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4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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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州的土地質量是相當不錯的,又嚴格執行了三茬輪作制這種全新的農牧業混合經營模式,同時湟水谷地的水源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故人口迅速增長,已有約19800戶、77600余口,青唐城在遠近地區的名聲也越來越響亮。 最后,他還在冬季枯水期組織人手,疏浚湟水及其支流河道,一方面避免汛期發洪水,另外也是為了維護通往蘭州的航道。 對這最后一點,邵樹德尤為嘉許。 北宋曾經在湟水一帶伐木造船,利用湟水航運輸送物資、兵員。吐蕃人不重視這些,漢地來的唐人怎么能不重視呢? 皮筏、木筏、小船之類的交通工具,固然不太起眼,但比起陸路馬車,成本還是要低多了。而馬車的成本,又比馱馬、人力低很多。 能用水運,絕對不會走陸運,因為成本會高上十倍乃至幾十倍。 韓建的苦心經營,對于楊悅、折嗣裕在河湟地帶的“剿匪”行動至關重要。 根據最新的軍報,數月以來,他們斬首三千余級,俘四萬余人,牛羊雜畜數十萬。邵樹德已經下令將這些俘獲盡數東遷,本來打算送往河陽的,如今先讓他們抵達藍田縣,等待下一步命令。 “北韓南郭”,如今應該被稱為“西韓東郭”了。相比較而言,韓建的成績更耀眼一些,成汭受限于商州的自然條件,成績沒那么顯著,但總體而言還是有功勞的。 至少,商州以前大量存在的燒荒開田、刀耕火種的陋習被終止了。百姓的農業耕作技術有所提高,而且隨著商業的發展,許多廉價的靈夏牲畜進入到了丹水谷地,又進一步促進了農業生產的進步。 這兩人,或許可以登上更高的舞臺,進一步展現他們的能力。 “成使君對唐鄧、襄州可有了解?”邵樹德問道。 “昔年在蔡賊軍中時路過幾次,應是比較荒蕪的。百姓逃散一空,百里無人煙。如今安定多年,一些百姓應是回來了。但唐、隨遭梁人數次擄掠,多半不怎么好?!背蓻I摸不清邵樹德的想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唐州折帥,屢次移牒金商四州,令籌措糧草、器械、錢帛,可見較為吃緊?!?/br> 成汭說的是實話。唐鄧隨三州中,唐州百姓受荼毒最深,因為地理上沒有險要山川屏障,隨州有一些屏障,但不能完全遮蔽,鄧州相對要好不少,但屯駐于彼處的保義軍軍紀很一般,再加上唐州方向搜刮得較狠,地方上也較為蕭條,人口始終增長不起來,甚至還在下降。 昭信軍四州基本上就是唐鎮的后方補給基地,也是汴軍咬牙切齒想要奪占的地方,奈何他們突不破唐鄧隨一線的防御,不敢深入到南陽腹地。 “襄陽怎么樣?”邵樹德又問道。 “也不太行?!背蓻I回道:“經歷了黃巢、秦宗權兩番蹂躪,幾年前折令公又殺過來,最近又南征杜洪,打得難解難分,還要搜刮部分錢糧北上支援唐州,總之不太好?!?/br> 邵樹德點了點頭。 “若往襄州北部諸縣遷移民戶,開墾荒地,則何如?”邵樹德下定了決心,要給南陽、襄陽這邊一些實質性的支援了,而在此之前,他還想摸一摸昭信軍的底。 成汭聽懂了言外之意,立刻說道:“那要看大王遷移多少民戶過來了。一萬戶以內,咬咬牙,還可以支持得住?!?/br> 這個“咬咬牙”,就是向百姓征收重稅了。 事實上他們的稅負本來就不輕,而今是重上加重,白養新來的民戶一到兩年,支持他們渡過最艱難的一段時日。 “兩萬戶都不行?” “難?!背蓻I實話實說。 邵樹德突然又想苦一苦關中百姓了…… 發乾州五縣百姓一萬戶,外加青唐俘獲的四萬多吐蕃、羌人,“借”襄州的谷城、鄧城兩縣安置,修繕水利、開墾荒地,作為唐鄧隨的第二處后勤供給基地。 