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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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十分鐘,劉硯做好了最后一道菜。她從廚房里端出熱騰騰的番茄牛腩湯,邊喊著:“知淮,吃飯了——” 劉硯放下砂鍋,見姜知淮不在這,轉身打算去叫姜知淮來吃飯。 路過客廳時,她瞪了一眼正翹著二郎腿刷抖音的姜國慶:“吃飯了都不知道叫你兒子,還得我去叫,是不是還要我把飯喂你嘴里啊……”劉硯氣的順手抄起他的手機泄憤搬扔在沙發上——她控制著力道,沒叫手機摔在地板上,畢竟刷壞了手機還得花錢買。 姜國慶正看得起勁,突然被奪過手機,正想著發作:“你……”余光看到姜知淮從姜枳渺房間里出來,突然就噤了聲。 雖然是他兒子,但是姜國慶有時候覺得這個兒子反倒像老子。他不說話也沒有表情的樣子,像是荒無人煙雪域里孤傲的獨狼,無端的,讓人不寒而栗,就像此刻,他眼尾朝他看過來,只淡淡一瞥,他就不敢往下說了。 劉硯熱情地招呼著姜知淮,說著今天做了他愛喝的番茄牛腩湯,拉著他往餐桌走去。 還沒走出幾步,就看到后面冒出姜枳渺,她臉上的弧度瞬間下調了幾分,但仍然不動聲色道:“渺渺也在呢,什么時候回來的?” 姜知淮只得重復:“渺渺放月假了,我接她回來的?!?/br> “你瞧我這記性,都忘了今天渺渺放月假了?!眲⒊幣牧讼伦约侯~頭,故作恍然大悟。 “你這孩子,回來了也不知道和媽講一聲?!边@次是對著姜枳渺說的。 “來來來,都來吃飯吧?!眲⒊幷泻糁蠹衣渥?。對于兒子的回家,劉硯表現的異常高興。雖然前幾天姜知淮和她發短信說會回來一趟,但他真正到了家,劉硯心里才踏實下來。 同時又隱隱有點擔心出了什么事,這還是第一次姜知淮周末回家。 姜知淮大學在B市,離蘇城不遠不近。坐高鐵也就幾個小時的事,但除了寒暑假,平常劉硯是看不到他的。 劉硯舀了一勺牛腩湯給姜知淮,不經意問道:“知淮,你這次周末怎么回來了?” “渺渺放月假要回來了,我就順便去接下她?!苯醋匀坏匕淹肜餆醯臓€熟的牛腩夾到了姜枳渺碗里。 劉硯眼見著他的動作,順勢也給姜枳渺舀了一勺,“渺渺讀書也辛苦了,多吃點?!?/br> 劉硯早就看出了這輛車價值不菲,于是坐下接著問他車是哪來的,姜知淮說是找同學借的。 劉硯眼珠一轉,笑著問:“男的女的???” 姜枳渺聞言也悄悄豎起了耳朵,放慢了手里的動作。 “男的?!?/br> 劉硯嘆了一口氣,姜枳渺心里卻松了一口氣。 “知淮啊,你也年紀不小了,要是在學校里看中有喜歡的女孩子,也可以……” “媽——” 姜知淮趕緊打斷她,“我這次回來也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br> 姜枳渺停下了動作,姜國慶聞言也抬起了頭,和劉硯對視一眼,放下筷子聽姜知淮講。 “……如果順利的話,等畢業以后就會拿到offer了?!?/br> 姜枳渺看著對面的夫妻露出驚喜的笑容,重新低下了頭。 這樣的場面,她從小就見過很多次了。姜知淮就是鄰居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是父母的驕傲,是祖墳冒青煙的象征。最重要的,是劉硯和姜國慶的面子。 而她,經常只是為了襯托這個親生哥哥有多優秀而存在的綠葉?;蛟S,連綠葉也算不上,只是一株可有可無的雜草罷了。 她為此努力學習,想縮小他們倆的差距,想不再聽到那些親戚鄰居的言語??墒?,嘴長在別人身上,你沒辦法堵住他們。即便她再怎么努力,終究無法與他比肩。 劉硯轉頭,看著沒有表情的姜枳渺,張嘴想敲敲女兒的警鐘的一剎那,只聽到姜知淮說:“媽,你別說渺渺?!?/br> 你瞧,姜知淮總是這么細心地照顧到別人的情緒。 “好好好?!眲⒊幰膊幌胱尣粻帤獾呐畠簤牧巳腋吲d的氣氛。 姜枳渺聽見劉硯和姜國慶七嘴八舌的問以后的薪資,問工作條件,還有一連串贊嘆聲,她很久沒有見過夫妻倆這么高興了。 假如現在趁他們高興說美術班的事,他們會不會同意呢? 姜枳渺正猶豫著要不要和他們說,就聽見姜知淮的聲音:“爸媽,渺渺也有件事想和你們說?!?/br> 姜枳渺抬頭,就看見三個人目光都轉向她,她朝姜知淮看去。 