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7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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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對調,也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我養你們,可不是為了當地方駐防部隊。不能離鎮作戰,長期在外廝殺的話,還不如遣散了事。 “遵命?!币呀浾桨岬铰尻栟k公的趙光逢應道,并立刻囑咐幕僚去辦理。 將河中鎮收回來,他沒指望一點兵都不接收,但一萬人還是太多了。 禁軍整編之事,目前越來越明晰了:六支步軍、六支騎軍。 步軍已經齊了,鐵林、武威、天雄、義從、突將、天德六軍,整整十八萬人。 騎軍也已經定下了:飛龍、黑矟、金刀、鐵騎、銀槍、定難,整整九萬騎。 外加飛熊、銀鞍、從馬直等部隊,禁軍總計二十八萬余。 “可是覺得部隊太多了?”邵樹德看出了趙光逢的擔憂,自顧自道:“確實。開國后,得再來一波汰弱留強了?!?/br> 他不由自主地又薅起了朱全忠的羊毛。他攻滅淄青鎮后,擁有整個河南道、整個山南東道、大半個關中以及河北道、淮南道、江南西道部分地區,不算地方部隊,主力野戰部隊已經達到了二十大幾萬的巔峰。 最后大力汰弱留強,只保留了十三四萬人,是為初代汴梁禁軍。 這個魄力是非常大的。 朱全忠裁下來的部隊去了哪里,史上無載。邵樹德估摸著,應該是去了州縣。 這些州縣兵在后來朱全忠的征戰中,多次見于記錄,以某州兵若干的形式出現。 朱全忠怎么說服這些武夫的,史上亦無載。但無外乎清洗老將,連帶著跟著他們的中層軍官一起清洗,然后將那些武夫打散,編入州縣兵,作亂就鎮壓,頗有些類似蘇慈祖對紅軍的大清洗。 李克用做不到這一點,李存勖也做不到,朱全忠做到了,這個五代探路者確實厲害。 當然,大清洗后梁軍的戰斗力確實一言難盡,戰況每日愈下,漸漸壓不住河東了,這點要引以為鑒。 邵樹德現在的地盤比朱全忠更大,人口略少一些,因為河隴、京西北的人口和經濟實力,遠遠無法與徐州、兗州、魏博、成德、滄景、易定等后梁直屬、附庸藩鎮相比。 光一個附庸藩鎮魏博,每年上供給朱全忠的錢糧就堪與關北相比了,還運輸方便,不用像關北錢糧船運過來之時,既要過晉陜大峽谷,又要過孟門石槽之類的鬼門關。更別提成德、滄景、易定盡皆被打服,個個上供稱臣了。 “六支步軍打不住?!鄙蹣涞聡@了一口氣,道:“給李杭傳令,不要什么人都收,多多甄別。我給他一萬軍額,并非一定要用滿?!?/br> “是?!壁w光逢領會了邵樹德的意圖,稍稍松了一口氣。 “說起這個事,本月俘獲的兗兵有多少?”邵樹德問道。 針對兗州朱瑾的戰事在正月底之時重啟。 李唐賓調集了鐵林軍左廂兩個步軍指揮、四個騎軍指揮,整整六千步騎北上棣州,同時將齊州州兵也調過去兩千,連同棣州千余兵,一共九千余人,與盧彥威廝殺。 鐵林軍左廂余部留守淄青鎮,彈壓地方。 右廂及義從軍南下密州,數萬人壓過去,大敗淮軍王茂章部。其部將李虔裕讓王茂章收攏敗兵先走,自領本部拼死斷后,被圍于沂州城內。 李唐賓自領兩萬余人攻打沂州,又遣野利遇略率萬余兵南下追擊王茂章,直入海州。 淮兵倉皇而退,不敢北望,被一路追到了海州城下。 龍驤、龍虎、捧圣等八支雜牌軍圍攻朱瑾,二月以來數次大戰,互有勝負,但朱瑾兵不多,出城廝殺的次數是越來越少,漸漸無還手之力了。 朱瑾在劣勢兵力下還要出城廝殺,不是他膽子肥,而是為了盡可能多地收集周邊屬縣的糧草,輸往兗州城中。 現在不大出得來了,那就是坐吃山空,敗亡是早晚的事。 “回大王,俘獲三千眾?!壁w光逢回道。 “揀選精壯千人,發往洛陽,余眾斥散。若敢作亂,厲行鎮壓?!