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1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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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樹德的回應很少。 女人很多,但不是每個都有感情,絕大部分還是工具。正如劍鞘用來插劍,箭囊用來裝箭矢一樣,這些女人也是他盛放某些東西的容器,僅此而已。 “陛下,大明宮四年前便已全數裝修完畢,一應用度、宮人齊備,隨時恭候圣駕?!甭犑ト嗽儐?,韓全誨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回答道。 “陛下,太極宮在兩年前整修完畢,便連水池也清理了一遍,重新種上了荷花?!眲⒓臼龌氐?。 “回陛下,興慶宮損毀不多,前年開始征發役徒翻修,去年便已完工。陛下若有暇,可至興慶宮住一住?!睆垙┖牖氐?。 邵樹德點了點頭,又問韓全誨:“大明宮盈庫如何了?” “回陛下,亦已完工。目前存有絹二十六萬匹、各色布三十一萬匹、錢三十七萬緡?!表n全誨答道:“臣每月清點一次,確保無誤?!?/br> “雖在盈庫內,但這是戶部寄存的軍賞,不可隨意挪用?!鄙蹣涞鲁韵乱涣F咸?,說道。 “臣謹記于心?!表n全誨諂笑道。 邵樹德又抬眼看了看這三人。 都一把年紀了,歷史上七年前就被李茂貞一鍋端殺光了,這會因為自己的緣故還活著,說起來也是緣分了。再考慮到他們平日里做事也算恭謹,能力不錯,如今也沒他們弄權發揮的機會,心中一軟,道:“劉希度已為繡嶺宮宮監,你們二人若有合適的子侄,都報上來,朕酌情錄用?!?/br> 劉希度是劉季述的假子,也是中官,目前擔任陜州繡嶺宮宮監,管著十余人。權力是沒多少的,但也是仕途的起點,未來說不定就能在中官系統中一步步爬上去。 “臣謝陛下隆恩?!表n全誨、張彥弘二人聞言,立刻跪下,哽咽不已。 劉季述也跟著跪下。 “好了,當朕不知道你們在宮人面前飛揚跋扈的模樣么?”邵樹德笑罵道:“回去吧,好生做事?!?/br> 三人再度行禮,躬身退去。 邵樹德繼續癱瘓在躺椅上。 自回到洛陽后,渾身骨頭縫里都透著股慵懶勁,哪也不愿去,就想躺著。他一度以為自己無欲無求了,但在看到美人的時候還是有沖動,他知道自己還沒到那份上,但有時候就是懶得動,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三位中官離去后,王闡提醒道:“陛下,李留守已等候多時?!?/br> “讓他進來吧?!鄙蹣涞聯]了揮手,隨后起身,坐到一旁的龍椅上。 何氏擦了擦手,又為他理了理龍袍。 西京留守可不是韓全誨那等家仆,還是要給予尊重的。 不一會兒,李延古入內,躬身行禮道:“臣參見陛下?!?/br> “坐下吧?!鄙蹣涞路愿赖?。 宮人立刻端來茶水、點心。 李延古的出身相當不錯了。前唐宰相李德裕之孫,后入銀鞍直任小吏,乾寧五年(898)出任都水監丞,協助趙克裕興修洛陽周邊的陂池。完工后,復入銀鞍直擔任軍判官。 前幾年趙克裕負責修建陸渾山陵寢,李延古又過來協助。 趙克裕故去后,李延古又任將作監少匠,全面負責陵寢修建事宜,直到今年年初出任京兆尹、西京留守。 從履歷上來看,李延古是坐過兩次火箭的,每次都升好幾級,可見圣眷在身,前途大好。 “長安為關西轉運樞紐?!鄙蹣涞抡f道:“倉城好好點驗一番,軍營破敗不堪的,也抓緊修理。朕總會西巡的,屆時十余萬大軍屯駐,若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成何體統?” “臣遵旨?!