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夜晚，皎月被天上云層遮蔽，村莊被黑霧籠罩。

    空地上燃起幾堆篝火，煤油燈高掛燃亮，在木屋內都能聞到外面傳來一股木炭燒著的煙熏火燎味兒。

    一群粗狂之人在屋舍前的草地上哄然大笑，他們凳椅上坐，或席地而坐，或烤著rou吃，或飲著酒喝，好不暢快地圍坐閑談，還cao著一口本地人都聽不懂的“鳥語”。

    除卻西烏和波羅的海三國的人民熱烈歡迎他們的到來以外，其他俄國人幾乎都躲到家中去，不敢打照面。

    因何？

    因為——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heis wu.

    他們是侵略者，不是“解放者”。

    這里是蘇聯的西部城市，是斯摩棱斯克的以南地區，是一舉通往莫斯科的重要關口。

    今日晨間，德陸中央集團軍群的摩托化步兵連，駛著深綠色軍卡與三號坦克碾過了波克羅夫卡城鎮村莊外圍的繁茂田野。

    村民們為表示“誠意”，自將禽舍里的雞犬牛羊獻祭。

    “喂，文特爾——”

    又是他。

    弗里德海姆聽見施耐德又在朝自己大聲吆喝，他不禁蹙起眉頭，掀起眼皮白了施耐德一眼。

    想也知道，這是又要出言嘲諷的前奏。

    果不其然，施耐德譏笑道：“你只會給你哥哥丟臉，懦夫?！?/br>
    弗里德海姆不愿理睬，直接起身，“吱啦”一聲踢開了礙眼的凳子，而后回到身后被“征”來的屋舍。

    “真不知道他怎么跟文特爾少尉這么不同，一點都不像親兄弟?！?/br>
    弗里德海姆只聽見施耐德在他進屋后低低冷哼了一聲。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隔絕了外界刺耳的話語。

    弗里德海姆進屋后見科赫已經歇下，順手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那本《彷徨少年時》和一盞煤油燈，隨之也進到自己的鋪臥中，準備點燈夜讀。

    科赫小憩后醒了，只見他直起身，靠坐在床頭，揉了把幾天都沒洗得臭烘烘、亂糟糟的頭發，末了又嫌惡地甩了甩腦袋，而后抬起頭看向弗里德海姆。

    “文特爾，你回來了？”科赫問詢道。

    “嗯?！备ダ锏潞Ｄ放踔鴷?，一邊敷衍應聲。

    “你怎么不跟他們聊會兒天？”

    “沒什么意思，你不也躲在這睡大覺嗎？”弗里德海姆抬眸，瞥了一眼科赫。

    “哦。我要出去打點井水，渴了?！?/br>
    只見科赫挪到床鋪邊沿后站起身，隨意套上“野原灰”軍服，又將水壺從掛帶上取下拿在手中，而后走到弗里德海姆的床鋪前，拍了拍他的肩。

    弗里德海姆索性將手中的書放下，他看向科赫說道：“我跟你一起?！?/br>
    ……

    二人出了屋舍，來到井邊，卻發現用來打水的水桶不見了蹤影。

    “被誰拿走了嗎？”

    “可能吧?！?/br>
    “只能去找村民借了，文特爾，你會俄語，跟村民交流也方便些，你去吧?！?/br>
    “嗯?！?/br>
    弗里德海姆點頭，轉身朝附近村民的屋舍處走去，見施耐德又眼尖地打量到了他，一邊在那和其他戰友們竊竊私語，似是在嘲笑自己。

    弗里德海姆轉過頭，不再理會，他走到了一間木屋的門前，敲了三下門，卻無人應聲。

    他又瞥向一側的霧面玻璃窗，里面透著昏黃的暖色燈光。

    隱隱約約有爭吵聲傳來，聽不大清，在此一直干等著的他有些不耐，又敲了三下門，想著若是無人回應就再到別處去借。

    “這就來——”

    是一位俄國中年婦女的嗓音，似乎從里急慌慌走過來，膠質硬底鞋踩在老舊木地板上發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響。

