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7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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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槊叢林已經緩緩移動到了城墻豁口附近。 “噗!噗!”那是刀鋒刺入rou體的聲音。 睡眼惺忪的崗哨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刺倒在地。 長槊叢林移動的速度慢慢加快,軍士們手挽著手,并肩前進。偶爾有人滑倒,也被袍澤們架著繼續往前。 “噗!噗!”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指揮,沉默的劊子手們行走得并不快,但死在長槊叢林之下的敵人卻在快速增加著。 “啪!啪!啪!”雨借風勢,用力敲打在門楣上、窗戶上、青石板上。 鮮血匯入雨水,在大街上肆意流淌著。 狗瘋狂地吠叫起來,驚醒了很多人。 終于有人反應過來了,他們扯破喉嚨喊叫著,但很快被蠕動前進的長槊叢林淹沒。 越來越多的人從房屋內沖了出來,他們帶著武器,驚慌失措。 女人和小孩躲在屋內,大聲哭喊著。 兵刃交擊聲漸漸多了起來,但似乎阻擋不住長槊叢林的前進。 有人膽小如鼠,想要逃跑,結果滑倒在地,幾聲微不可聞的切割rou體聲后,便一動不動了。 有人怒目圓瞪,奮勇沖殺,結果被幾根長槊捅在身上,挑了起來。 有人嚇破了膽,想要返身回家,結果被長槊釘死在墻上。 長槊叢林依舊堅定地向前蠕動。 敵人堵在前面,如同風雨之中的柔嫩花朵,只一會便被打得七零八落,隱入塵泥。 他們終于崩潰了。 有人瘋狂得拍打著街道兩側緊閉的門戶,沒人回應。 “噗噗”幾聲過后,拍打聲消失了。 軍靴踏過青石板大道,繼續前行,緩慢但堅定。 有人跪地求饒,滿臉淚水。 數根長槊捅了過來,嘴角頓時溢滿了鮮血。 “嘭!”沾滿污泥和鮮血的軍靴踹在他臉上,無情地碾過。 馬蹄聲在城市另外一頭響起,終于有人想到逃跑了。但很快響起了馬兒痛苦的嘶鳴聲和人臨死前的慘叫聲。 “轟隆??!”數道驚雷劈下。 閃爍的雷光之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街道另外一側也出現了雪亮的長槊叢林。 “咯吱咯吱!”灌滿雨水的軍靴踩在青石板上,一下下仿佛敲打在人的心頭。 隨著最后幾聲不甘的慘叫聲落下,長槊叢林停止了蠕動,他們會師了。 但是——血腥的殺戮,或許才剛剛開始。 第091章 鉗形攻勢 “夠了!收拾一下,點計繳獲?!碧烀髦?,雨勢轉小,梁漢颙吃罷早飯,下令道。 飛龍軍虞候秦恪應了一聲,前去傳令了。 此人出身邵樹德親兵,后去了鐵林軍,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后,積功升至副將,又調任宋州州軍指揮使。短暫任職一年后,升任飛龍軍虞候,協助都虞候薛離處理軍中事務,分掌傳令這一塊。 他也是根正苗紅的關西武人,出身蘭州秦氏。 秦氏自從出任都部落使后,已歷十余年,儼然蘭州大族。這就是跟對人的好處,他們的利益已經與邵樹德捆綁在一起,協助蘭州官府編戶齊民,慢慢同化當地的吐蕃、嗢末、羌等部落,未來前途可期。 梁漢颙又仔細看了看地圖。 他們從大寧出發后,基本是沿著燕山北麓,一路東行。昨晚剛剛占領的安樂縣原本也不是契丹的土地,而是他們逐步蠶食的幽州鎮的山后據點。 當然,說山后也不完全準確,因為這里仍然處于丘陵地帶。