崩钛庸帕⒖虘?。 其實他擔任西京留守才幾個月。之前這個職務是由秦王邵承節兼領,甚至到現在關內道巡撫使仍然是由秦王兼領。 西京留守的權責范圍是京兆府那十余縣,地方雖然不大,但都是畿縣、富縣。圣駕西巡之時,肯定要在長安逗留的,甚至會住上一段不短的時間,必須要提前準備:軍營住所、糧草供給、訓練場地等等,一堆事情。 考慮到關中很多年沒打仗了,那么就不可避免出現一些問題。 空置的軍營是不是多年未曾修繕,不堪入住了? 武庫內的器械還堪用否?大軍訓練是需要消耗器械的,你發下來的都是腐朽的兵器,看上面會不會砍你的頭。此事需要與樞密院的人一起點驗、查看,不可馬虎。 另者,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圣人很可能要對西域用兵了,那么關西四道肯定要接受軍事動員,京兆府首當其沖。 長時間不打仗是可怕的。 李延古知道,圣人攻河北的時候,曾經調過關內道州軍上陣,一開始的表現其實并不好,被成德兵殺得站不住腳。直到年余之后,他們才慢慢調整了過來,變得富有戰斗力了。 這還僅僅是一個縮影。 戰爭鍛煉的可不僅僅是戰斗力,還有后勤生產體系、運輸分配體系、兵員補充機制等方方面面。這些,可很多年沒經受過考驗啦。 說到底,圣人把關西保護得太好了。除了偶爾出兵至河隴鎮壓蕃人叛亂外,整個系統沒經受過全面動員的考驗,問題想必很多。 “朕伐河北,主要依靠直隸、河南、淮海三道。伐契丹、渤海,主要依靠河北、淮海二道及草原蕃部。若攻安西,關內道需提供資糧、夫子?!鄙蹣涞抡f道:“京兆府別的不談,長安那些游手好閑的市人都征發起來,轉運糧草。今秋收已畢,可以行動了,提前送往會寧關大倉?!?/br> “臣遵旨?!崩钛庸艖?。 戰爭就是這樣,運輸成本是關鍵。你即便掩有大半個天下,但也不可能調動得了大半個天下的資源去打一個地方。 邵樹德在河北、遼東征戰多年,關西的資源是很難調動的,除了人之外。 而今要在西北用兵,河北的資源也不可能被用到那個方向,只能在關西征集了。 作為關西四道中最富庶、人口最多的關內道,肯定要籌集大批糧草、物資、役畜、夫子的。 今天他會見完李延古,過幾天還要一一會見關內道、關北道的諸位官員。 河西、隴右二道,也會有欽差前往。 而這些舉動一出,基本上所有人都清楚,圣人要對西域開刀了。 百姓們肯定不樂意見到這種事情。 但憑良心說,這些年關東諸道百姓都“苦”遍了,關西百姓可真沒怎么苦過。 外部局勢平穩,內部生活安定,官員也比前唐那會賣力,仿佛一下子就清明了起來,明明原來都是同一個人來著。 這種日子,如果別人不說哪里在打仗,很多關西百姓以為生活在太平盛世里呢。 曾經的戰亂,在老一輩人漸漸故去之后,已經變成了傳說。最近二十余年新長成的一代人,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生活在和平之中,你把這事說給河北人聽,人家會直接扇你一個大耳光:還在做夢呢? 邵樹德是愛護關西百姓的,他覺得提前緊起來,慢慢進入動員狀態,會讓人更容易接受一點。 不管怎樣,這仗肯定是要打的。金甌無缺這件事,他很執著。 第087章 磧北 神都苑宿羽宮外,邵樹德牽著兒子的手漫步徜徉著。 蹣跚學步的稚兒,緊緊抓著父親的手,一步不肯松開。 邵樹德把兒子抱到懷里,用胡須扎著玩。兒子咯咯笑著,用手推開。 不一會兒,父子二人齊齊蹲在地上,拿放大鏡照螞蟻玩。 種氏走了過來,輕攏了攏耳畔的秀發,少婦的風情越來越濃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著父子二人,又有些感動。 十七郎是她的孩子,圣人很喜歡,一回來就抱著玩,寵得沒邊了。 當然更寵的是六歲的女兒惠晚,圣人甚至親手制作了一個香囊送給女兒,好似個精于女紅的婦人一般,讓種氏暗地里偷笑不已。 