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455節
心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生疼起來,疼的他幾乎站不直身。 宋夫人是最體恤人的,領著屋里的女眷往偏殿去等,把孩子也抱走了。 可他坐在床尾,竟然不知道要跟趙盈說些什么。 后來趙盈笑著朝他伸過來一只手,他下意識接住,她笑著跟他說都過去了,沒事了,讓他去看看孩子,是個漂亮的男孩兒。 其實在那一刻,他都對這個孩子,毫無感覺。 盡管那是他和趙盈的孩子。 陪著趙盈坐了一刻,她累得有些虛脫,昏昏沉沉睡過去,他替她掖好被角,叫了揮春和書夏進去伺候,才輕手輕腳出了門,往偏殿去看孩子。 上陽宮是趙盈一早就準備留給虞令貞住的。 她自己之前沒住在清寧殿,批閱奏折大多都是在上陽宮中,所以只是提早吩咐人把偏殿收拾出來,虞令貞一出生,那就成了他的居處。 小小的一團,皺巴巴的,哪里漂亮了? 可就是這么個丑東西,叫他冷硬的心腸,霎時間化成了一汪水。 打從那天起,徐冽就覺得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只要趙盈好好的,虞令貞也好好的。 什么名分不名分,本來也不重要,旁人不知道也沒什么,孩子的親生父親究竟何許人也,也只管叫他們猜去,他都不在乎了。 何必非要做這樣子給外人看呢? 看了又如何。 對了,還有留宿上陽宮這件事。 趙盈不會再要第二個孩子,他也早就知道,他也不想叫她再生的。 親近不親近的——徐冽發現自從有了虞令貞,趙盈并不抗拒他住在上陽宮里。 不過他都陪著孩子在偏殿,只是偶爾才會到正殿內室去。 是以也就不重要了。 一直到虞令貞滿月,抓周上弄的眾人哭笑不得,又打圓場說這才是生來的帝王之才,既要錦繡河山,又要戎馬能戰。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文可提筆安天下,武能策馬衛國家。 這是個文武雙全的好苗子,是大喜事! 徐冽也高興。 云逸樓的三樓專屬于趙盈的那個雅間,他也沒請別人,就單叫了宋懷雍和辛程兩個陪他吃酒。 外人不知虞令貞是他兒子,他們這群人卻都知道的。 不過徐冽不能大肆設宴來表達他的歡喜,畢竟平日里他就從不設宴請客,突然弄這么一出,太突兀,反而惹人注目懷疑。 私下里聚在一處,薛閑亭心里別扭,來了也是彼此不對付。 杜知邑倒是就在云逸樓,但他不來。 愛來不來,徐冽一向也沒多喜歡他。 余下的,徐冽自認為同他們交情也沒有好到那個地步。 他舉杯又要吃下滿滿一盅,辛程誒的一聲:“你今兒不回上陽宮去了嗎?知道你高興,我們陪著你吃兩杯酒就行了,你這是打算喝醉了,滿身酒氣去熏人嗎?” “今兒不去上陽宮,我跟她說過的,要請你們吃飯?!?/br> 他私下里不會稱皇上,也不肯叫趙盈全名,私心里覺得生分。 元元雖是趙盈乳名,可叫的人實在太多了。 歡好時,他放肆過兩回,叫了幾次元娘。 趙盈好像喜歡,又好像不喜歡。 睡醒之后不提這茬兒,徐冽一貫揣測她的心思,想來她是不想在平日里聽見的,便也就不叫了。 這個她指的是誰,宋懷雍他們都知道。 反而成了最繾綣的叫法。 只有他會這樣代稱趙盈。 宋懷雍倒是不攔著他吃酒,甚至陪了一杯:“你之前不是說,你大哥大嫂知道了嗎?” 徐冽嗯了聲:“還給我送了個長命鎖,正面是長命百歲,背面是既壽永昌,說讓我拿去給淳哥兒,當是我送的,我沒送。 他雖生來是要當皇帝的,但年紀太小了,襁褓嬰兒,我怕他壓不住那四個字,我先收起來了?!?/br> 可宋懷雍卻哪里是要問這個。 他待要再開口,辛程拉了他一把:“我瞧著倒沒什么,這孩子若是養的太小心仔細,反倒不好,胡打海摔,反而沒事?!?