姜知淮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眼睛溫柔的注視著她,鼓勵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姜枳渺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學校開了美術班,我有點想去……” 其實她非常想去,但她卻說“有點想去”。萬一被拒絕也沒關系,總該給自己留下體面離場的后路吧。 夫妻倆疑惑的詢問,姜知淮代替她開口,解釋美術班的機制和對升學的幫助。 rou眼可見氣氛逐漸冷了下去,空氣中原來熱鬧的喧囂也消失殆盡,留下凝固的時間,即使是他們偏愛的兒子也無法改變。 嘆氣聲裹挾著海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調。姜枳渺聽見沙灘上人們的驚呼,嘈雜的收拾物什,丟三落四也不去管掉落的東西,生命和財富,還是前者更重要。 她盯著碗里的飯,聽見自己說:“我不去了?!?/br> 姜枳渺站起身離開了餐桌,回到房間,回到屬于她自己的避風港,隔絕暴風雨的怒號。 窗外繃緊了半天、終于降落的雨,像是黑夜女神倪克斯的眼淚。無數雙手掌拍打著窗欞,伴隨著哀怨的哭聲,逝去的生命在控訴世界的不公,卻只會讓人心生厭煩,或是在午夜夢回感到心驚膽戰。 正如此時,“篤篤——”的敲門聲傳來,姜枳渺一激靈,望著房門,門口傳來她哥熟悉的聲音。 他來干嘛?雖然這么想著,但姜枳渺還是下床去開門了。 在這個家里,只有姜知淮“會敲門”。 劉硯和姜國慶有事找她,只會直接扭動門把手,推門而入。曾經她也向劉硯說起過隱私,換來的只是“你是我生的,你哪里我沒看過,還想對我有什么秘密嗎?” 一家人就該親密無間,所以家里所有的房間門都是沒有鎖的。衛生間的鎖在某次壞了之后也沒有重新修過,反正關上門,外面的人就知道里面有人了。 姜知淮許久沒有踏入過她的房間了,一切好像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寬大的雙人床占了房間一半的面積,被子像是松軟的雪,覆蓋在她的睡伴小熊身上。窗邊塞著書桌和椅子,狹窄的門邊放著廉價的塑料收納柜,里面迭滿了輔導書,仿佛是承受不住理想的重量而搖搖欲墜。 “渺渺,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姜知淮收回視線。 “沒有……”姜枳渺下意識回答道。 “渺渺,爸媽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姜知淮走過去,想拍拍她的背。 姜枳渺意識到他的靠近時,就往床邊挪了半米,徒留姜知淮的手掌尷尬地停滯在半空中。 每次都是這樣,好像父母做了什么讓她不高興的事,都是姜知淮替他們向她賠罪。他像是和事佬一樣,周旋在父母子女之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無能的丈夫企圖調解婆媳矛盾呢。 她看見姜知淮的嘴一張一合,還在說著什么,可是奇怪的是,她什么聲音都聽不到,只有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盤旋在頭頂。 他明明可以做父母優秀的好兒子,成為他們的臉面和驕傲,為什么還要和她廝混在一起,自己降低身份來找她,好像她很重要似的。 父母的愛和財產,都會屬于他,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為什么還要假惺惺的樂忠于扮演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的場景。他都已經是既得利益者了,為什么還要來看她的笑話。 反應過來時,房門已經被輕輕合上,微涼的空氣里還殘留著她哥的尾音——她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她哥走了。 這樣也好,大家都是體面人,原不該撕破臉皮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