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2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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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讓夏賊摸到近前了?”劉捍怒問道。 “太亂了?!庇腥舜鸬?。 有下級軍官自發地集結了一些弩手,往羽箭飛來的方向攢射,風沙中隱隱傳來一些慘叫。 “轟??!”一輛牛車橫著沖過,將弩手們撞得東倒西歪。 馬蹄聲已近在耳邊,車隊右側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這其實還可以彌補挽救,只需有軍士趕過來,執長槍列陣,以弓弩為輔,便可將其堵住。 但現在車隊有些混亂,軍士們四處躲避發狂的牲畜,亂做一團。 不過汴軍下級軍官的主觀能動性還是很好的,有人帶著一些軍士,氣喘吁吁地爬過糧車,向豁口趕去。 “嗡!”一片箭雨落下,剛剛爬過輛車的十余名軍士慘叫不已。 “轟!”第一名騎兵沖了進來,手中鐵槌砸下,一名汴軍士卒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但營地太亂了,不利于汴軍布陣,同樣也不利于騎卒沖殺,因此只有少數人跟他沖了進來,亂砍亂殺。 大多數騎兵則在外圍馳射,趁著汴軍大亂的有利時機,將鋪天蓋地的箭雨送過去。 朱友讓直接鉆到了輛車底下。 劉捍大吼一聲,帶著親兵沖殺了過去。 一兵舉起長柄斧,將剛沖進來的騎卒打落馬下,一人上前,手起刀落,將其斬殺。 “不許退!”劉捍撿起根被人遺棄的長槊,打落了一名夏軍騎兵。 那名騎兵看起來比較勇武,飛快起身,不過又被突襲而至的鉤鐮槍勾倒在地。 “噗!”一矛將其釘死在地上。 箭雨越來越密集。 劉捍的甲胄上像長了白毛一樣,他又沖到一處,捅死一名夏軍騎兵,怒問道:“弩手呢?把夏賊趕回去??!” 沒人回答。 大部分弩機都放在車駕上,此時這么亂,誰能找到?已經有人翻過大車逃跑了。 “嗡!”又一隊騎卒穿過田野,繞到車隊另一側,連連發箭。 腹背受敵! 崩潰先從一角開始,隨后蔓延到整個車陣。 有豪勇的汴軍士卒仍然依托大車,用步弓還擊,也有甲士揮舞著長槊,拼死戰斗。 但建制已亂,沒有配合,抵抗不成體系,自然收效甚微。 大勢去矣! 隨著部分夏軍騎卒下馬,整隊沖殺過來,這支汴軍的覆沒已不可避免。 折嗣裕站在風沙之中,靜靜地看著。 良久之后,他嘆了口氣:“缺騎馬步兵?!?/br> 第036章 聲名 殘陽如血,群鴉亂飛。 劉捍看著滿地的尸體,以及垂頭喪氣坐在地上的降兵,突然間就嚎啕大哭。 幾名鐵騎軍軍士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人。 剛才打仗時悍勇無比,殺了好幾個人,這會就像個娘們一樣哭起來了? 劉捍跪在地上,沒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這里面有的人,在攻朱瑄時勇冠三軍,造好浮橋渡河后死戰不退。 這里面有的人,在打魏博時面無懼色,殺得那些兵油子哭爹喊娘。 這里面有的人,在破蔡州時奮勇先登,斬得賊人后兀自追殺不休。 這里面有的人,是他親自去淄青招募來的。 這里大多數人,見仗超過十次。 這樣一支堪稱勁旅的部隊,居然敗在了如此可笑的伎倆之下。 篩土為塵,順風揚之,讓人口鼻阻塞,讓牲畜躁動發狂,繼而攪亂大軍,全軍潰敗。 折嗣裕騎著戰馬走了過來。 他不是個寬宥的性子,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很理解劉捍的心情。 一手一腳搭建起來的部隊,在中原那種幾乎日夜相攻的高頻率戰爭中淬煉成軍,與將士們朝夕相處,相互間可能還互相救過命,這樣一支有凝聚力,也有戰斗力的部隊,不是不可以敗,但以這樣一種方式敗,劉捍怕是很難接受。 你取巧打敗了我,毀了我的心血,這心情,真是復雜難言。 哪怕被正面野戰擊敗也好受一些??! 鐵騎軍副使劉子敬也走了過來,他示意了一下,幾名軍士將劉捍從地上押了起來。 “劉都頭,可是不服?”折嗣裕笑瞇瞇地問道。 劉捍仰首望天,不說話。 朱友讓被從車底搜出,押了過來,他很干脆利落地跪了下來,口呼“饒命”。 “可愿降?”折嗣裕挺欣賞劉捍的,再加上也想從劉捍口中得知一些消息,因此勸道。 “我家世居汴州,沒法降?!