鄙蹣涞孪露藳Q心,不再接收這些雜七雜八的兵馬。 他甚至連讓他們干勞役都不愿,因為還要浪費緊張的糧食供給,不值得。 “胡真手下各軍,還有多少人馬?” “龍驤軍八千、龍虎軍六千、廣勝軍五千、神捷軍六千、捧日軍五千余、龍武軍一萬二千、捧圣軍九千余、忠武軍三千,尚有五萬余人?!?/br> “過些時日,我去下兗州,檢閱一下諸軍。這些兵也打了一年了,該給他們一點甜頭了?!鄙蹣涞抡f道。 至于是什么甜頭,還得再合計合計,因為這涉及到了政治平衡、利益交換,得通盤考慮。 “大王,李克用隨時大舉南下,此時未可輕動?!壁w光逢提醒道。 “當然不是此時了。我還得繼續整訓天德軍三萬眾?!鄙蹣涞抡f道:“晉陽那邊,我料李克用現在也很頭疼。我攻他難,他打我就容易了?這次他若攻河陽或相衛便罷了,若在河中與我大戰,便要他好看?!?/br> ※※※※※※ “怪哉怪哉!打到現在都是蒲兵,夏兵還沒露過面,真是奇哉怪也?!崩畛兴貌唏R進了隰州城,面露疑惑。 安元信、李嗣弼、史敬镕等將跟在他身后,神情各異。 諸將之中,也就安元信資歷比較老。晉王早年就留意他,并給了不少機會。只可惜旋鴻池一戰,為夏人所敗,多蹉跎了幾年,運氣也不佳,漸漸掉隊了。 這次好不容易又得了機會,跟隨李承嗣出征,雖然他倆當年其實是同時起步的。 “都頭,夏兵多半還在河中府鎮壓叛兵。李殿成兵不少,急切間拿不下,被拖住了也是有可能的?!卑苍懦烈髁艘幌?,說道。 “你也鎮守石州多年了,當知夏賊在河中兵馬不少,四五萬人總是有的。若征集鄉勇,再多幾萬人也不在話下?!崩畛兴玫溃骸凹幢銤陕籂恐屏艘徊糠?,能拿出來的兵仍然很多。這仗打得不對勁,我有些擔憂。吃罷午飯之后,你等各回部伍,收攏散兵,齊頭并進,小心為妙?!?/br> “遵命?!卑苍?、李嗣弼、史敬镕三人齊聲應道。 他們三人各有三四千兵,目前正散落于各處劫掠糧草。李承嗣兵稍多,也不過五千人,這會已聚集至隰州左近。 但這里的地形非常討厭,與河對岸的鄜坊延丹一樣,千溝萬壑。若不是中間有條黃河阻隔的話,與橫山完全就是一個地形。 “慈隰山勢連綿,注意著點,別被人近至身前仍不知曉?!崩畛兴糜侄诘?。 其實從這個方向出兵,就他本人而言,是不太樂意的。主要原因就是山區,能展開大股兵力的地方不多,且地形又十分復雜,驛道之外,還有縱橫交錯的小道,兩側都是高高的土塬,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深谷中的道路——是的,這里其實就是黃土高原的一部分。 但晉王決意從此出兵,南下慈隰,直撲河中,與李殿成呼應。 他們這一萬余人,也只是第一波兵馬罷了,康君立自督主力出晉陽,這會已至嵐州,正在等待糧草器械補給,不日即可南下石州。 至于晉王本人干什么,自然有他的計較。 午后,安元信三人離開了隰州,李承嗣坐在州衙內,看著面前的地圖,凝眉沉思。 隰州并不富裕,大軍并沒有得到多少糧草。這會大掠鄉間,把能搶的都搶了,依然所得有限,不過堪堪夠三月所支罷了。 唉,糧草!李承嗣感覺有些頭痛。 打了這么多年仗,糧草補給始終是制約晉軍的一個痼疾。這倒不是因為窮,百姓再窮,還能窮軍隊?只要想轉運,后方總能給你送過來。 真正的問題是作風和習慣。 因糧于敵是晉軍各部補充糧草的重要手段,無論是老一輩還是新一代將領,都喜歡去敵人的地盤上搶奪補給,往往容易激化矛盾,讓當地百姓怨恨不已。 后方轉運一部分、劫掠搶奪一部分、再從敵人那里繳獲一部分,基本就是這三大來源了。 李承嗣看了看地圖,隰州對岸就是延州,要不要過去搶一把呢? 不過這一段河面水流湍急,看著都結冰了,但有的河段能走,有的河段不能走,一不小心就會冰面破裂掉下去,還得仔細合計合計。而且都二月下旬了,河面并不安全,有的地方都冰面破裂了,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放棄了。 不過這樣也好,夏軍也無法從這里過河,解除了一個側翼威脅。 “還是先刮地三尺,繼續征糧?!崩畛兴靡慌拇笸?,做出了決定。 第062章 虞鄉 攻城戰仍在繼續,一浪高過一浪。 有些時候,武威軍的士卒們都想歸隸于李唐賓帳下。至少在李都頭那里,攻城的多是龍驤、龍虎、廣勝、神捷之類的雜牌。如非必要,鐵林、義從二軍是不會上的——呃,可能需要小小地更正一下,李都頭的命令傳下去后,胡真作為實際執行者,一般不會真的讓龍驤軍多次上陣,而是苦一苦其他雜牌,親疏有別嘛。 盧都頭一切從戰局著眼。 他發現征來的河中夫子戰力羸弱,驅使他們攻城并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于是讓武威軍上了。經常是夫子沖一陣,消耗賊兵氣力,武威軍再上,往往能造成重大殺傷,雖然自身的傷亡也不小就是了。 怨恨嗎?當然是有的。 但盧都頭讓人心服啊。他與軍士同吃同睡,遇到欺壓士卒的將官,上去就拿鞭子抽打,打得軍官滿地滾,打得士卒們惡氣盡出。 就連從淮南過來投奔他的侄子,也被安排攻了一次城,負傷而退。 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打就是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了就是命不夠硬,下輩子再來。 “你叫趙烈?”盧懷忠端坐于帳內,看著被游騎抓過來的俘虜,問道。 “正是?!壁w烈叫屈道:“將軍,我本是主動來投,為何將我捆起來?” 盧懷忠找人詢問了一下,確實如此,便下令松綁。 “你所言之事,都虞候已盡報予我知曉?!北R懷忠說道:“你很聰明,腦子不笨,若愿,今后可入武威軍,為夏王拼殺?!?/br> “愿!愿!”趙烈松了松胳膊,喜道。 “亂兵欲壑難填。這些時日,亦有城內武人縋城而下,前來商談降順之事?!闭f到這里,盧懷忠頗有些惱火,道:“這些兵,沒人會要。我雖愛惜士卒性命,但也不想給子孫后代遺禍。若愿老實回家謀生便罷了,若不愿,盡數誅殺,一個不留?!?/br> 趙烈隱隱明白盧懷忠所說“遺禍”是什么意思。他是怕收了這些兵,把本來風氣良好的部隊給帶壞了,讓武威軍將士也變成這種毫無節cao、喜歡“更請一分”的爛人。 不滑頭、不桀驁、敢拼殺的部隊,那當然好。 如果稍稍桀驁了一些,但敢打敢拼,戰力強橫,那也能接受。 可如果你只想著要錢,動不動臨陣倒戈,滑頭無比,戰力再強,也斷斷是不能要的。 而且這些人就像瘟疫一樣,會傳染的,腦子正常點的都知道該怎么辦。 “將軍,這樣恐令河中上下怨恨。武夫們的親人眷屬、熟人朋友很多……”趙烈弱弱地說了一句。 “管不了那么多了?!北R懷忠說道:“這等爛兵,連去效節軍的資格都沒有。每少一個,天下就太平一分?!?/br> 趙烈不敢再回話了。其實在他看來,河中兵沒那么差,至少還是愿意出鎮廝殺的。但事已至此,夫復何言?他提了一句,已經夠意思了,強要多說,怕是把自己的前程也搭進去。 “繼續攻城?!北R懷忠毫不動搖,又調集了兩個指揮替換潰下來的部隊。 猛烈的攻勢持續了數天,戍守虞鄉的亂兵終于承受不住,至二月二十七日,城池告破,賊眾四散而逃,一路向南,往陜州方向逃竄。 赤水軍使范河奉命向南追擊,自領大軍入城。 “征來的土團鄉夫,一人領一匹絹回家。有戰歿的,多給兩匹。所需財貨,就從繳獲的戰利品中抽取,若還不足,從河中府調撥?!迸R進城之前,盧懷忠命令道。 亂首李殿成已死,但他不是戰死的,而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數十軍士一人拿了一個“部件”,顫顫巍巍地站在盧懷忠面前。武威軍士卒團團圍在周圍,怒目而視。 打了這么久,他們的傷亡也很大。但他們還有理智,知道軍令未至,不能隨便殺俘。 況且殺俘也沒好處。以后遇到的賊人,個個死硬到底,這不是坑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