過他們并沒有查到什么，但是經過這件事，你被辭退了，你唯一的棲身之所，那間破舊的小木屋也被燒了，你什么都沒有了?！?/br>
    亞伯說道：“如果那不是阿爾薩？那我后來做的那些事......”

    少年說道：“后來你瘋了，你殺了好心收留你的老奶奶，想要再次復活你的弟弟，但是我告訴你，祭品太少了，這樣并不過復活阿爾薩，但是我給了你相應的力量，告訴你，拿來更多的祭品，我會讓你的弟弟活過來?！?/br>
    亞伯抱住頭，他似乎要崩潰了：“我殺了整條街的人，將他們作為祭品，復活了阿爾薩?！?/br>
    聽到這里，晨風大概能猜到后面發生的事了，在夢境之神的引導下，亞伯大概率把整個城市都屠了，最后這座城市能到夢境之神的手里，大概率也是亞伯做的。

    少年的話印證了晨風的猜想，祂說道：“你的弟弟再次復活，但是他還是不愿意離開無畏之城，此時你已經是整座城市的敵人，你為了保護阿爾薩，只能不斷的變強，變強的方法就是獻祭。你也想過強行把阿爾薩帶走，而且你也做了，但是你們并沒有走多遠，阿爾薩就又偷跑回了無畏之城，這次無畏之城將他的頭割了下來，他們把他的頭和身體一起掛在了城門上，并且發誓要讓他的靈魂永遠困在地獄受盡折磨?！?/br>
    亞伯說道：“我看到了，阿爾薩被掛在城墻上，我想再次讓他復活，但是我不想再殺人了，我，我不想再繼續了?？墒?，一個聲音不斷的在我耳邊響起，那是阿爾薩的聲音，他說自己好熱，好疼，他在地獄里每天被烈火焚燒，被撕碎，他想要活過來?！?/br>
    晨風看向少年：“你搞的鬼？”

    少年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有些瘋狂：“當然是我，阿爾薩早就死了，死人可不會說話?！钡k看向亞伯，“他竟然想停下來，故事怎么可以在高潮時停下，我引導他，讓他以為他的弟弟在等著他救，”少年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他用我給的力量，將整座城市里的人都殺了，但是在殺完后，他竟然不想獻祭?！?/br>
    亞伯說道：“是的，我看著整座城市被染成紅色，后悔了，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殺了所有人，包括那些曾經給予過我善意的人，那些在我走投無路時給我幫助我的人，我把他們都殺了?！?/br>
    少年嗤笑了一聲：“都已經做了，怎么能半途而廢，我告訴他，我可以將一起恢復原狀，恢復到誰都還沒死時的樣子，但是祭品還不夠，需要更多?！?/br>
    亞伯說道：“是的，還要更多的祭品，我將整座城市都埋進了土里，我將所有的一起都獻祭了，然后我什么都沒得到，”他用血紅的眼睛看著少年，“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br>
    少年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說過，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言。我不是讓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記憶里恢復原樣了嗎？給你的力量我也沒有收回，你后來過的不是很快樂嗎？”

    亞伯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他喘著粗氣說道：“不對，我要的不是這種結果?！?/br>
    少年說道：“說起來你還記得你離開了無畏之城多久嗎？”

    亞伯感覺記憶依舊混亂，他想不起自己離開了多久。

    少年說道：“你離開了無畏之城兩百年，當你回來的時候，發現無畏之城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順便說一下，距離你回到無畏之城已經過去八百年了?！?/br>
    亞伯不可置信的說到：“這不可能?！?/br>
    晨風粗略的算了下，這意思不就是亞伯是一千年前的人？他說怎么從來沒聽過無畏之城這個名字，原來這座城市一千年前就消失了。

    天幕下，弗蘭克感嘆道：“一千年啊。亞伯竟然已經被夢境之神困了八百年，這個夢境之神真不是人?！?/br>
    里茨說道：“祂確實不是人，他不是神嗎？”

    弗蘭克看向里茨：“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然后他又看向天幕，“五千年前得這些神明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他們這是把人類當做消遣的樂子啊，就沒見幾個對人類友善的。也只有永恒之人會幫助人類了?！备ヌm克說到最后還不忘夸一下永恒之人。

    里茨選擇沉默。

    第四十章

    天幕上, 晨風默默的感嘆著，又是一出悲劇，但是他一點都不感覺驚訝, 只要有神的地方, 似乎就會有悲劇發生。

    少年圍著亞伯轉了一圈，說道：“如果沒有外人的介入，”這個外人自然是指晨風, “現在你就該上演痛不欲生, 以死明志的橋段了，可惜啊。不過那些橋段我也看膩了, 偶爾看點新東西也不錯?！?/br>
    亞伯將手中的劍扔到一邊，拿起腰間的匕首沖向了少年，少年后退幾步躲開了亞伯的攻擊，然后不疾不徐的說道：“這個身體, 可是你弟弟的，你確定要殺我？”

    亞伯猛的睜大雙眼：“不可能，我弟弟他……”

    “他死的時候比我大多了？”少年說道, “這具身體被夢境之神改造成了分身, 也就是我, 我與夢境之神有一樣的權能，只是改變個外表而已, 有多難？”說著祂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 變成了十六七歲的樣子。

    亞伯看著熟悉的臉龐，整個人突然脫力倒在地上，他不明白自己現在做的一切是為了什么。

    他想要拯救無畏之城,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原來就是自己將整座城市獻祭的。

    他想要救自己的弟弟,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他，他的弟弟死了，神都救不回來，而那個重生的阿爾薩并不是真正的阿爾薩。

    他殺了那么多人，甚至獻祭了整座城市，他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亞伯抬起頭，不，他活著是有意義的，那就是取悅夢境之神。

    亞伯瘋狂的大笑起來，然后他突然起身沖出了門外，他要將這里毀掉！

    少年并沒有阻止亞伯，他將手搭在額頭上，說道：“哇，跑的好快，這是要去毀掉夢境的支柱嗎？”

    晨風問道：“夢境的支柱被毀掉，會發生什么？”

    少年看向晨風說道：“你怎么還沒走？支柱被摧毀，這個夢境自然會消失?！?/br>
    晨風看著少年坐回椅子上，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他要是信祂的話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