/br> 徐冽斜過去一眼。 理是這么個理,可聽起來怪別扭的。 辛程也不跟他計較:“再吃兩杯,差不多得了,這會兒時辰還早,一會兒我送你回徐家去?!?/br> 徐冽瞇起眼,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宋懷雍幾不可聞嘆了口氣,徐冽才品出味兒來:“你們倆商量好的?” “昨兒孩子才滿月,你今天要是在宮里也就算了,既然不在宮里,回去陪著你兄嫂吃頓飯是正經?!?/br> 辛程怕她多心,又添了兩句:“事關要緊,你兄長也不是那等會信口胡說的人,我們自然不是怕這個。 不過他們既然知道了孩子的身世,不能大大方方辦滿月的宴心里恐怕不好受,你再不回去一趟,說不過去?!?/br> 徐冽其實不太想回去。 在這件事上,他跟大哥說不到一塊兒去。 他說過,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有趙盈,有虞令貞,他無比滿足。 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大哥知道勸不了他,卻總覺得遺憾。 近來他都少回徐家走動也是因為這個。 提的少不代表不會提。 不說叫他成家,卻會旁敲側擊,誰家的姑娘又許了誰家好郎君,誰家的婦人又新添了胖娃娃。 大哥不念叨,阿嫂也會念。 都是說給他聽的。 徐冽又下意識去捏眉骨。 宋懷雍按了他手腕一把:“又不能一輩子不往來,你大哥大嫂是沒有惡意的,只是短時間內很難接受。 你用冷漠和疏離讓他們忘記這些事,以后也不再提,這不是個辦法?!?/br> 他知道不是辦法。 在這上頭,徐冽倒蠻想去跟薛閑亭求求經的。 廣寧侯府的獨子啊,到現在都沒成家呢,侯爺和侯夫人到底是怎么放過他的? 明明幾年前侯夫人還想讓他娶要郁悶呢,這幾年反而不提了,薛閑亭可比他有本事多了! 第390章 徐冽篇之十一 平昭十二年的九月里,虞令貞病了一場。 人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他這場病,真是應了這句話。 起初病情兇險,最厲害的是不知他因什么緣故突然發病。 趙盈把他養到了九歲,才敢稍稍放心。 打小虞令貞算不上是金貴養大的孩子,趙盈真是叫他胡打海摔,想讓他長得更結實一點,省得他做個稍稍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 九年時間里,虞令貞頭疼腦熱的時候都很少。 他自幼跟著徐冽習武,身體底子比同齡的孩子不知好多少。 這場病,胡泰卻瞧不出個所以然。 胡泰行醫大半輩子,三十年的時間都貢獻在了這禁庭中,他都查不出所以然,趙盈的心就涼了半截兒。 應該,可能,或許。 那段時間里,趙盈聽的最多的就是這樣的詞。 而胡泰以往少有這樣的話。 他大多都十拿九穩才開口。 幾次三番用這樣模棱兩可的話來回,可見是真的沒譜兒了。 趙盈搬到了披香殿后面抱廈改出來的小佛堂去住,朝是照舊上,就是總心不在焉,朝中大小事務基本都是宋昭陽替她料理處置,她一門心思全在虞令貞身上。 朝臣也不勸。 當年虞令貞才一出生,襁褓之中,就被冊為趙王。 這是皇上膝下的長子,格外受寵些,是正常的。 再往后幾年,他們也看明白了。 皇上當初說什么也未必就是這孩子將來繼承大統,那不過是為了堵住他們嘴的說辭而已。 這幾年時間,要真想再添個小皇子,哪怕是小公主呢,也早就該有了。 可皇上的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沒動靜,壓根兒就沒打算再要個孩子。 趙王殿下,就是他們未來的新主子。