說實話,這年頭的江漢地帶,開發程度是非常低的。 水泊縱橫、河網密布、沼澤連天、樹林茂密,村落點綴其間,被原始的自然環境給分割得一塊一塊,且經常發洪水,蚊蟲孳生,疫病很多。 開發這樣一塊地方,是要付出代價的。 中國的南方地帶,如果說唐代重點開發了江南、江西的話,宋代就是把兩湖地帶發展成熟了,這都是能容納大量人口的地方。 但這種開發,前期死亡率都不會太低的,邵樹德沒太多的人口來填,故只能找相對成熟的靠近南陽的谷城、鄧城兩縣了。另外,鄧州的新野、隨州的棗陽也是備選區域。 遷移了人口過來,當然也要給他們配備官吏了。原本的官員,能留任的留任,不能留任的走人,讓趙匡凝頭疼去。 毫無疑問,這些新官吏不會聽趙匡凝的,也未必會聽折宗本的,算是邵樹德在這片區域摻的沙子了。 他也不想動作搞得太大,慢慢來,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步完成“和平演變”。反正趙匡凝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武夫,邵樹德吃死了他的性格,不敢掀桌子,那就慢慢玩嘍。 邵樹德在商州停留了三天,等待落在后面的輜重補給隊伍。 嫡長子邵承節在隨軍而來的杜弘徽、趙觀文的監督下,學習詞章、典籍,同時還要上摩尼法師親授的算術、幾何課程。這還沒完,折家武師還在等著呢,武技的練習也不能落下。 課程無窮無盡,讓人絕望不已。 至于他老爹,則帶著陳氏到州西的仙娥驛游玩去了。 邵承節昨晚親眼所見,老爹偷偷在翻詩集,吟誦著什么“商山無數峰,最愛仙娥好”,估計今日想在魏國陳夫人面前表現一番。 呵,無聊! 十一月二十五日,邵樹德帶著“仙娥”回來了,同時接到了趙匡璘的密報。 “我同意了!”當著從后陣趕來的陳誠的面,邵樹德說道:“杜洪仍任節度使?!?/br> 杜洪的地盤,鎮名“鄂岳”,軍號“武昌”。曾經有七州,沔州罷廢后,還有鄂、岳、安、黃、蘄、申六州。 值得一提的是,鄂岳鎮后來被各勢力分食,其中岳州為湖南馬殷所得,從此注定了岳州與湖南有緣,成了湖南的地盤,一直延續到后世。 “大帥,杜洪來投,固然是喜事??扇魲钚忻茯尡鬟M,杜洪求救,要不要救?怎么救?”陳誠提出了一個現實的問題。 杜洪背叛朱全忠,本來就是因為他見死不救,灰心失望,如果你也不救,那他又何必來投呢?繼續在朱全忠手下混不好嗎?說不定哪天就有救兵了呢。 “陳長史有何良策?”邵樹德拍了拍陳氏的翹臀,讓她回避一下,問道:“從襄陽順水而下,倒是可以抵達鄂州,然兵力足否?趙匡凝有那個實力否?” “大帥,某有一計!”陳誠胸有成竹道。 “別賣關子,趕緊講?!?/br> “大帥,安州(安陸)有六縣,戶口十余萬。今鄂兵多集于鄂州,防備黃州瞿章。安州之地,屢遭淮人洗掠,民甚苦之。不如遣一軍駐其地,名為助戰,實則侵吞,以分杜洪之勢?!标愓\說道。 邵樹德看向地圖。 杜洪的勢還要分么?他就兩個州的地盤了啊,再分,就他媽一個鄂州了。但確實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安州與隨州相連,北境有桐柏山脈,擋著申、光二州,東南方可至黃州,位置還是比較重要的,處于大驛道之上。 “遣何人往屯?” “時瓚!”陳誠說道:“鄂岳遙遠,不值得投入我軍精銳。時瓚之玉山都,有兵萬人,以徐鎮將校子弟三千余人為核心,若好好整頓一番,汰弱留強,還是有一戰之力的。時瓚既以父禮事大帥,那么不妨收其為義子,著其鎮守安州,協助杜洪抵御淮人?!?/br> “這是要幾面開戰么?”邵樹德笑道:“正與朱全忠廝殺不休,又要得罪楊行密?” “誰讓杜洪主動來投呢?”陳誠亦笑道:“總不能把人往外推吧?再者,也可以與楊行密講和嘛。大帥出面調解,讓楊行密去打錢镠、鐘傳甚至朱全忠,那么多擴張方向,何必盯著杜洪呢?” “時瓚是故司空時溥留下的唯一血脈,安能收其為義子?不妥?!鄙蹣涞聯u頭。 “若時瓚愿意呢?”陳誠說道:“聽聞時瓚有四子二女,完全可以過繼一、二子到其他支房,仍以時為姓,時司空九泉之下,亦可享得香火祭祀?!?