部落在緩坡、河谷、盆地之內放牧,所有的驛道也多在山間谷地之內。如果燕人想振作,定然要在這片區域設堡駐兵,只可惜如今他們沒這份精力了。 飛龍軍走這條路線是有原因的,利于步兵交戰,不懼騎兵集團沖鋒。只要不給敵人機會,把自己暴露在寬闊的河谷地內,想聚集大隊騎兵圍殲他們也是很困難的。 唯一的難題大概就是籌措補給了。 契丹人蠶食的關外據點,無論蕃漢民眾,一律強遷而走,取而代之的是新來的契丹及其附庸部落,于此牧馬放羊,作為前進據點,進一步向幽州挺進。 “右勾拳……”這是夏王的說法,梁漢颙卻覺得很貼切。 集結前往炭山方向的大隊騎軍是左勾拳,走平坦的草原,直奔契丹、奚人的重要游牧地。 兩路齊頭并進,倒也沒什么戰略目標,沒說打到哪里停止,這讓梁漢颙有些奇怪。 不過他對楊悅也有些了解了,覺得這樣反而最符合老頭一貫的態度。這場戰爭,說穿了就是對契丹的懲罰性戰爭,確立“西南諸夷”到底歸誰統治的爭霸戰爭。 如果打得好,打得夠遠,甚至能動搖契丹在附庸部落中的威望,削弱他們的影響力——影響力,往往意味著征集物資、兵員的能力,往往意味著你能調動多少仆從軍。 “糧食,如今要解決糧食問題?!绷簼h颙放下地圖,推開木門。 門外依然在下著雨。 街道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干凈。 一些民人出了家門,臉上還帶著驚慌與后怕,默默地抬著尸體,置于大車之上,然后拉到野外埋了。 尸體的來歷很復雜。奚人占了一半以上,契丹次之,另有一些漢人及雜胡,此刻全部被斬殺殆盡,也不知道他們是兵還是民。反正到了草原之上,所有成年男子都被默認為兵——從某種程度而言,這也大差不離了。 城內有人在宰殺牲畜,生火煮rou,后面都會制作成干糧,補充飛龍軍將士的日常消耗。但最缺的還是谷物,這個在草原上很難弄到,真是急死人了。 谷物,在草原上簡直就像作弊器一樣。放牧需要半天才能吃飽的馬,我短短半個時辰就喂谷物喂飽了。 “安樂縣的都是什么人,弄清楚了嗎?”梁漢颙看到薛離走了過來,連忙問道。 薛離手中提了一條染血的馬鞭,身上也濺了不少血跡,似乎剛剛拷打俘虜結束,聞言立刻行禮道;“回軍使,總計一千九百余戶,都是契丹人去年遷來的,有牧民有奴隸。在附近放牧為生?!?/br> “去諸提到,有契丹人劫掠了很多婦孺、牛羊、財物東行,他們走了哪條路?”梁漢颙又問道。 “他們也不知。這里山川河谷森林太多,如果不主動聯系,只能挨個河谷搜索。軍使,靠問沒戲的,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得咱們自己派人去找。找到一批是一批,若真找不到,干脆繼續向東,直接搶契丹人算了?!毖﹄x說道。 向東是有風險的,這誰都知道。 安樂縣向東二百余里,可至白狼戍,曾經的關外八戍之一。因為淪陷不久,當地還有城池,就是不知道契丹人有沒有利用上。 另外,當地肯定還有不少部落在放牧。他們居于何處,有多少人,能不能打,附近有沒有契丹大隊,一概不知,說是兩眼一抹黑不為過。 最關鍵的是,能不能搞到吃的? 這和在中原可不一樣。河南隨便搶個村子,都能弄不少糧食,關外大部分地區人跡罕至,想見個人都不容易,若不知道契丹人的牧地,不清楚當地的內情,其實很危險。 最簡單的,人家堅壁清野,然后sao擾你,遲滯你,讓你隨便在哪個山溝溝里多耽誤幾天,然后糧食吃完了,怎么辦?全軍覆沒是必然的。 “昨晚有沒有人跑掉?”梁漢颙突然問了一句。 “應是沒有?!毖﹄x也不是很確定。 這破城,早就荒廢多年了,也就契丹人當個寶。四處漏風的情況下,又是天降大雨,漆黑如墨,誰知道有沒有人跑掉? “等莊浪部的蕃兵上來再說。連續行軍作戰,大伙也累了,先在安樂城左近放牧休整?!