眲⒑崔D過頭來,仔仔細細看著這個將他打敗的夏將,道:“沒什么好說的了,我也無法為靈武郡王所用,要殺要剮,隨意吧。從軍這么些年,一起拼殺的老兄弟沒剩幾個了,早知道有這么一天?!?/br> “你是都頭,我還無權殺你?!闭鬯迷Pα诵?,隨后眼底殺機一閃,看著朱友讓,道:“這位便是朱全忠的假子么?” “回將軍,罪人本名李讓,家中世代經商,有些積蓄??珊弈侵烊医K日打仗,看上了我家財貨,便強收我為義子,入那朱氏宗譜。我一直與其虛與委蛇——” “閉嘴!”折嗣裕一聽就很倒胃口,這般小人,和他講話真是浪費時間。 “拉下去拷訊?!彼愿赖?。 朱友讓一聽慌了,忙道:“不用拷打,我都招?!?/br> 劉捍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宣武軍中多的是勇武之士,譬如那王重師,劍槊雙絕,每每臨戰,奮勇向前,金創滿身,絕不稍退。朱友讓這廝,真是丟人現眼! 劉、朱二人押下去后,折嗣裕又看著圍坐在地上的汴軍俘虜,大概還有兩千人上下,另加數百馭手、夫子。 保勝軍此番出動了三千兵,戰斗中被殺了千人。正常來說,不該如此的。 但他們投降得太晚了,一些人拼死逃竄,也不愿投降,還有人抵抗到了最后,戰斗意志確實不錯,不愧是常年與孫儒、時溥、朱瑄、朱瑾、羅弘信、秦宗權、李克用廝殺的軍士——好家伙,朱全忠可真是窮兵黷武,三天兩頭打仗,這戰爭也太頻繁了。 從光啟年間開始,便打秦宗權,連番血戰,終于滅掉了這個兇神。隨后又攻山東二朱,時溥也出來湊熱鬧,同時攻兩個藩鎮是家常便飯,文德年間,甚至一打三。這戰爭頻率和烈度,比朔方軍還高。 邵大帥盡量同時只打一個對手,朱全忠這是鬧哪樣? “俘虜全數押走,換個營地?!闭鬯迷O铝畹?。 軍士們得令,很快打掃戰場。 汴軍尸體自然不會令其曝尸荒野。 大家各為其主,互相拼殺,實乃本分,私下里可沒什么解不開的仇怨,沒必要做得那么絕,挖個坑埋一起算了。 糧食、箭矢、弩機、刀槍、甲胄之類的能帶走的裝車帶走,不能帶走的一把火燒掉。 也不怕被汴軍看見,剛才那場戰斗,一些機靈的汴軍游騎、斥候早撒丫子跑路了,消息瞞不住的,也沒打算瞞。 這一仗,雖說有些取巧,但贏了就是贏了,保勝軍慘遭重創,想必在汴軍那里會引起一番震動。 出師以來,夏軍在河南府連戰連捷,仔細算算,已經成建制殲滅了郝振威、馮霸二部三千余人、保勝軍三千余人,外加零零散散的葛從周麾下步騎千余、蔡州兵數百,戰果其實不小了。 另外還斬得三將,即馮霸、郝振威、張延壽三人。 馮霸、郝振威或許沒什么,也沒太多人關心,但張延壽曾經救過朱全忠的命,在汴軍中并不是無名之輩。 當然也不能忘了俘獲的劉捍、朱友讓二人,總之一系列的仗打下來,汴軍竟然被零敲碎打搞掉了八千人左右,夏軍這一趟東出,算是打響了名氣。 十一月初八,鐵騎軍帶著大車小車,以及兩千多俘虜從洛陽城下大搖大擺地走過。 數千百姓被輔兵看押著,一路西行。 張全義親自走上了城頭。 這一趟夏軍東出,對天下局勢的影響暫且不談,僅就河南府而言,絕對是毀滅級的。 河南府北面是河陽鎮,東面是宣武、宣義諸州,西面是陜虢,南面是山南東道,本來非常安定,沒有戰爭威脅。 但如今看來,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夏軍從潼關出發,越函谷谷道,只要過了東、西二崤山,路就會好走一些,如果過了新安縣,那就是一馬平川,洛陽將暴露在其兵鋒之下。 辛辛苦苦數年,民政上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唉! 張全義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 邵樹德這個人,他最近也在研究。 最初與他“打交道”,可能還是在關中的時候。那會他還叫張言,還跟著黃王,邵樹德是諸葛爽手下大將,交鋒幾次,都吃了敗仗。 黃王軍中不斷有人嘲笑,說自己不會打仗,被官軍中一個無名之輩打得灰頭土臉。 跟著黃王轉戰中原后,吃了太多苦頭,心情苦悶,于是拉著部隊閃人,與李罕之搭伙廝混,最后在河南府獲得一塊容身之地。 這邵樹德,當真是我的克星啊,或許也是李罕之的克星。 李唐賓被他俘虜了,現在成了夏軍大將。 “好兄弟”李罕之手下的符存審、李鐸、何絪三人也被拐走,在夏軍為將。 還要坑害我到幾時! “阿爺,要不要遣人知會一下葛將軍?”長子張繼業幾乎前后腳跟了進來,輕聲問道。 葛從周在汝州,匯合蔡、許、陳等州兵馬,聽聞大將龐師古從南邊回來了,麾下有不少防備孫儒的兵將,而今悉數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