/br> “安州……”邵樹德不答,只看著地圖,良久后方道:“安州北上,出百雁關可至申州,不失為另一條打擊張全義的路線。唔,可以嘗試,你先拿個方略出來吧,各方都要考慮到,杜洪、楊行密等。有些地方,燙手得很,不一定好拿。不過安州,對打擊朱全忠的大業有利,戶口亦眾,確實很誘人?!?/br> “遵命?!标愓\應道。 第028章 鄧州 商州是一個交通節點。 從這里向東,可以走崎嶇的洛南道至陜州。 向南又有兩條線路,一者南行九十里至商洛縣,然后向東南走九十里至武關,出關就是鄧州。 另外一條路線是南下至上津縣,然后到均州,乘船下至襄陽。 邵樹德當然是走第一條路線了。 出武關抵達鄧州內鄉縣的時候,已經是正旦了。 軍士們領到了一張記名票據,這是正旦的賞賜,一人兩匹綏州絹、兩緡錢。沒人不滿,因為迄今為止所有票據都兌現了。如果他們不幸戰死,家人還可補領賞賜。 陳氏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再也不是那副淡然的性子了,坐在馬車里時,經常掀開窗簾向外張望,似乎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勾起她的思鄉之情一樣。 唯一的不滿,大概就是漱口不太方便。 在內鄉停留了五日,還是為了等輜重隊伍。 商山道太坑了,輜重隊伍綿延出去十余里,不過總體而言還是比他當年前往興元府時走的道路要寬闊一些,應該是朝廷花了大力氣整飭的。開山修路,一次就征發役徒十余萬,“死者其半”,而歷史上還不知道征發了多少次。 停留期間,他接見了杜洪派來的使者周通。 周通奉上了一份禮單:金銀器百件、銀五千鋋、錢十萬緡、絹二十萬匹。 當然這僅僅是禮單,財貨還在運輸途中,不過沒人擔心會有什么變故。 杜洪的投靠不可能瞞得了任何人。他當年“陰附”全忠,不還是搞得天下人皆知。王卞“陰附”樹德,最后也大白于天下。有些事,不可能瞞得住的,更何況后面還將派部隊進入安州助守。 這些事情,自然有陳誠手底下的人負責商談,邵樹德只需知道最后結果便可以了。 乾寧二年正月十一,大軍抵達鄧州理所穰縣,折宗本親自前來迎接。 “拜見外翁?!币环岩姸Y之后,邵承節來到了折宗本面前,規規矩矩地行禮。 “外孫子長得如此雄健英武,將來定是沙場健將?!闭圩诒疽埠芏嗄隂]看到外孫了,乍見之下十分欣喜,拉著承節的手不放,笑道:“我看朱全忠諸子,皆豚犬爾,如何比得上我家英胄?” “恭喜折帥?!?/br> “恭喜令公?!?/br> “世子真乃俊杰?!?/br> “世子身上流著折家血脈,自然勇武?!?/br> “若再娶個折家表妹便好了?!?/br> 折宗本帶來的諸將紛紛拍起了彩虹屁,其中不少人本來就是折家子弟。 邵樹德含笑聽著,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陳誠冷眼旁觀,也感覺到有些違和。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折家軍”就是折家軍,將領們除一開始向夏王見禮外,大部分時候都簇擁在折宗本身邊,注意力也在他身上,甚至世子得到的關注都比夏王更多。 這支軍隊,有問題,有問題??! “外舅辛苦了。孤軍懸于唐鄧,殺賊無數,功莫大焉?!斌A站之內,邵樹德含笑說道。 “汴人不好打,一把老骨頭了,還不是為了這個外孫子?!闭圩诒敬蟠筮诌值刈诤采?,狀似感嘆道。 “承節,還不給外翁倒茶?這基業,將來都是你的,外翁在替你廝殺呢?!鄙蹣涞抡f道。 邵承節立刻起身,給自家外公敬茶。折宗本大笑接過,將外孫拉住,坐在他身旁。 陳誠陪坐一旁,笑容滿面。 這翁婿兩個,上來也不繞彎子,都是直爽人啊。 “唐州可需要什么?”閑聊了一會后,邵樹德談起了正事,問道:“汴軍在南線抽走了不少人,如今能打的不過三萬余,外舅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