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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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齡一聽,頓時有些躊躇。陳誠在一旁冷眼旁觀,這會說道:“將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就說,我這里不興故弄玄虛那一套?!鄙蹣涞碌闪艘谎坳愓\。 “我聞賀趙氏乃天水趙家之女,年歲尚輕,頗有姿色。如此婦人,若放其離去,將軍可知是什么下場?” “什么下場?” “去年府城馬步都虞候鄧虔為亂軍所殺。節帥竇瀚曲意順從亂兵,將鄧虔定為罪將,二子送往代北充軍,生死不知。妻女則輾轉落入康傳圭之手,康本乃鄧虔之下屬,頗多怨恨,故肆意凌辱鄧氏妻女,有時甚至與親將一起yin樂?!标愓\拱了拱手,說道:“賀公雅貪財好殺,目中無人,往日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數。這些個武夫,將軍還能指望什么?怕是和鄧虔妻女一般下場?!?/br> 邵樹德也怔住了,良久后方道:“賀公雅之女,問問能否投靠賀氏宗族。趙氏本人嘛,老李你去問問,河東可有親族。若是愿意改嫁的話,隨她意,本將不想見到她們?!?/br> “遵命?!崩钛育g應道。 “下面談談河陽軍士的事情?!鄙蹣涞伦讼聛?,道:“兩千戰兵,本將已管得頗為吃力,河陽余眾尚有千五之數,如何安排,你們說說?!?/br> 邵樹德這話說得眾人老臉一紅。管得吃力,可不就是因為手底下沒得力的人才么?大家出身低微,走到今天這一步,當真是想都不敢想,能力方面確實有些滯后了,沒跟上將軍發跡的速度。以前將軍讓眾人加強學習,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知道厲害了,怎么辦? “將軍?!闭f話的還是陳誠:“河陽精壯已盡入鐵林都,剩下的軍士,不妨補入輜重營充作輔兵,只要賞賜不缺,應無大事。今后戰兵若有缺額,便從輔兵中擇優挑選,比土團鄉夫可強太多了?!?/br> “也只能如此了?!鄙蹣涞聡@道:“本來欲別置一都,想來想去終究不妥。老李,這些人便交給你了,管得了么?” “將軍,若是土團鄉夫自然管得了,可這都是廝殺漢,難也?!?/br> “大家一起幫襯吧。萬事開頭難,咱們這個攤子,起得磕磕絆絆的,唉?!鄙蹣涞掳櫭嫉溃骸皬慕袢掌?,繼續練兵,所有人都要參加。還有,本將欲設隨營學堂,隊正以上輪番入學,大伙一起學習、討論。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再混下去像樣嗎?都給我緊起來?!?/br> “遵命?!北娙藨?。 第050章 在晉陽簽到的日子(一) 深夜,石嶺鎮??祩鞴绲膶⒏畠扔瓉砹艘晃恍猩檀虬绲闹心耆?。 “康將軍,這便是我家主公開出的條件了,你看如何?”看著眼前兇名赫赫的府城牙將,中年人一點懼色都沒有,侃侃而談:“驅走李侃后,助你當上府城馬步都虞候,頂那郭朏之位。郭家之財貨,任爾自取,我家主公不索分文,如此可好?” “雖說我也很惡郭朏那廝,可張將軍如此做派,也讓我很難心安啊?!笨祩鞴绨淹嬷掷镆话沿笆?,冷笑道:“空口白話,就想讓我配合你們?” 中年人臉色一變,又問道:“將軍是何意,不妨直說?!?/br> “要想取信本將,先送兩萬緡錢過來犒賞軍士?!笨祩鞴绲溃骸傲硗?,把賀公雅之妻送來,本將挺眼熱這個婦人的?!?/br> 中年人聞言沉默了,賀公雅之妻,自家主公也想得之,這卻是不好辦了。 “將軍,驅走李侃后,晉陽府庫還不是任我等自???