這倆都是她的孩子。 邵惠晚生于建極五年七月,十七郎邵長義生于建極七年十月。 遙想數年前的趙德鈞府上,她被作為禮物送給圣人,一度羞憤欲死。幾年下來,她覺得圣人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收拾破碎山河,改善百姓生活,最重要的,她跟隨圣人出巡時,從百姓眼里看到了光,那是一種名為希望的可貴之物。 她與別的女人不同。 出生在名滿河北的種夫子這樣的家庭,從小接受的教育就與別人不同,她不愛奢靡的用度,獨愛史書中為國為民的英雄,圣人的所作所為,大體契合她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嗯,大體契合,除了沉溺女色之外。 “自己玩去?!鄙蹣涞掳逊糯箸R塞到兒子手里,起身挽住種氏的纖腰,輕嗅了兩口,笑道:“朕現在懶散得很,今晚你自己動?!?/br> “陛下!”種氏看了一眼兒子,白了邵樹德一眼。 “哈哈?!鄙蹣涞滦α诵?。 種氏是非常傳統的書香世家的女人,不適合開這些玩笑。他也不會在她身上玩變態的東西,因為他不舍得摧毀一些美好的東西。 說起來,至今才二十多歲的種氏各方面品質都很優秀,該留給兒子當皇后的。但他這種文化粗鄙的武夫,在充滿文藝氣息的女人面前就是把持不住,都生了倆娃了,自己留著享用吧。 說享用也不太準確,邵樹德想讓種氏陪著自己,哪怕什么都不做。有些自私,但對他這種獨夫而言,自私又算得了什么? “這便是內務府磨制的透鏡么?”種氏看著手持放大鏡的兒子,好奇地問道。 陽光透過樹梢落下,經透鏡聚焦后,照在螞蟻身上。 邵長義流著口水,不斷追逐著一只又一只螞蟻。螞蟻驚慌失措,四散而逃,潰不成軍。 “水晶磨制的,太貴了?!鄙蹣涞滦α诵?,道:“內務府在外州挖出了一大塊礎石(大理石),下面有水晶,就拿來磨鏡片了。有些臣子老眼昏花,需要眼鏡??上Я?,水晶還是太貴、太稀少。琉璃又雜質太多,顏色也不對?!?/br> “可惜了?!狈N氏也嘆了口氣。 中書侍郎陳誠的眼睛就不太好,聽聞他看到下屬官員寫的字太小時,就要罵上一通。 “內務府大匠周之仲磨了一副眼鏡,但戴上后還是有些模糊?!鄙蹣涞掠值溃骸皯撨€有點問題,需要時間解決。只能慢慢來了,不急?!?/br> 《光之書》這本大食書籍已經印刷了好多冊了,分發給內務府、三京國子監。 邵樹德的第一個要求是讓接觸這本書的人吃透里面的內容,重現里面談到的各個物品,復現各種現象。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本書批駁了很多古希臘時代的謬誤,但還存在一些錯誤。但他不會說,也不能說,這種事一定要學生、工匠們自己發現、否定、改正,這樣才有意義。 什么都要自己來,時間和精力是不夠的,他也沒這個興趣,況且對科學的發展也有阻礙作用——所有東西都要你來喂,這種方式怎么想都覺得有點問題。 “陛下何時去西京?”種氏挽著邵樹德的手,在陣陣松濤之中漫步。 “今年是不可能了,明年再看情況吧?!鄙蹣涞抡f道:“剛回洛陽,就又出去浪蕩,怎么看都不太合適啊?!?/br> 種氏輕笑。 她知道圣人寫的那首詩。 事實上圣人至今只寫過三首詩,第一次是在前唐大順三年(892),于黃河延水關渡口寫了首《渡黃河》。其中,“人間更有風濤險,翻說黃河是畏途”頗有深意。 第二次是建極八年(908),于遼東駝門河口,寫了首《鮭魚》。此詩有些犯韻,還化用了靺鞨土語詞匯,其實很一般,不過種氏覺得很有意思。 第三次是建極九年,于迎圣州雙遼縣寫了首《契丹風土》,聽聞皇后看到后都氣樂了。 種氏理解皇后的心情,就連她自己,也想跟在圣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