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為患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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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解釋這句是“如果鉆研異端雜學,不過帶來危害罷了?!?/br> 也有人認為并非如此,而是“如果去批判不正確的言論,可以將禍害消滅?!?/br> 只八個字,注釋卻多,而且每種釋意都看著都有道理,難以分辨是否是原文之意。 司馬邳問這題,擺明了要為難衛姌。 衛姌睫毛微垂,低頭思索。冷冽的風吹過,拂動兜帽上的狐貍毛,顯得她臉色越發細白柔嫩,只唇上略帶朱色。 謝宣原是擔心衛姌回答不上,正盯著她看,不知怎的,竟有些心慌起來,撇開眼神,有心說兩句為衛姌開脫。比如,這題太難,衛小郎君年幼。 還沒等他張口。 衛姌緩緩道:“夫民別而聽之則愚,合而聽之則圣?!?/br> 這句出自《管子。君臣》,意思為看待事物,只聽一面值此,太過片面會犯錯誤,需聽取各方意見,才是正確的。 用管仲這句來解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意思就成了“攻擊與自己觀點并不一致的言論,是危險的事?!?/br> 趙霖眼睛一亮道:“妙解?!?/br> 司馬邳乜斜著眼看她一眼。 謝宣面露喜色。 如此回答,入趙霖門墻已是毫無異議。 趙霖夸獎了衛姌幾句,叫她三日之后來此處正式拜師。衛姌躬身謝過,然后離開趙府。 謝宣和趙霖作別,跟了上來,在背后喊她,“玉度?!?/br> 衛姌回頭,看著他有些心煩,雖說這一世與前世早已有所不同,但前世那些事就像不可磨滅的記憶,雖然時隔許久,想起仍是覺得心中厭煩。 她一眼瞪過來,表情也說不上好。謝宣卻無所覺,走到她身邊和她并肩而行。 “你到豫章求學怎么不告知我” 衛姌反問:“為何要告知你” 謝宣一愣,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訕訕的,“你我相識,也算舊友?!?/br> 衛姌心里冷哼一聲,反正如今母親已經在葛洪處診治過,她自問以后與謝氏也沒有什么交集,何必再和謝宣牽扯。 她驀然停下腳步,“謝郎君,我們兩家本來有秦晉之好,但舍妹衣冠入冢,我見著你就忍不住想到meimei,心中悲慟,雖這也非你的錯,但日后能避則避,于你我都好?!?/br> 謝宣愣住。 衛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到了門口,等車夫將牛車牽來。在她身后,謝宣和司馬邳不久前后走出來。 謝宣臉色微黯,有意放慢了步子,司馬邳反倒走到了前面。他看了眼謝宣,表情戲謔,也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話說: 應該是昨天的第二更,晚了。 主要是這里面的論點我摸索了不少時間,里面的原文引用論語,這個我就不特意標注了。 寫之前我一直很猶豫,極其用心的部分或許很多人不會仔細去看,但最后還是覺得應該寫,一是符合當時環境,二是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應該展現,當然這種以后也不會很多,咱畢竟是個言情小說,哈哈哈還有一更在晚上感謝在2022-11-26 21:06:49~2022-11-27 08:34: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36 第36章 宴席 衛姌回到家中, 黃芷音知道她已經被趙博士收入門下,好言好語恭喜了一番。其實拜師這事本來一點也不難,有衛申的薦書, 衛姌又是安邑衛氏之后, 哪有儒師會無故拒絕士族子弟。也就是遇上司馬邳,才被為難非要考校。 衛姌還覺得奇怪, 驛舍也才見了一面,為什么司馬邳看她這般不順眼。難道僅僅因為她拿彈工射他豢養的鳥兒還是為了其他原由,她想到了當時阮氏女郎和司馬邳在樹后,莫非是記恨她擾了他們的好事 司馬邳不是普通的皇親, 衛姌知道,他是未來帝王,雖然在位僅五年,但無故得罪他并非好事。 她在心里盤算一回,如今司馬邳留在豫章,聽刺史庾治說的那句,可以推測出司馬邳短時間內還不會離開, 以后若有機會, 她要試著找出得罪他的根源,盡力修補關系。 衛姌將白天發生的事又從頭至尾想了一遍,覺得并沒出什么紕漏, 這才睡下。 第二日羅弘的帖子就送來了,約她明日與靈犀樓赴宴,打的名號自然是慶祝她拜得趙博士為師。 惠娘知道這些士族舉宴, 必是要招伎子相陪, 講究些的帶家中蓄養的家伎, 恣意些的就招外面的粉頭, 宴席上更是放浪形骸,什么舉動都有。她想勸衛姌別去,還未開口,衛姌就知道她的意思,“要想在豫章士族中站住腳,總不能獨來獨往,羅弘是二哥的朋友,又是特意為我舉宴,我豈能落他的面子?!?/br> 惠娘道:“這些伎子粉頭,都是風月場里的妖精,眼睛可毒辣著,小郎君千萬小心?!?