只要對軍士曉以利害,他們自會明白這個道理,并不需要立時犒賞?!?/br> “哼,說到底還是空口白話!”康傳圭一聽也有道理,不過他還是擔心真趕走了李侃,再殺了郭朏,晉陽府庫未必能讓自己沾手。 “將軍,事實上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稍稍讓開一條路,睜眼閉眼即可?!敝心耆四托膭竦溃骸百R公雅、郭朏之宅,亦可讓給將軍,如何?” “不行!要么先送兩萬緡錢過來,要么把賀趙氏送來,康某方能見到張將軍的誠意,否則沒得談?!笨祩鞴缫慌淖腊?,怒道。 站在周圍的親兵也看著中年人,冷笑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動手的模樣。 “將軍這便是不肯幫忙了?”中年人臉色難看了,拱手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某這便去了??祵④?,須知此事未必就一定要你幫忙才能成?!?/br> “哼!讓張鍇試試看?!笨祩鞴缱柚沽松砗笥麆邮值挠H兵,冷笑道。 什么都不肯出,空口白話就想賺得別人為他出力,這可能么? 不過賀趙氏可惜了,想起那個婦人的身段、容貌,康傳圭也不由得微微表示敬意。好在還有機會,日后砍了邵樹德,便將這婦人擄至帳中,夜夜把玩。玩膩了就扔給親兵充作營妓,與鄧虔妻女作伴。哈哈,賀公雅,當年還跟老子搶位置,看看到底誰才笑到了最后。 “將軍,沒了咱們配合,張鍇多半只能鼓噪晉陽軍士作亂了吧?”中年人走后,親將上前,低聲問道。 “他不敢?!笨祩鞴鐚⒇笆兹釉诎干?,道:“鼓噪軍士作亂,成不成在兩可之間。張鍇那廝的稟性,某也了解幾分,是個謹慎猶豫之輩,他已是都虞候,犯不著這么做。萬一事有不諧,讓李侃那條忠狗領兵砍了,豈不冤枉。我看哪,多半還是在代北那里想辦法?!?/br> 親將一聽頓時了然,這是要用陽謀逼迫李侃了。 ※※※※※※ 不管河東諸將如何聯動,邵樹德仍是在晉陽整頓軍伍,不敢松懈。 孫子曰:“兵之勝在于篡卒,其勇在于制,其巧在于勢,其利在于信,其德在于道,其富在于亟歸,其強在于休民,其傷在于數戰?!?/br> 孫臏說的這八點,邵樹德自問只做到了一半。第一點選卒,這個不用多說,鐵林都上下皆是經年征戰的老卒,技藝嫻熟。 第二點“勇”,軍紀嚴明、厚加賞賜,他自問也做到了,家無余財,同吃同住,一起訓練,自然讓人信服。 第三點“巧”就有些問題了,意思是士兵的作戰機動靈活在于將帥的審時度勢,指揮得當,他自問還有不少欠缺。中小規模結陣,面對面打呆仗時,他會,依靠士兵的訓練、裝備、勇氣,搞不好還能打贏。 但如果是大規模會戰,或者放到極其復雜的環境下,他就感到很吃力了,軍事教育不系統,光靠自己讀兵書,或向別人請教,以及在戰爭中學習,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更殘酷地說,會有這個時間嗎? 第四點“利在于信”,即士兵的戰斗力在于將領言而有信,他自問做得還可以,并且準備一直這么做下去。 第五點“道”,簡單說就是軍隊訓練合格,基本素質良好,將帥知識充沛,能正確引導,這是軍隊管理層面的知識,他也在摸索學習,路漫漫其修遠兮。不過感覺比第三點做得好,那個真的是硬傷。 “富在于亟歸”、“強在于休民”,這是國家宏觀層面的描述,意思是軍需充足在于速戰速決,國家強大在于百姓能夠休養生息。鐵林都目前軍需還是充足的,第六點無礙,第七點暫時與他沒關系,真沒軍費了,節帥還能擼貸款,竇瀚不就這么做了么?憑本事借! 最后一點“傷在于數戰”,很好理解,頻繁的征戰會讓軍隊實力削弱。畢竟戰爭消耗太大,打得多了,物資供應不上,后備兵源枯竭,這都是很現實的問題,還好目前鐵林都尚未被此困擾。 