绷簼h颙做出了決定。 蕃兵就是來自鸊鵜泉莊浪氏的牧民,有數千人之多。 夏軍騎馬步兵的作戰模式,已經非常清晰了。以步兵為中堅主力,蕃人輕騎負責偵察、警戒、掩護以及獲勝時的追殺。 這種高速機動步兵與傳統步軍是有區別的。因為他們沒有馬車,所有行李都在馱馬背上,所以物資能省則省,一般以保障野戰為主。攻城也不是不可以,但如非必要,不會硬來。 最簡單的,普通步兵可以攜帶很多物資、工具、匠人,臨戰時打制攻城車輛,但飛龍軍卻很困難,能有簡易木梯就不錯了。有時候遺失了工具,甚至連制造梯子都困難,因為他們不會特意攜帶很多備份工具。 隨身攜帶的食物、藥品也不多,備用武器、箭矢之類的消耗品也很少,不具備打長期拉鋸戰的能力。 簡單粗暴點說,他們與普通步兵的區別,就像精銳空降師與重裝步兵師一樣,后者擁有坦克、裝甲車、重型火炮、防空導彈以及極其充裕的物資,他們沒有這些重型裝備,彈藥也不是特別充足,只能奇襲。 有時候射箭射多了,戰后還得想辦法撿回來重復利用,苦逼得很,遠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么從容。所以全軍將士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盡量避免被人拖住,堅持機動作戰,有時候在軍紀上放松一下,也是高級軍官默許的。 “遵命?!毖﹄x聽了之后,立刻準備組織人手分散放牧馬匹。 “點計一下物資。契丹人的樺木弓、箭矢、骨朵什么的都收集起來,說不定就救了命了?!绷簼h颙吩咐道:“另者,咱們先派人向東搜索。人不要多,盡量避免被發現。按照之前的消息,契丹主力已經回師,但當地保不齊還有留守兵力,盡量不要驚動他們?!?/br> 說罷,梁漢颙擺了擺手,讓薛離盡快去辦。而他自己,則親自下到軍營中,與士兵們一起忙活,生火制作熏rou,儲備補給。 ※※※※※※ 右勾拳已經打到了敵人柔軟的腹部,左勾拳也在狂飆猛進。 八月十四,濡源附近的草原之上,以鐵騎軍為主力,輔以上萬蕃騎,在野戰中又擊潰了一股契丹騎兵,然后大舉東進。 契丹人根本不想打。在收到夏人援軍快速趕來的時候,立刻分成多股撤退。 撤退是草原式的撤退。 往各個方向跑的人都有,盡量分散兵力,不進行集結。有人負責引誘誤導追兵,有人負責利用地形埋伏,有人回身斷后。 果然,從匈奴開始,一千年了,草原人玩的還是這么一個套路。 鐵騎軍使折嗣裕此時也面臨著一個問題:按制,鐵騎軍一人雙馬,怎么追一人三匹馬的契丹人? 濡源、御夷鎮被搶得差不多了,不可能補充馬匹,甚至連補充食物都夠嗆,還是硬擠出來的。全軍攜帶的食水和飛龍軍差不多,只夠十余日消耗。跟在契丹人屁股后面追,那是不可能有什么結果的,但就此看著他們跑掉也不合適。 想來想去,唯有一招: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誰耗得過誰。 八月十五,全軍兩萬騎,攜馬四萬余匹,分成多路,大舉北上。 他們沿著濡水河谷進軍,這里有河流,可以供人、畜飲水,這在草原上非常重要。 另外,河谷地帶一般水草豐美,如果運氣好,還能收獲大量補給品。 十六日午時,至沙野。 一股三千余契丹騎兵還在前面賣力地“帶路”,不知道想把他們引哪去。 他們甚至還放慢了馬速。夏軍停下來牧馬,他們也停下來牧馬,夏軍追擊,他們立刻逃竄。晚上還特意躲藏進山里,不斷派人出來襲擾,不過被狠狠地突襲了一下,損失三百余騎后,他們便消失了。 諾真水巡檢使哥舒確提醒折嗣裕,這是草原故智。契丹人想不斷疲憊他們,讓他們精疲力竭,然后將其引誘進契丹主力的伏擊圈,聚而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