/br> 這句提醒的對,衛姌心弦繃緊,明天的場合更應該處處警醒。 第二日,衛姌穿了厚厚一身冬衣出發,很快來到靈犀樓前。果然是士族喜歡聚會取樂的地方,檐角垂著燈籠,照的四周一片敞亮,如同白晝。嬉鬧的聲音從樓里傳出,顯見的十分熱鬧。 衛姌步入靈犀樓中,門前就有奴仆守著,并非是各家私仆,而是樓里的仆役,都穿著青衣,打躬作揖地請她進入。 靈犀樓高三層,兩名俏婢守在樓梯口,看見衛姌眼睛亮了一下,迎上來,一左一右就要貼過來。 這般溫柔陣仗衛姌兩輩子了也沒試過,趕緊用手擋住兩人,“請兩位帶路?!?/br> 兩人一笑,領著她上樓。 大堂內一片鬧哄哄,羅熊鄧三姓的年輕子弟都在,還有其他本地小姓士族,平日他們也都是圍著三姓,這樣的舉宴當然不會錯過。眾多俏美的婢女在客人中穿梭來回,更有幾名打扮的脂光粉艷的女子陪坐席間,鶯聲燕語,春意盎然。 衛姌剛一路面,羅弘就看見了她,“玉度,過來?!?/br> 眾人都朝她看去,大堂內瞬間靜了一靜。 滿座的江右士族之前就曾聽羅弘吹噓過衛氏郎君,說他有先祖之風,是當世少見的美少年。眾人知他與衛釗相熟,認定他是為衛釗之弟揚名。江右之弟,什么風雅士子不曾見過。 此刻突然見到衛姌,不約而同閃過同一個念頭,原來羅弘說的全是真的,沒一點虛言。 好一個遠山芙蓉,翩然若畫的小郎君。 衛姌在俏婢服侍下解開披風,然后來到羅弘身邊,正有個空位,應該就是留給她的。 她坐下后環顧四周,笑著先作揖道:“各位兄長安好?!?/br> 長得這般漂亮,又笑盈盈的,觀之可親。 別說幾個和羅弘交好的,就是熊家兩兄弟這樣和羅弘一直私下有些不對付的,心里對衛姌生出一絲好感來。 若是別的人姍姍來遲,必是要被眾人起哄罰酒。 也不知怎的,此時卻無人起頭??粗l姌坐下,同席有人打聽道,“你與建武將軍同是安邑衛氏,可是親兄弟” 衛姌微微搖頭道:“我們是同族兄弟?!?/br> 羅弘受持酒壺親手給衛姌滿上一杯道:“別人當罰三杯,看你年紀最小,罰一杯就算了?!?/br> 衛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同席的幾人見她面若好女,卻舉止爽朗,心里都覺得舒服,一杯之后也沒有要她繼續罰杯。 羅弘給她介紹在座幾人,他的堂弟羅煥,比衛姌大兩歲,同是趙霖門下。還有熊家親兄弟兩個,熊謙和熊茂,兩人都生得長臉細眼,看著就有精明相。還有鄧若齊,是在座人里最外表最風雅的。 舉宴既以衛姌為主角,眾人一時間所有的問題都對著她。 有的人問江夏風貌,也有的問她二哥衛釗的事,還有問她是否有姐妹,這問的太露骨,眾人又是一頓笑。 衛姌客氣禮貌地一一回答,臉上始終帶著笑。 熊謙左右環顧伎子道:“上次是哪個想見衛小郎君的?!?/br> 當即有個身著杏黃裙子的女子款款站起,身姿搖曳來到近前,眾人一看,此女一張鵝蛋臉,容色娟好,生得甚美,只是眼角已有細細的紋路,只用粉敷平了,與其他年輕俏麗的婢女比起來多了分成熟韻味。 士族子弟中也有不少喜歡這類風韻的。 “原來是甄姐,”熊謙道,“衛小郎君如何” 甄姐美目直視衛姌,目光溫柔如水,“妾只道是潘安復生?!?/br> 熊謙于是笑著將她推向衛姌,“你且好好陪著衛小郎君?!?/br> 甄姐身子一歪,幾乎是跌跌沖沖要摔入衛姌懷中。 衛姌頓時一緊張,伸手扶住她,讓她坐在身旁。 熊謙樂道:“衛小郎君雖年幼,也知道憐香惜玉呢?!?/br> 甄姐依偎過來,發現衛家小郎君身體有些緊繃,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是歡場生疏的表現。她伸出手輕輕搭在衛姌身上,頭傾過去,吐氣如云道:“小郎君,莫緊張?!闭f著手從衛姌肩膀往下滑。 衛姌捉住她的手。 甄姐媚眼如絲,“小郎君怎的又主動起來?!?/br> 衛姌捏了捏她的手掌,“娘子練琴” 甄姐手上有繭,全是彈琴摸弦的部位。 “小郎君不提,我倒忘了,甄姐可是cao琴名家,十年前就在豫章揚名?!毙苊?。 “區區薄名,不足掛齒?!闭缃阄⑽⒋沽祟^道,縮回了手,媚笑著給衛姌斟酒。 “許久不聽甄姐彈琴了,今日就來一曲吧,衛小郎君摸了下小手就知道你練琴,怎能不讓他聽聽琴音?!绷_弘道。 眾人也跟著起哄,喝酒聽曲本就是平常。 甄姐便叫婢女去將琴取來,坐于眾人面前,撥弄琴弦,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琴聲婉轉,歌喉動人。 眾人聽完一曲都叫好。 羅弘道:“小郎君要聽什么,讓她奏來?!?/br> 衛姌道:“可會‘北山’” 羅弘皺眉道:“這可不是什么喜慶的曲子?!?/br> 衛姌道:“甄姐十指有力,拍節穩健,彈纏綿曲調不顯才氣,我看北山正是適合?!?/br> 甄姐抬起頭來看她,目光閃動。 有人道:“既小郎君要聽,你就奏吧?!?/br> 甄姐又彈一曲,開始兩音微顫,后來卻逐漸音調平穩,彷如遠山空谷之回音,裊裊不絕。 只是北山自有悲愴之感,一曲畢,眾人喝彩者寥寥。 甄姐放下琴,重新坐回到衛姌身邊,笑道:“妾辜負小郎君雅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