孫臏其實是站在國家角度來闡述的,但邵樹德學習后,覺得對自己也很有幫助。他也是個老丘八了,行伍經驗其實挺豐富的。兵書上的一些知識,幫他戳破了很多窗戶紙,學習筆記又做得很勤,時不時拿出來溫習,再與下屬討論,技能經常得到升級——呃,筆誤,經常有更深一層的感悟。 隨營學堂的知識,目前主要涉及選兵、練兵、治軍、作戰四大塊。鐵林都隊正以上的軍官,大多數都是十年以上軍齡,經驗豐富,因此對選兵、練兵的內容理解很快,但在治軍這一塊,或出于文化短板,或出于自身稟性,或出于社會閱歷,總覺得學習起來沒那么快,讓邵樹德頗是傷神。 作戰這一塊就不提了,他自己都還在求知若渴的階段,陳誠這個半吊子軍師也只會紙上談兵,還是殘缺版的紙上談兵,大家干脆互相學習好了。行軍時怎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作戰時如何快速部署,敵軍出現變化,我軍如何應變,怎樣合理閱讀戰場形勢,一起參詳吧。 參詳的記錄,邵樹德都記在一本名為《鐵林都練兵紀實》(又叫《樹德新書》)的筆記中,連同以前的內容,經常整理、修改、完善,作為都內隊正以上的讀物。整理時邵樹德口述,陳誠代筆,軍官閱讀時,識字的自己讀,不識字的讓可靠之人幫他讀?!缎聲凡荒芰鱾鞯酵饷?,畢竟“受控讀物”嘛。再者,邵樹德也覺得《新書》的內容暫時還太低級,流傳出去貽笑大方,太羞恥了。 這樣“快樂”的學習加練兵活動持續了大概一個月,八月底的時候,代北前線傳來消息,牙將伊釗與李克用作戰不利,請求增援。邵樹德聽到時都氣笑了,李克用才幾個人,居然“作戰不利”,真他媽是黑色幽默啊,你們都是廢物嗎? 邵樹德很快找來了陳誠,想聽聽他的意見。 “將軍,此事沒那么簡單?!标愓\一上來就說道:“伊釗乃積年大將,河東將門一分子,與其他人關系親厚。他這么做,我懷疑有很大可能是要李節帥同意派遣駐扎在太原府周邊的兵馬北上。這些兵馬由誰統帶?自然是張鍇、郭朏之輩了……” 邵樹德一聽就懂了。張鍇、郭朏之輩,固然是大將,但平時住在城里,上班點卯,下班喝茶,想要搞點事情,還真挺費勁的。上月邵樹德捕殺賀公雅,此人不就只有上百家將守御府邸么——說實話,這個數量都嚴重違規了,只不過沒人管而已。當時軍隊在大營內,親兵亦在,被鐵林都包圍府邸后,基本就是個死字。 但如果需要出征御敵,把軍隊交到他們手上,那就又不一樣了。蓋因軍士們已經從各個營區集結起來,領了器械、糧草、裝具、馱馬之類的后勤物資,統歸大將指揮,進可攻退可守,搞事不要太簡單。 “賀公雅九泉之下一定很后悔,當初北巡的時候沒有作亂?!鄙蹣涞滦Φ溃骸昂昧?,不開玩笑了。陳先生,此事李帥會怎么處理?” “李帥當會遣使申飭,暫不會動兵?!标愓\干脆利落地回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都是千年的狐貍了,你跟我說聊齋?現在就是比拼雙方耐心的時候,李侃明白,河東將門集團也明白。但雙方也不可能和解了,李侃是個睚眥必報之輩,河東將門也不是善茬,早晚要撞得火星四濺,自己得做好準備,實在不行就護著李侃跑路開溜,也不負他提拔之恩。 “陳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頓開,真乃吾之荀攸也?!鄙蹣涞抡嫘馁澋?。 陳誠聽了眼皮子一跳,沒說什么。 這就是邵樹德現代人殘留習慣帶來的影響了。 后世21世紀,大家開這類玩笑,打這類比方時,基本沒啥心理負擔,說就說了,也不代表什么。但這會可不一樣,邵樹德將陳誠比作荀攸,那豈不是自比曹孟德?聯想到之前自己整理、抄錄的《樹德新書》,陳誠突然有些惶恐,又有些興奮,主公有如此大志向,自己定要好好襄助,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啊。 