    隨后“吱呀”一聲，房門從屋內被推開。

    “有什么事嗎？”

    見對方明顯有些戒備，弗里德海姆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友善些，他隨即回道：“您好，我來借水桶?！?/br>
    “好，跟我來?！睂Ψ近c了點頭，招呼弗里德海姆進屋。

    弗里德海姆得到準許后，踏入玄關處，跟隨對方穿過廳堂，途經一間臥室的門口。

    這臥門的門板沒關嚴實，漏出個窄縫，他看到了抹白色碎花裙衣角從中一閃而過，估摸著應該是個膽子不大的女孩兒，不然也不會見來了個生人就慌忙躲起來。

    膽小得有些可愛。

    他摸了摸鼻子，未發覺自己輕笑出了聲。

    前頭領著弗里德海姆的那位俄國婦女聽到了他的輕笑聲，遂滿臉不解地回頭，又用眼神招呼他不要繼續在此逗留。

    弗里德海姆回神，跟隨對方走出了后門。

    后院堆了一堆柴火和草垛，種了些蔬果，還養了些雞鴨鵝禽類。

    那人走到馬棚前，從一旁找到個水桶，便回身遞給弗里德海姆。

    “給，平時用來挑水和給馬倒水喝的?！?/br>
    “謝謝?！?/br>
    他倒是不挑，心里只想著，不是用來施肥挑糞的就行，便道了聲謝。

    “沒事?！?/br>
    “我待會兒回來還給您?！?/br>
    對方搖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

    弗里德海姆回到井前，和科赫打完水便又回到屋舍。

    科赫待不住，出去跟戰友們閑聊去了，弗里德海姆則繼續悶頭在宿舍里看書。

    過了會兒，一旁的煤油燈不怎么亮，已然快滅掉，嫌光線太暗的他索性起身，又回到屋外，尋著門口燈泡光源處找了個板凳，背靠木屋外墻坐下。

    他低下頭，開始寫寫畫畫，周身的閑談聲依舊不停，有些吵鬧。

    “對了，白天的時候，少尉真的不得不處決了那個戰俘是嗎？”

    “對，真的?！?/br>
    “我希望斯大林能再多堅持一陣子，如果蘇聯明天就投降，那我們永遠也別想到莫斯科了?！?/br>
    “我老爸一輩子都沒離開過他的農場十里遠，現在我已經離開上千里遠了，你知道為啥嗎？”

    “因為元首說了，當我們贏得這場戰爭后，我們每個人都會擁有東方的土地，到時我會在這里娶妻安家?！?/br>
    弗里德海姆在一旁聽到這些話后，低聲打岔道：“到時候這片土地會很肥沃，用我們的血汗澆灌的?！?/br>
    “呵，你不會的，文特爾。只要跑出一個敵人，你就被嚇得只會縮起頭來?！?/br>
    施耐德隨即開口嘲諷他。

    “我不過是想讓你多表現，施耐德。因為你特別想要一枚一級鐵十字來著，是吧？”

    弗里德海姆倒也不甘示弱。

    “什么？”

    “你再說一遍，文特爾?！?/br>
    施耐德起身，站到弗里德海姆面前，死盯著他。

    “立正——”

    一道聲音打斷了正處于劍拔弩張氛圍的二人。

    弗里德海姆立馬放下書本，立正起身，見哥哥威廉從不遠處走到了班長貝爾托克士官的面前。

    “結束吧，我們明天早上六點出發?！?/br>
    “明天會很不好過的，晚安?！?/br>
    威廉向貝爾托克叮囑道，而后離開。

    “都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六點鐘出發?！?/br>
    貝爾托克看向戰友們，轉述了威廉·文特爾少尉的話，大家這才散去。

    施耐德有些不甘，忽地湊到弗里德海姆的眼前，故意高聲“嗷”了一嗓子來嚇唬他。

    弗里德海姆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因為施耐德發出的動靜實在是像狗叫。

    ……

    ———題外話———

    關于本章士兵們閑聊到威廉·文特爾少尉處決了蘇聯政委戰俘的對話開始，直接截取了原片中的部分對話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