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11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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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迎圣州亦有勇士!” “兒郎們苦練技藝多年,盼圣人如星星盼日月?!?/br> “圣人往東,我等絕不敢往西?!?/br> 邵樹德雙手虛抬。 仿佛施了魔法一般,吵吵嚷嚷的營地立刻靜了下來。 “勇士有什么本事,何不證明給朕看看?”邵樹德說道。 “請陛下發令?!北娙她R聲應道。 邵樹德讓人牽來馬,取來弓,翻身騎上之后,策馬沖了出去。 眾人慌亂不已,連忙跟上。一時間,草原上萬馬奔騰,喧囂不已。 邵樹德沖到草原上之后,勒馬停住。 眾人亦紛紛駐馬。 邵樹德又拈弓搭箭,瞄著遠處一棵大樹,射出一箭。 箭矢破空而去,牢牢釘在樹干上,箭羽震顫不休。 “先取回此箭者,賞絹百匹?!鄙蹣涞路畔陆枪?,說道。 “轟!”氏族頭人、勇士們一瞬間沖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少年取箭而回,下馬跪拜于地,雙手高舉羽箭,道:“魯不古先得此箭?!?/br> “賜絹百匹?!鄙蹣涞潞敛华q豫地說道。 官吏們很快拉來一輛車,車上擺著各色絹帛百匹,賞予耶律魯不古。 “你是迭剌部的人?”邵樹德問道。 “正是?!币婶敳还盘痤^,看著邵樹德,說道。 “果是少年郎,銳氣十足。朕討平契丹八部,你可有怨言?”邵樹德又問道。 “草原征戰,只有勝敗。迭剌部輸了,便是命?!币婶敳还耪f道:“只要陛下善待我的族人,一視同仁,我愿為陛下廝殺?!?/br> “好!朕欲招汝為宮廷衛士,可愿來?” “遵命?!币婶敳还趴婀值?,直接站到邵樹德身后。 邵樹德渾然不覺,面色不變,又取出弓,轉向潢水對岸,一箭飛出,道:“先至對岸者,賜絹百匹,可為朕之衛士?!?/br> “嘩啦!”所有人都爭先恐后策馬而出,沖出了潢水。 有人涉淺灘而過,水花四濺。 有人直接趟著河床沖過去,行至中途,馬蹄陷入河底淤泥。騎士大急,直接跳下,游到對岸。 不一會兒,一人最先沖到對岸,轉身跪拜于地,大吼道:“解里先過河?!?/br> “賜絹百匹,擢為侍衛?!鄙蹣涞聯]手道。 解里大喜,又策馬渡河而回。其他人扼腕嘆息,同時也有些興奮。 這個圣人,有點對他們胃口。 作風簡單粗暴,但一言九鼎。同時還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王朝的皇帝,草原明珠月理朵在他身邊像個小媳婦似的。 解里渡河之后,又一溜小跑,站到邵樹德身后。 “諸位也不必嗟嘆?!鄙蹣涞赂静换仡^看,又朝前方的草原射出一箭,大笑道:“今日獵獲最多者,賜絹三百匹,擢為長直侍衛?!?/br> 眾人大聲歡呼,狂奔而出。 邵樹德放下弓,回到了龍椅上。 夏魯奇不動聲色地站到他身后,擋了魯不古、解里的位置。 兩人怒目而視,與夏魯奇推推搡搡。 邵樹德又笑,道:“二位先下去找趙業,換身侍衛軍服?!?/br> 二人這才停手,拜謝而去。 “恭賀陛下?!标愓\走了過來。 他常在圣人身旁,知道這叫什么“服從性測試”。 其實迎圣州大部分人是處于中立狀態,也就是有些人說的“作壁上觀”。但中立之人也是可以拉攏的,這需要你付出巨大的心力。 圣人其實挺不容易的。 湄沱湖畔夜宴,天寒地凍,吃起生兔干、生鹿舌面不改色,還與女真酋豪一起跳舞。 上京城之時,與渤海世家討價還價,拋出科舉分榜的香餌,又從他們內部突破,將高氏、張氏、竇氏、烏氏牢牢拉在自己一邊。 到了七圣州,又得扮作豪爽的草原大汗,與他們拉關系,立威信,以穩固契丹舊地的局勢。 “一春浪蕩”,呵!若天底下君王都能這么浪蕩,就沒那么多事了。 天子,首先是軍事統帥。能夠為天下百姓提供一個太平安寧的環境,這個天子就已經合格了。至于治國理政,有諸位宰相就可以了。 君臣相得,說的便是這種事。 “天生勞碌命?!鄙蹣涞抡惺肿岅愓\坐下,道:“福建那邊,中書派一些人過去吧?!?/br> “是?!标愓\應道:“王審知嘴上說得漂亮,但事實如何,還得再看。臣已有人選,這次便派十余人南下,將福建五州的戶籍、府庫查驗一番,看王審知怎么做?!?/br> “他應該不是假的?!鄙蹣涞滦Φ溃骸皹忻茉阂矔腥巳?,核驗福建軍士兵額。朕已委任王審知為福州行營招討使,令其南下攻潮州劉巖?!?