陳誠離開后,邵樹德繼續讀書寫筆記。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九月十五,天氣已經頗為寒冷了,練兵之余,邵樹德聽到一個消息,不敢怠慢,于是又找來了陳誠和李延齡商議。 “嵐州丘使君那里,還要麻煩陳先生去一趟。今早我聽到個不好的傳聞,監軍李奉皋欲移鎮河中,恐壞我大事?!鄙蹣涞聡@道:“他媽的,好好的河東監軍不做,居然要去河中當監軍,這李奉皋,可真有意思?!?/br> “監軍河東不易?!崩钛育g笑了笑,道:“這李監軍也是前任被殺后過來的,一年來深居簡出,低調得很。但如今河東這光景,狗鼻子靈的都能嗅到不對,李奉皋即便想像往常一樣混日子,怕也難。既如此,還不如早作打算,河中鎮頗為富庶,雖不如河東,但也湊合了,有這想法正常?!?/br> 老李其實挺能理解李奉皋的。大家都不想爭權奪利,就安安靜靜混日子,行不行?如今看起來不行,那么還不如盡早走人,遲恐生變。 邵樹德聞言點頭,他能理解,但不能接受。這事情弄得,唉! 第051章 在晉陽簽到的日子(二) 乾符六年九月二十,邵樹德剛剛結束一天的訓練,陳誠便來了。 “將軍,我見過丘監軍了?!标愓\甫一坐下來便道:“使君說他與李奉皋不熟,也未聽聞欲移監河中之事。不過很快便派人往京中打探消息了,相信過些日子便有回應。使君還特別囑咐,李帥為人過剛,若晉陽有變,事不可為之時,當保全其退往澤潞。前陜虢觀察使高潯已至上黨多時,或可為奧援?!?/br> “高潯既已到鎮多日,為何不見上黨之師來晉陽?”邵樹德煩躁地在營房內走來走去。移監河中,是他與丘維道謀劃多時的大事,此事若不成,還能去哪?昭義鎮不能,大同鎮不行,振武軍沒啥意思,也就只有夏綏鎮可以選擇了。然河中一府四州37縣,夏綏四州才14縣,境內還有平夏黨項,這差距很大的好不好。 不如,把李奉皋殺了?心底剛剛冒出這個念頭,邵樹德就猛然警醒。不知不覺間,自己居然也從桀驁武夫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了,古人云一日三省己身,確實是至理名言。 罷了罷了,此事就讓丘使君忙去吧。他與李奉皋不熟,那么多半不是一個干爹,這比拼的因素就復雜多了,即便殺了李奉皋,也未必能如愿?,F在想來,當初一門心思想去河中,沒考慮過萬一失敗怎么辦。世上的事情哪可能件件如愿,自己的發跡速度已經快得讓人眼暈了,即便去不了河中又如何,有鐵林都在,下限就有保證。 大不了就去夏綏好了,鐵林都陣斬程懷信,這功勞可是實打實的,屆時丘使君去夏綏當監軍,自己弄個支州鎮將當當,一內一外,也挺不錯。以后再想辦法更進一步,當個夏綏銀宥節度使,東有黃河、南有橫山,北有沙漠,內有無定河水系灌溉,西邊再取了靈州,進可攻退可守,一方大佬的格局,還不是美滋滋? 這個時候,他又莫名地想起了折家小娘子。其實宋樂說得沒錯,如果立足夏綏的話,那么求娶折家女就是一記妙招,關鍵時刻或可為自己爭奪鎮內權力提供強大的助力。不過這是以后的事了,眼前代北的事情更要命。 “陳先生,伊釗在半月前的罅沱水之戰中被李克用擊敗,據說損失慘重。李克用大軍長驅直入,連續抄掠忻、代,各地告急公函如雪片般涌入帥府,晉陽三城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這事,你怎么看?”邵樹德決定不再糾結河中還是夏綏的事情,向陳誠說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河東將門桀驁若此,有些過分了?!标愓\一針見血地說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明白他的畫外音。代州前線,李國昌父子也打了一年了,根本沒什么大的進展,以至于到了后來,他們自己都放棄這條前往晉陽最便捷的通道了——沿著罅沱水一路南下,盆地中農業發達,人口眾多,籌集糧草方便。 但李侃剛殺了兩將,代北前線就求援了,派過去增援的伊釗也損兵折將,不敢再戰,以至于坐視李克用的騎兵深入忻州,抄掠鄉里。這已經不是一句簡單的桀驁能形容的了,簡直是把軍國大事當兒戲,以忻、代二州百姓做質,逼迫李侃走出他們希望的那一步。 “這事不好辦啊?!鄙蹣涞屡c陳誠合計:“叛軍南下抄掠,朝廷聞之,必然下旨申飭。一次兩次可能還沒關系,如果三次五次呢?李帥怕是頂不住?!?/br> “能不能挑選合適的兵馬北征?”陳誠又問道。 “河東軍不可靠,只能是客軍。其實,如果高潯率上黨之師而至的話,將城內外的忠武軍、義武軍交給他又如何?加起來也萬余兵馬了,北上督促各部死戰,擊退乃至擊敗李國昌父子并不是問題?!鄙蹣涞轮刂氐嘏牧讼掳笌?,嘆道:“惜上黨之師未至也?!?/br> 這事說起來有點諷刺的感覺,但確實是實情。而今真的不敢相信河東軍士,這些人鬧嘩變的前科太厲害了,讓人頭疼。晉陽諸將也不可靠,他們沒準正暗地里策劃著什么陰謀,想要弄死李侃,至少要趕走他——不,這幾乎是肯定的事情。 陳誠此時也喟嘆不已。不過很快想到了什么,遲疑片刻后說道:“若是讓張彥球統兵,是否可行?” “張彥球未必愿意摻和這個爛攤子。對他來說,靜觀其變不好嗎?”邵樹德想了一會,說道:“再者,我也不敢保證張彥球的立場啊。萬一舉薦有誤,大軍還沒走到烏城驛,就他娘的反了,置我于何地,置大帥于何地?!?/br> 這下陳誠也無話可說了。確實如今這么個爛攤子,是人都要避著啊。張彥球只要還想在河東繼續干,那么就不會與其他大將撕破臉,最多中立兩不相幫,就已經不錯了。 “算了,想那么多沒用。從代北班師也三個月了,陳先生,你覺得鐵林都現在如何?”邵樹德問道。 “有點氣象了?!标愓\仔細思考了一下,似是在與自己記憶中其他方鎮的強兵進行對比,然后拱了拱手,道:“將軍確實練得好兵,士氣高昂,敢戰善戰,器械也全。若是對上同等數量的河東軍,正面野戰,勝之不難?!?/br> “先生還有話沒說盡?!鄙蹣涞滦χ噶酥戈愓\,自嘲道:“兵都是好兵,士氣也夠高,然我這個帶兵將領卻不是那么合格啊。至少,如果李帥讓我帶一萬大軍北上代州,我是不敢的。害了自己性命事小,連累那么多無辜軍士喪命才真的過意不去。我現在,撐死了就是個只會結硬寨打呆仗的庸將罷了?!?/br> “將軍過謙了。這天下,又有誰能在這個年紀就有如此成就,可以統領如許多的兵馬呢?” “李克用……”邵樹德嘆道。 陳誠也無語了。此人,當真是個異數,今年不過24歲,卻可以統率上萬兵馬,還能打勝仗。這除了他老子支援他的軍官團,以及朱邪家在沙陀三部的號召力之外,李克用本身的能力也不容置疑。嗟乎,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與陳誠分別后,邵樹德帶著李延齡、盧懷忠二將,前往帥府議事。忙完后,歸途上遇到了河東供需副使李劭。幾個月來人家一直挺照顧鐵林都的,兩人關系也不錯,因此邵樹德主動上前見禮。 “哎呀,不意遇到邵將軍,可是來找我這老頭子飲宴?”李劭一見面就哈哈大笑,說完,瞟了眼離此不遠的賀府。 邵樹德也沒想到竟在賀府附近,聞言失笑道:“使君既如此說,那便請了?!?/br> 賀府內如今只有十余仆人,都是李延齡最近雇來的,給看守府邸的軍士做飯。邵樹德與李劭入府時,廚房早已空無一物,無奈之下,只能讓人去煮茶。 “邵將軍,我聽聞到了一個不好的說法?!崩钲勘疽膊皇莵沓跃频?,見后院這邊清凈無人,甫一坐下,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