/br> “陛下英明?!标愓\笑道:“王審知若愿出兵,那便是真心實意歸順。若不愿,咱們也可讓他假戲真做?!?/br> “這種事,假不了?!鄙蹣涞滦Φ溃骸案=ㄎ逯?,已為王土矣?!?/br> 他是昨天晚上收到消息的。 威武軍節度使王審知遣子入朝,奉上福建五州戶口、兵籍、地圖,欲入朝為官。 這種事一出,即便是假的,底下人也會信以為真。一旦開了頭,就沒有反悔的余地。朝廷會想辦法讓你弄假成真——中書、樞密院各自派出官員、軍將南下,福建地方將官見主帥都降了,為將來計,還不紛紛拉關系? 王審知縱然反悔,也不可能了。大勢之下的王道手段,你抵抗不了。 第056章 寂寞如雪 邵樹德在迎圣州的統戰還是相當成功的。 收了幾名宮廷衛士,又有兩百人編入銀鞍直右廂——這支部隊以女真、靺鞨、渤海、契丹為主,人數已經超過六百。 六月初六,在吃過一頓酋豪們捕釣來的全魚宴后,邵樹德離開了迎圣州,起駕西行,往保圣州的方向而去。 保圣州離此約四百里,位于后世科爾沁左翼中旗南哈拉圖達村北的哈拉圖達古城一帶,領紫蒙一縣,有四萬七千余眾,渤海人最多,契丹其次,奚人、烏古、漢人、韃靼、室韋、女真各有兩三千人的樣子。 因為人口結構的不同,這里的農業比重要更大一些,主要是渤海人和漢人在從事種植業。而種植業規模大了,積累也就更加豐富,能養活的手工業者和商人也就越多。 六月十五當天,在邵樹德抵達的時候,這里剛剛結束一場大集。 四里八鄉的蕃人來州城,拿皮子、牛筋、羊毛、奶酪、蜂蜜等物事,換取各類日常生活用品。值得一提的是,如陶罐、毛衣、鐵器之類的手工業品,多為本地制造。 這又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微型經濟體了。 保圣州同樣是北衙在代管,派駐此地的主簿名叫魯崇矩、典軍則是孫德昭。 魯崇矩原在均州為官,后投降,兜兜轉轉之下,在直隸道、河南道干了好多年。業務能力不錯,但因為不是嫡系,始終升不上去,于是一發狠來到了保圣州,官升兩級,心里舒坦了。 孫德昭其實比魯崇矩有前途,但身份背景也很復雜。首先,他是神策軍出身,政治不太正確,但他及時改換門庭,態度很好,削弱了部分負面影響。其次,他是鹽州人,出身相當正,有加分。所以,綜合來看,此時雖然在保圣州,將來可能還會有另一番造化,如果他能得到上面人注意的話。 但這次的機會他沒把握住。 圣人沒有在保圣州停留多久,與酋豪們“團建”一番,收了百余勇士后,便拍拍屁股走了,繼續向西,前往西南方的捧圣州。 孫德昭甚至沒能成功和圣人說上幾句話…… 沒招了。他實在太想進步,思來想去,只能靠建立軍功往上爬了,這個機會倒是有的。 因為紀州剛剛傳來消息,懷福、富壽二縣發生叛亂,可能會在七圣州東面的兩三個州征發兵馬前去助剿——紀州轄懷福、乳水、安邊、富壽四縣,治懷福。 至于朝廷明明派了禁軍前往渤海舊地,為何還要調撥七圣州的丁壯,這就有意思了。 孫德昭隱隱有所猜測:讓契丹做惡人,鎮壓女真。 反之,一旦契丹發生叛亂,靺鞨、女真部落會不會被征發西行鎮壓呢?可能性很大。 果然,圣人做下這么大的事,心都是黑的。 如果這種互相平叛的事情經常發生,靺鞨、女真漁獵族群,與西面草原上的游牧族群之間的裂隙,就會大到難以想象的程度,甚至永遠無法解開。 或許,這就是朝廷的目的吧。 ※※※※※※ 六月十九,圣駕西巡,朝捧圣州而去。 走了半日,途經河岸之時,車隊停下來休息。 軍士們立刻散開,牧馬的牧馬,警戒的警戒——雖然前后左右都是大軍,他們處于最內圈,應該是安全的,但圣駕在此,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大諲撰坐在一輛馬車上,不停地干咽著唾沫。 天氣有點炎熱,馬車又是糧車改裝的,根本沒有遮陰的地方,被炙烤得有點頭昏腦漲。 河邊有軍士在牧馬。 宮人們也抓緊時間浣洗衣物、取水做飯。 還有人辛勤地擠著牛奶,擠完奶后,又調了一些蜂蜜水,提在手中,朝前方趕去。 對!對!我就需要那個! 大諲撰這幾天看得多了,也知道大軍沿途會向遇到的牧人采買一些物資,比如干酪、蜂蜜、野菜、果子、牛羊、魚蟹之類。 東西比較新鮮,不過主要供圣人、百官享用,他這種階下之囚是沒有的。一塊干酪、一個醋餅、一勺甘豉就差不多了,要想喝酒吃rou,那得等圣人下令大酺——即便到了那時候,他能喝碗飄著點油沫的湯都算不錯了。 上一次吃rou,還是在迎圣州呢,唉。 而既然弄不到甘甜的蜜水,大諲撰只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